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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看戏不如演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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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文静家,阴暗的大宅,像沉寂的猛兽。
顾不得害怕,莫小暖猛按门铃。却只有大婶吴妈一个人在,满脸不悦的开门。莫小暖顾不上打招呼,便直奔文静的房门。
“文静!文静!开门啊!我是小暖!”
她一边用力喊,一边用力拍着门。
她隐约是有些怨文静的,但是这怨终只是一股细细的死水,流着流着,便渐渐干涸。她仍是念着她的好,毕竟,这么多年,身边只有她一个朋友,若失去她的话,莫小暖,便又只有一人了。虽然,她其实一直都告诉自己,莫小暖只是一人。
吴妈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拿来钥匙打开门。
浴室里灯火明亮,她穿着红色kitty图案的睡衣坐在地板上。浴缸里红色的血液怵目惊醒,拿着手机,神情惨白,仍在絮絮的说,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清晰可辨。
“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吴妈尖叫一声,身子一软,靠着门已经说不出话来。
“吴妈,快打急救电话!”莫小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用力拍打着文静的脸:“文静,你撑着点,文静!”
吴妈这才回过神,跌跌撞撞的冲到客厅打电话。
莫小暖抬起她还浸在水里鲜血淋淋的手,腕上那道明显的刀口上,鲜血还在汩汩往外翻涌。急急拉下一条毛巾,用力绑在她腕上。
莫小暖怔怔的望着她,她看错她了,柔弱的文静居然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我该说你傻还是该夸你勇敢?”
死是需要勇气的,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莫小暖虽想到过死,却也不曾真正让自己这样做过。也许是心头那份隐约的恨意,也或者,自己本就是懦弱的人。
十丈红尘,能让自己放不下的事情很多。
但文静,她放得下一切,独除安凡。
莫小暖知道,这样的感情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想像和理解的。
救护车上闪着红色的光芒,映着文静苍白的脸和眼角不断下滑的眼泪。吴妈低低的抽泣:“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做起这样的傻事?”
莫小暖没有跟上车,她只是站在街上,路灯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小巧的脚在绵绒的拖鞋里冰冷得近乎麻木,单薄的外套下,睡衣的腰带拖在地上,路灯的铁杆冰冷得钻进她的皮肤,悠悠寂灭的光芒在眼中如烟火般倏然上升,又骤然消亡。
又是这样寒风猎猎的街头,又是这样的人群漠漠。莫小暖又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时的怵目惊心。
单纯如文静,柔软如文静,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刚烈,因着那个有着一脸促狭笑意的男子,在这个冬夜里璀然灿放。秋叶落尽,冬雪未老,莫小暖摊开掌心,接了满满一捧昏黄的灯光。
它们,可以让莫小暖死寂如灰般的心,燃起丝丝暖意吗?
安凡被一阵狂风一样掠来的莫小暖吓住了,但旋即便满意的笑了。
他看见,那个雷打不动的淡漠女子,她眼中闪烁着小兽般的火苗,她生气了,很生气。
是的,愤怒让她温暖起来,一如幼年的仇恨让她强大起来。
形体房里,四面冰冷的镜和着安凡额前的汗水,原来,温暖和寒冷可以如此炽盛的交融。
“凡,对不起,她说找你,我刚说你在哪,她就冲了进来……”说话的工作人员带着毕恭毕敬的歉意。在QTV,谁都知道,这个总是穿着黑衣黑裤的男孩是公司力捧的明日之星,一朝得道,大红大紫,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谁也开罪不得。
安凡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莫小暖看着工作人员关上形体房的门,冷冷的开口。
安凡睁着眼,天使般无辜,婴儿般纯静的眸子散发出淡淡的倦意,
“文静自杀了!”
安凡抬手拿毛巾抚过额头的动作顿住,三秒钟后又接着揉过自己的头发:“所以呢?”
沉默,片刻。
回答他的是一记有力的右勾拳。
“你这个混球!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告诉过你,不许伤害她,不许伤害她。”莫小暖手中的拳宛若没了刹车的轮胎,机械的雨点般砸向安凡。
四面八方的拳头飞扑而来,安凡缓缓的闭上眼,拳头陷入肌肉里,发出钝重的闷响。
莫小暖终于累了,她仿若全身力气都被抽空般,顺着安凡的身体缓缓的滑坐在地板上。
繁盛过后必是荒漠。
莫小暖眼前终于模糊一气,氤氲,泪水如潮。
他温暖的手忽然抚过她细致的颈,艳若桃李般的唇近在咫尺,她却无力退却。
莫小暖的唇边是冰凉的泪,咸咸涩涩,染了他一腔的苦。他仍是细细轻轻的吻,濡湿的眸痴痴的望着她的泪眼,如获至宝般轻拥着她微颤的肩。
原来,只有和相爱的人接吻,双唇才能有它自己的温度。
莫小暖的身子顿时僵住,对面镜中的自己,双唇嫣红,苍白不复。他一个吻,治好了她贫血的唇。 “如果文静没事,就回到她身边吧!让她做你正正式式的女友。”吐纳艰难,莫小暖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他的怀抱倏忽之间就飘起了厚重的大雪,扳过她的脸,他脸上已恢复平日的笑容,濡湿不复,依然是魅惑众生的似笑非笑,
“如你所愿!”他的声音如撒旦般一字一顿,只是四个字,莫小暖竟觉如坠冰窖般全身冰凉。
四面镜中倒映出两个形容相似的男女。
不哭,不笑,似哭,似笑。
莫小暖缓缓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只拖鞋不知何时在奔跑中遗失。索性弃了鞋,那就赤足行走吧!
有的时候,失去一切保护更能清醒的面对伤害,那些痛苦就更不容易侵蚀自己。
莫小暖走出QTV温暖的办公大楼,午夜的路上,行人寥寥。
这个冬天好冷,好冷……
我渐渐的好起来,那次的刀口很浅,浅得连疤痕都轻轻淡淡。只是那一缸染了血的温水,依旧时不时浮现莫小暖的眼前。
安凡发行第一张专辑,专辑名叫《道别》。
我拉着莫小暖在放学的途中站在商场门口看——屏幕上,他坐在红色的吧台椅上,手中的吉他轻轻勾挑出天籁。
低沉婉转的嗓音配合淡淡哀愁的歌词,煞是动人心扉。
只是这样还不够,看着莫小暖始终面无表情的脸,终有一天,她会让她也体会到自己所受过的苦。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开始出院后的第一场表演。
莫小暖背靠着玻璃橱窗前,望着人潮拥挤的街道人群。我的眉眼里堆满了盈盈细碎的幸福:“小暖,我真庆幸我那次的勇气,如果流一场血能挽回他对我的丝丝问候,我真的愿意把身上的血都流光……”
“你的血都流光了,他给你的,也就没有意义了。”莫小暖淡淡回应,眸中难掩倦意。
我嘿嘿一笑,轻轻拉过莫小暖的手:“小暖,我如今真的很满足了,有你,有爸爸,还有安凡……”
“你的排位似乎倒装了吧!”莫小暖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
现在的莫小暖之于文静,最多只是第三位。而文静之于现在的莫小暖,却是第一的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莫小暖摇了摇头:“我得去打工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我陪你走到广场吧。”我说着看了看腕表,眉眼中有掩不住的欢喜:“安凡说一会儿派人过来接我,他今晚没有通告。”
莫小暖默默点头,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不到几步,便看见文静在挥手。
一辆黑色的豪华房车靠边停下,车窗摇下,安凡在侧座微笑,对文静招手。
文静身上薄薄的毛衣因为奔跑而摇曳起来,裙摆如云飘扬,笑容荡漾。
安凡的视线穿过她,对着莫小暖冷冷笑了笑,车窗缓缓摇上,一会儿功夫,便在人群中消失了踪迹。
莫小暖怔怔的站着。
良久道出一句:再见!
文静忘了跟自己说再见!
我满脸幸福的和安凡坐在包厢昏暗的灯光里,一人一个麦克风,正你一句我一句唱的兴起的时候,门忽然被推了开来。
“安凡!”灯光下,这个忽然闯进来的女人面目模糊,但仅仅是声音,就让安凡知道来的是宋智丽了。
他一直记得那天在校门外,这个霸道的女人是如何颐指气使的拿着一叠照片骂莫小暖的。
啧,似乎有戏看了。挪了挪步,我将安凡身边的位子空了出来。
宋智丽打亮壁灯,先是看了看安凡,又看了看安凡旁边错愕的文静。把门用力关上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便把文静推到了一边。
“啊!”我低低的痛呼,一脸求助的望向安凡。
安凡放下话筒,却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只是微笑着打量宋智丽。
啧,还真是没良心。不过,宋智丽那个笨蛋女人似乎又可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