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须问天》墨清寒

3、独闯江湖

　　青衣罗衫，出尘绝艳，清瑾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虽然屈冈让她很无语，不过有句话他是说对了，她一个人根本无法行走江湖，江湖亦邪恶。不是没有想过易男装，只是她这容颜与身段，穿上了也不会有人信。
　　娉婷在魔道，她该怎么办呢？回家，还是继续找下去呢？不是她想冷情丢下娉婷不管，可如果继续下去，怕人没找到，她已危险。娉婷既然已入魔道，应该能自保吧……
　　转念，本已舒展的眉再度颦起。
　　如果，娉婷没有自保能力，又等着她们相救的话，她这样半途而废是否太无情。可是，她的确没有那个能力……
　　“唉……”
　　果然，她们即使向往江湖，却也没那个能力走江湖。
　　就在清瑾踌躇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间的门被敲响。“姑娘在吗？”
　　清瑾皱起了眉，这里是客栈，谁会找她？
　　“你是？”
　　“哦，我是大根，这里的小儿。快到中午时间了，掌柜让我来看看姑娘起身没，是否需要梳洗和饭菜。”
　　闻言，清瑾释然，怕是来要钱的。“给我准备些煎饼即可。”
　　“好嘞！”清脆的声音，让清瑾不由失笑。
　　很快，煎饼送上来了，还附带了一碗豆浆。“光吃煎饼会口干，这是我们刚刚出炉的豆浆，给姑娘送了碗来。姑娘慢用！”大根利落地给清瑾鞠了个躬，便退了出去。
　　清瑾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大根，道：“我估计这两天便要动身回家，这些银子拿到柜台那边压着吧，上次的银子估计也要用完了。”
　　大根利落地接过，点头哈腰地道：“好的，姑娘这几天住得可习惯？”
　　“还不错。”说罢，清瑾便回身，将门关上。
　　大根一走，清瑾来到桌前，拿起那碗豆浆，仔细看了看，不由失笑。
　　华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为皇宫御医。她爹爹华徵因被后宫斗争牵连，罢官回乡，开了间小医馆维持生计。她们三姐妹，大姐若熙无心学医，却酷爱经商之道，常常女扮男装在外走生意；她胸无大志，倒也安分学医，虽未学到爹爹的三分之一，但一般的小病还是可以应付得绰绰有余；小妹娉婷，从小喜爱捣蛋，最是向往江湖生活，医是有跟着学，还偷着学了些武功，但都不成气候。
　　这碗中的豆浆，确是新鲜，但里面的迷魂香也太明显了。看来来人不是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就是把她看低了。
　　她没有以身犯险的打算，可既然已经有人发现她了，那此地就不宜久留。看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先回家再说，有若熙和爹爹可商议总比她一人好。
　　江湖……
　　果然不适合她。

　　当看到她从房中走出来时，大堂里有一桌的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当然清瑾是没有留意到的。
　　“她居然没被放倒？”
　　“是不是下错药了？”
　　“不可能，那药不会有错。”
　　“难道是那碗豆浆没送到她那？”
　　“我看着那小二送进去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瑾扶了扶肩上的包袱，来到柜台，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结账。”
　　“姑娘回家了？”
　　“嗯，回去了。”
　　“人找到了吗？”之前清瑾来这住下时，曾用寻人理由搪塞了掌柜和小二的好奇心。
　　“还没，不过出来太久了，该回家报备一声，不然家里人会担心。”清瑾温和地笑道。
　　“哦，呵呵，姑娘真是孝顺。”掌柜职业地笑道，连忙给清瑾结账。“姑娘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住宿和饭菜加起来，一共是十两银子。之前姑娘压了五两银子在这里，再扣除刚刚姑娘让大根送来的一两银子，姑娘还需给四两银子。”叭叭叭，掌柜打起算盘来那个的飞快。
　　清瑾从袖中拿出五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放，道：“这是五两银子，剩下的就当感谢店里这半个月的细心照料。”
　　闻言，掌柜眼冒精光，笑得更是灿烂：“姑娘这么客气啊？！”
　　不再理会掌柜的奉承，清瑾便踏出客栈，去马棚牵马离去了。
　　“现在怎么办？”那桌人看着清瑾离去，不由着急。
　　另外一人一咬牙，道：“还能怎么办，跟上去！”

　　聪明如清瑾当然知道，既然对方缠上她了，估计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恐怕现在就跟在她身后。如果对方用药，她倒不怕，怕就怕对方来硬的。
　　想着，清瑾便思索自己安然回到家中的可能性。
　　要抓她的人，估计是看她貌美，想将她卖出去赚钱。这样的话，用药不行，下一步估计就用硬的了。
　　该如何是好呢？
　　“两只小虱子，围着一朵花，转啊转，转啊转。那朵花儿不理睬，虱子缠啊缠啊缠。哎呦哎呦，怎么办？~~~”
　　听到歌声，清瑾顿时满脸黑线=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嘭”的一声，两个黑乎乎的物体被摔到了她马前。
　　清瑾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茶坊的时候，看到有两个虱子鬼鬼祟祟的跟在一朵花后面跑，我立刻就被吓到了。花是怎么跑的？这虱子又是怎么跟上去的？于是我好奇地也跟了上去，给我发现，原来是两个猥琐的小贼想摘花。”一匹红色骏马霍地出现在清瑾马旁，马上的人一袭白衣，俊朗非常。
　　听到声音，清瑾再度满脸黑线。这声音，分明是那骗子乞丐。
　　“这两人似乎对姑娘图谋不轨，看在那日姑娘的一饭之恩上，我就顺手帮姑娘把他们两个解决了。哦，姑娘不必太感动，那是我应该做的。有恩必报，是君子所为。”
　　刚刚敛去的失态再度浮现在清瑾脸上，不过这次黑线比上两次更重了些= =|||
　　“多谢公子相救。”言罢，清瑾看都不看地上两人一眼，也不管身边那骗子乞丐，策马奔腾。她只有一个想法，让她忽略这个人吧！
　　那骗子乞丐傻眼了，这就走了？不过转眼间，他又笑了。呵呵，有趣，有趣！

　　清瑾不是一个懂武之人，所以当她发现前面有打斗的时候，已经来到打斗现场了。
　　前面有差不多十个提剑之人围着中间那赤手之人打了起来，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虽然赤手那人身上已多处挂彩。
　　清瑾沉吟片刻，她是该无视他们直接过去呢，还是退回去等他们打完了再过去？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就在清瑾勒马回走时，意外发生了——被围住中间的那人突围而出，一眼就看到在一边不知思索什么的清瑾，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继而一跃而起，落在清瑾马上。
　　“啊？”就在清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那人一把圈住她腰，用力一夹马腹，马霍地就飞奔而去。
　　风萧萧地在耳边擦过，后面还一阵“站住”的声响，身后一堵没有温度的“墙”，清瑾终于回醒过来了……
　　我的天－０－
　　清瑾这匹马虽不是什么千里马，却也是匹难得的良马，毕竟是从薛都城城主由屈冈亲自挑来的。
　　“你如果敢挣扎，我就把你的尸体扔下去。”似乎感觉到清瑾动作，身后男人冷冰冰地就扔下一句话。
　　闻言，清瑾顿时身体一僵，把正准备从腿上抽匕首的手收了回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而且她也不认为她的速度能比对方快，唯有作罢。
　　“那女的是谁？”一紫衣提剑之人，恨恨地看着逐渐消失的两人，不甘地道。

　　男人把清瑾带到一破庙里，率先下马进去，继而在一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便不再理会清瑾。
　　就这样？
　　还以为他会逼她帮他疗伤，或者帮他做些什么，不然就要她命。想到这，清瑾失声一笑，自己还真会异想天开。
　　抬头看天色，已过晚饭时间。难道今晚要在这破庙中和这满身是伤的男人过夜？可现在离开，怕前面没有过夜的地方。
　　不是清瑾胆大，只是如果对方要对她不利，现在已经做了。看来他只是想借她的马逃脱而已。
　　想着，清瑾跟着走进破庙，在男人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之前在客栈里准备好的馒头和水，也不理会男人，自个儿果腹。当清瑾吃饱喝足后，感兴趣地看了男人一眼。
　　厉害！
　　玩心起，清瑾拿起防身的匕首藏于身后，一步一步走近男人。不知为什么，清瑾觉得如果她能伤了他，或者杀了他，她会很有好处。
　　“如果想换一个脑袋，你尽可以试试。”冷冰冰的声音从男人口出吐出。
　　皱眉，清瑾顿住了身形，道：“你奈何得了我？”
　　“凭你？”
　　男人连眼都没睁开，仿佛就能感觉到清瑾的举动。就这一点，清瑾就放弃偷袭了。
　　“倒霉死了，不就看上一个婆娘嘛，居然就被一个臭小子给绑起来扔在路上。”
　　“那两丫，居然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路上！”
　　随着声音响起，破庙走进两人。清瑾回头一看，这不正是想绑她的那两人？
　　看到两人，清瑾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她可不会认为那受伤的男人救她，更不认为这两个男人会放过她。
　　“是她！”其中一人尖叫道。
　　清瑾冷下脸，回身面对两人，冷道：“你们是谁？”清瑾这一回身，顿时把刚刚挡住了的男人露了出来。
　　那两人不认识他，却认得他的着装，只见两人脸色顿时由震惊转而惊恐。
　　“他？！”
　　清瑾疑惑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他？
　　“那衣服是暗黑长老的专有服饰！他是暗黑的长老！”
　　暗黑长老？
　　魔道？
　　顿时，清瑾想到了娉婷。
　　“他好像受伤了。”说着，那两人对望一眼。“杀了他！”
　　话音刚落，两人拔剑刺向男人。
　　清瑾愣了一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越过她刺向男人了。
　　“不自量力。”依旧冷冰冰的话语，伴随着“嘭嘭”两声声响，两个黑影飞出破庙。
　　见此，清瑾心里吓了一跳。被众人围攻，能突围而出。受此重伤，居然还能一招见血。沉吟片刻，清瑾收起了匕首，问道：“你的人知道你在这吗？”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想理会她。
　　清瑾扯了扯嘴角，道：“你在疗伤，以应付很快就到来的正派人士。可你觉得，在没有碧鳕的情况下，你能把毒逼出来吗？”
　　在马上的时候，从男人的血香中带有的杏仁味，再加上她出于好奇偷把了他的脉来看，他应该是中了锣摩丝之毒。
　　闻言，男人突地睁开眼。“你是谁？”
　　“是你蹭上我的马，这个问题不该你问。”看到男人的反应，她知道她猜对了。
　　男人看了好一会清瑾，最后闭上了眼。
　　一愣，清瑾疑惑地道：“不求我救你？”
　　“你不会救。”
　　“很难说哦０.０”他怎么就知道她不会救了……
　　男人似乎已经失去耐心了，不过还是回答了清瑾：“如果会救，早出手。”
　　“那可不一定，或许我是想吃饱喝足了，再救你呢？”清瑾不死心地问道。
　　男人真的失去耐性了：“你想救，可我却不想被你救。”
　　额？
　　“为什么？”
　　男人不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嘛……想着，清瑾蹲下身，平望着男人。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棱角深刻，俊朗非常，即使如此狼狈亦无损他的气势。
　　“啧，在暗黑，无数女人拜倒在大哥身下。没想到向来淡泊的清瑾姑娘亦迷恋上了我大哥。”
　　听到声音，清瑾不必回头都知道是那骗子乞丐了。
　　“你说，如果我把你们两个的脸换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清瑾连头都没回，冷冷地扔出一话。
　　“额……”骗子乞丐顿时无语，那还用说，当然是被追杀啊……
　　“要不要试试？”
　　“哇，清瑾姑娘，我发现你今天特别漂亮，倾国倾城这四字都无法形容你的美丽……（以下省略－，－）”
　　“给你十下时间，把毒解了。”男人冷道。
　　“……”骗子乞丐泪奔了，他怎么这么可怜啊……
　　“一”
　　“啊！来来来啦！”惊慌的骗子乞丐立刻冲动男人面前，利索地从怀里拿出一药瓶，倒出一药，捏碎在手心。
　　“毒医木靳之子木衲。”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玩笑，清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咦，你认识我？”骗子乞丐——木衲兴奋地爬起来，就要抓住清瑾的手。
　　“二”男人再次冰冷地警告。
　　“啊……来了……”
　　清瑾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江湖传言，毒医木靳之子木衲钟爱暗黑长老封，因此加入暗黑，只为追求心中所爱。看来这位，就是那位封长老了。”
　　正在给男人疗伤的木衲手上一顿，满脸黑线：“你说我喜欢他？他是男的！！！”
　　清瑾抱胸笑道：“断袖之癖，自古存有。”
　　“你！！！！”木衲手上一紧，就要反驳时，男人隐含怒火的声音响起。
　　“封长老是女的。”言下之意，他不是封。
　　“而且封长老今年四十五！”木衲立刻接道，就怕被误会一样。
　　清瑾笑笑地耸肩，拍拍衣裙，转身离开破庙。家训有云，与毒医及其后人势不两立，否则饮鸩毒。故即使天色已黑，她也不得不离开破庙，免得让爹爹知道她和毒医后人在一个破庙里安然地度过一个晚上，而且还有说有笑呢。
　　“天色已黑，往前五十里亦没有歇脚休息的地方。即使赶路，亦不急于一时，可以等到明天。”在清瑾解马绳时，木衲正好从破庙里走出来。
　　清瑾翻身上马，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毁声誉。”
　　木衲顿时满脸黑线：“你的声誉早就在他坐上你的马，抱着你腰跑了二十里路时就毁了。”
　　“……”清瑾瞪了他一眼，道，“自古正邪不两立。”
　　“放屁，要我说，他们才是魔道。”木衲骂了一句，继续道，“你是武林中人吗？”
　　“不是。”
　　“那对于你，就没有什么正道邪道之分了。”
　　“我发现，你很想我留下来。”观察了木衲片刻，清瑾得出了这个结论。
　　木衲笑嘻嘻地说道：“我对你感兴趣嘛。”
　　闻言，清瑾直直地看着木衲，看得木衲开始不自然时，才缓缓而道：“京城碧云轩花魁罗伊貌美无双，以你条件，见她不难。”
　　“……”
　　木衲自尊心受创了……
　　“他们来了。”男人的声音在破庙门口响起，只见他一脸冰冷地站在那，眼看着远方。
　　此时，三个黑影“嗖”地一声出现在破庙，“哗”地一声对男人跪下：“皇。”
　　听到三人对男人的称呼，清瑾顿时感觉自己的血都冰冷起来了。
　　暗黑之皇，铠钴！
　　木衲故意留心了清瑾的脸色，当看得她那难看到极点、震惊到极点的脸色时，满意了。
　　“无名的事查得怎么样？”
　　“薛都城主第三大弟子屈冈和第五大弟子骆蓝带领其门下数名弟子，将无名击杀于燕山之下。”
　　“域长老本已抓住骆蓝和一女子，放过屈冈，欲通过屈冈引出薛都城的人，给薛都城一个重击。却在路上出了意外，被梅砮帮之人所伤，那骆蓝趁机逃走了。”
　　“那女的呢？”清瑾脸色非常难看，从他们对话里，清瑾知道他们说的是十里坡的事。
　　听到清瑾的话，地上跪着的三人同时看了一眼清瑾，没有皇的指示，他们没有回答清瑾的问题。
　　得不到答案，清瑾侧眼看着地上三人，那眼里的愤怒是如此吓人，把木衲吓了一跳。
　　“说。”木衲对地上三人说道。
　　三人对望一眼，才有人道：“在打斗时，域长老一掌打向骆蓝，骆蓝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落下绝情坡时，骆蓝抓住了那姑娘，稳住了身形才避免掉下绝情坡，可那姑娘却因此掉下绝情坡……”
　　……
　　清瑾脑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木衲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啊，他第一次从这个向来淡泊的女人身上看到其他情绪。
　　“绝情坡……”清瑾无焦点的眼眸看向远方，喃喃道，她眼里闪过一丝仇恨和愤怒，“骆蓝，屈冈，薛都城。”原来他们不敢说的真相是这样的，薛都城第五大弟子为了救自己却把一个无辜的女子扯下绝情坡。他们不会让这件事外传，薛都城的名誉会就此毁于一旦。
　　有一天，她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一扯马绳，用力一夹马腹，清瑾如箭般飞奔而去。她要去绝情坡，到那坡下，不看一眼，她不死心。
　　“喂？！”木衲在追上几步，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