《大清第一男子偶像天团》掩面娘

4、第 4 章

　　“我们的老头子曾经是这个世界第一的偶像。”老八穿越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架间，透过灯影重重，在昏暗的阴影下望着我，蹙着眉头说。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老头子，爱新觉罗·玄烨，群众喜欢叫他康熙大帝，臣子们卑躬屈膝地称他为陛下，我们得卑躬屈膝地称他为皇阿玛。他今年六十多岁了，但身体出奇的好，眼神矍铄得像只鹰。
　　在过去，将来和以后，我们的老头子都统治着世界上最大最富饶的国家。什么，你说北方的鄂罗斯比我们大？算了吧，他们那里有多少贫瘠干裂的土地，几千里也杳无人烟？一个民族空有一片草原却连男丁也不够，有什么资格称大？
　　在设定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现在是老头子，以后是老头子，永远是老头子。
　　现在，将来，和以后。
　　世界的康熙大帝。
　　我们的父亲是这个时代最高力量的代言人。

　　可是他说的是“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烛光打在我八哥的脖颈间，他低垂着眉目，几乎是呢喃着一个秘密那般地说道：“是的……我们的老头子过去也是偶像……也曾和我们一样。”
　　“一样……么……”我有些惊异地站在那里，身旁是无边无尽的书墙。那些书整齐又纷乱地罗列着，仿佛鬼魅和幽灵，随着灯影起起伏伏。它们时而面露微笑，时而阴沉沉地看过来——它们无一例外地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秘密。

　　老头子的过去？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的……理论上来说，我们的父亲过去也应该和我们一样才对。每一个皇帝，都是由皇子升上去的吧？每一个大叔，都是由少年变成的吧？每一个偶像……
　　是呢……我们也不是，出生就走上了偶像之路的……
　　那以后呢？
　　以后我们会怎样？
　　……
　　……
　　……
　　我觉得我很难想象这个问题。我难以想象老头子像我们一样在空气中那些无数个窥探的目光中生活，努力卖萌卖腐，拼命抢人气，踩着自己的兄弟上位，和穿越而来的女主角在御花园鸡飞狗跳地奔跑，选打歌服的时候拿不定主意应该选青色还是黄色，领着团内所有的兄弟在公开场合一起喊“大家好，我们是——辫子时代！”，上综艺的时候拼命抢镜刷存在感，晚上端端正正地写一篇小心翼翼的、卖萌或者叫苦的日记然后疲累地睡下，当然它不到几分钟内就会被抄录公开出去，成为人手传阅的存在，他们管它叫做“博客”……
　　我无法想象那个样子的老头子。虽然我知道他以前肯定确实就是那个样子的。
　　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老头子就是现在那个样子了。

　　威严，深藏不露，帝王心术。
　　玩弄我们兄弟几个于鼓掌之间。

　　这些话我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我八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在灯火间的神采很特别……非常特别。那双眼睛蒙上了浓浓的暗影，却仿佛发出了真正的光芒一般，幽暗魅生。
　　他在灯火间对着我笑了一下。那双薄薄的嘴唇勾高了一点，眼神里充满了我无法理解的意图：“十四……你怕老头子么？”
　　“我……”
　　“怕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怕……
　　“当然。”他笑得更灼眼了，突然合上了手中那本书，眼睛眨了一下，轻轻地说：“怕。我们当然要怕……这么多年，我们就是在恐惧中生活下来的。”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恐惧……”他慢慢地说了一句，后面一句我没听清。我不由得问：“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们生来该如此么？！”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重重地看过来。

　　我愣了。

　　“你以为我们应该这样么？你以为老头子应该这样么？”他眯起了眼睛，气势突然涨了两个level，条理清晰，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老头子一开始就是我们的制作人么？你以为他没有过过像我们这样的生活？你以为他没有提心吊胆？你以为他没有不择手段地踩着兄弟登基？你以为他没有拼命地在观众面前卖萌——”
　　我有些惊惧地说：“八哥你……”
　　“十四。”他突然逼近过来了，那把扇子又一下子抖开了，但在暗影里，它完全不是平时那种魅力值+25，幸运值+35，属性“轻薄桃花逐水流，我看上的人才是真绝色”的折扇，不对，不止这样，我那面如冠玉姿态优雅的八贤王八哥哪儿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站着的活生生就是一个邪恶大魔王啊擦！八哥你啥时候转型恶魔系偶像了？！——我完全无法控制地这样想着，并且被吓得连连后退……
　　“不要后退，十四。”他低低地在我耳边说，“你为什么怕老头子？为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我们为什么怕他？我们怕自己不听话，没有完成制作人和经纪人布置的任务；我们生病的时候也要出演《流星御花园》，即使是被女主角扇耳光也不得不忍受；我们怕自己哪天上朝迟到惹怒了老爷子……我们还怕自己flop……flop，十四，你最担心这个，是不是？”
　　“……”
　　“你怕么……我们都怕。怕自己惹了老爷子，被老爷子彻底雪藏，打入冷宫或天牢。或者自己工作不够努力，被迫flop，那时候再也没有人会关注你了，包括老爷子，你在这宫里会变得没有任何资源，甚至无法活下去……”
　　我沉默了。
　　他最后轻笑了一声，站在我面前，神情变幻不定：“我们都怕这个，是不是，十四？我们怕受到老爷子的惩罚，因为他拥有这样的权柄……可我们怕的是老爷子本身么？”

　　这最后一句话宛如一句炸雷，铺天盖地地打过来，炸得我几乎没能站稳——我震惊地看着他，无数个思路在我脑子里像西洋霹雳弹一样跳来跳去，还五颜六色的……无数个语句汹涌在我嘴边，但我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挥了挥手，并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瞬间就消失在重重的书墙之中。
　　我靠着一面书墙，只觉得胸口怦怦直跳——最后我还是说出来了。
　　我隔着一面书墙对他说：“八哥……这话以后别说了，大逆不道，要杀头的。”

　　过了很久还没回音。

　　我充满疑虑地绕着书墙走过去，这里的书太多了，太密集了，走两步我便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只有灯火，只有那些起伏的灯火在书墙间跳动，整个书室内仿佛空无一人。
　　“八哥？”我叫了一声——毫无回应。
　　“喂……八哥你在哪儿……”
　　脚下只有空旷的、我脚步的回音。

　　我愈发觉得情况不对头，再走一步，却突然觉得脚下一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是刚才我八哥在翻的那本书，连封面都没合上……咦？
　　我低头把那本书捡起来。这本书很奇怪……相当奇怪。凑近了仔细一看，里面是无字的……无字？！
　　我猛然把它翻回正面，然后我做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我不该去翻那本书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奇奇怪怪，诡异莫测，本身就是一个大陷阱，你看到了就该避开，可有些人偏要去跳。

　　我就看到那本书的封皮上的《四十二章经》几个字，然后便失去意识了。

　　“别以为我傻，我是个写奇幻小说的，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步骤，首先，你发现一个神秘的东西，也许是一颗宝石，也许是一个古老的罗盘，也许根本就是你家的马桶，然后，一些暗示出现，比如宝石变得温暖，罗盘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自己开始旋转，马桶中映出一个中古衣装的美少女的侧影，最后，当你试图搞清这件事的时候，“嗖”的一声，你穿越了。——《再见，加德满都》”
　　过去，现在，以后，我知道一定有无数人如上这么告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