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人》纪乃

26、第二十六章：莫欢的选择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白不素和朵凝和往常一样，一边随便乱逛招魂叫鬼，朵凝一边把地府的情况规则注意事项告诉白不素。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白不素实在想不明白朵凝为什么突然这么心急了，她们的时间还多着，不是吗？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周围原本还在轻轻摇摆的大树全都停下来，树影静静的，一点晃动都没有，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布满乌云，云层中隐隐还有电光忽闪，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朵凝停下脚步，微微皱眉，掐指一算，却是笑了。“兔子，好事儿啊，提前下班了。”

　　“怎么回事？”白不素忙问。

　　朵凝的眉舒开，带着白不素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上上个月，魔尊来抱怨新族人太少。而地府正好拘留着一批已经被魔气侵入不得投胎的魂魄。魔尊的意思是找几个谁谁谁来地府闹闹，然后我们意思意思，把那批魂魄放出去，这样他们便可到人间发展新族人了。嘛，那批魂魄对于我们来说也挺麻烦的，仙族那边是要求把他们全灭的，但云痕又不想这么做，所以就同意了。他们今天正好来闹事，我们这边怎么样也要做做样子什么的给别人看看，所以现在招我们回去，‘抵御外敌’。”朵凝言语中略带笑意，轻松得很，怕是回去看戏而已。

　　白不素沉默，呆了这么久，她早就知道地府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黑幕多得很。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什么，一旦诞生，必定有存在的理由。

　　神也好，魔也罢，不过浮生梦一场。

　　白不素她们本来出来就不久，又提升了速度，很快便回到了地府。

　　确实同朵凝所说的，魔族来闹事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魔界派来的几个，看起来也是有点本事的。只是三大五粗，虽然极力控制，却仍然损坏了地府不少东西；地府这边只派小鬼上去跟他们打闹，稍微有点本事的连影子不见。便是孟姐，也只是站在奈何桥边，冷眼旁观。

　　朵凝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趣，百无聊赖的走了。也是，毕竟只是装个样子，这架打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白不素也正要走，不经意的瞥了黄泉路一眼。只是一眼，便让白不素无法再移开视线。

　　在熙熙嚷嚷的鬼群中，缓缓走出那么一个谪仙般的人。

　　藏青色的袍子没有一丝纹饰，乌黑柔顺的长发只有一部分用木簪挽起，剩下的大半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木簪挽得很松，额前鬓角亦有无数发丝散垂下来，凌乱不齐。长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如一潭深泉，却温润的很。

　　那人右手执了一枝开得娇艳的茶花，花瓣层层叠叠，煞是好看。娇艳的颜色衬得那人的手格外白皙，手指根根修长，轻轻的握着茶花的枝，不时护着茶花避开鬼群，想来对那茶花是喜爱得紧。

　　白不素看得出来，那茶花中寄宿着莫欢的一魂一魄，大概就是莫欢的本体吧。

　　离开鬼群，那人行到离奈何桥不远的地方，停下，轻轻的唤了莫欢的名字。白不素站得高，角度也好，老早就看到莫欢在新建的酒楼上侧目而视。

　　莫欢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怔怔的望着他出神，拿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过了一会儿，莫欢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蓦地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杯子掉在桌上滚了几圈，刚刚侧首而望的身影却不见了。

　　那边那人走到奈何桥前，孟姐含笑递了碗汤给他，那人亦含笑一饮而尽。握紧了手中的枝条，缓慢却毫不犹豫的向前，向着白雾茫茫的那端走去。孟姐目送他的背影，白不素亦目送。暮光下，茶花娇艳欲滴。

　　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背影了，白不素才收回目光。

　　心头萦绕着淡淡怅然，白不素又望了奈何桥的那端一眼，茫茫的白雾中再也不见那枝娇艳美丽的茶花。白不素轻叹一声，对下面的“战场”再无兴趣，转身回了宿舍。

　　罢了，罢了，这是她的选择……这样，就好了。

　　—— —— —— —— ——我是其实很舍不得莫欢的分界线—— —— —— —— ——

　　白不素以为至少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见到莫欢，所以第二天看到莫欢坐在她们第一次交谈的大石上时的表情是这样的( ⊙ o ⊙)啊！

　　莫欢低着头，很久了才抬起来，大概想对白不素露个笑容，扯了几次嘴角却还是没能成功。挫败的放弃，莫欢一脸了无生趣的衰样，肩膀垮下来，焉乎乎的没点儿生气。

　　“你怎么……在这里？”白不素问的迟疑，深怕话说得重了，把莫欢最后的希望的稻草压断。

　　莫欢的消沉似乎已经实体化，黑压压的气体随着莫欢微抬的眉角一并朝白不素飞来。

　　白不素吓出一身冷汗，晃晃脑子，把幻觉甩出脑海。

　　事实上，莫欢并没有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她只是突然地深沉起来，视线遥遥落在桥的那端，用低沉暗哑的嗓音喃喃：“我只是想通了，我要等的人并不是他……我也不想当他的次爱……”

　　白不素沉默，在大石边上陪她站了好久。

　　地府制度，七天一周。白不素和朵凝共同工作五天，剩下两天轮休。轮到白不素休假的某天，白不素一时无聊，穿过奈何桥，去到人间一个普通的小镇上。闲逛时，恰恰看到了那个让她难忘的背影。

　　白不素先是一惊，犹豫片刻后便隐了身形，跟在那人背后。

　　那人还同白不素在地府看到那般温润出尘，白不素只觉得熙攘的人群正离他远去，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失真，忽然分不清这是真是假，可否在梦中。

　　那人进了一间大宅，听周围百姓说是县令的宅邸。

　　大概是为了植物而来的，那人只是简单的同主人打过招呼便去了后花园。

　　白不素对园艺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说。只见他对着那些花枝草木修修剪剪，弄这弄那的，花了数个时辰，把偌大的一个花园整理得漂漂亮亮。

　　终于是忙完了，那人一边净手，一边低声交代园丁该如何护理等等等……

　　白不素收回目光，发现眼睛酸的难受，不知不觉，她盯着他看了好久。白不素苦笑着揉揉眼睛，她算是明白莫欢为什么迷上他了。那个人，天生就有吸引人的魅力。这吸引力，不知和狐族可否相比？

　　县令客气的谢过那人，在女儿不甚明显的暗示下邀请他留下吃饭。

　　白不素不知道那人原先是如何打算的，只是外面突然乌云翻卷阴风大作，想来是有场大暴雨的。

　　县令从善如流的邀请那人留宿一晚，瞧那语气神态，那人的地位似乎并不低。

　　那人却望着外面的天空，皱皱眉，客气的拒绝：“在下种了一盆十八学士，今儿出门的时候把它放在了窗外，如今……在下也只能辜负大人的美意了。”说完便告辞欲走。

　　县令小姐却略带嗔怪的娇嗲一声：“难道在先生眼中，妙玉竟不如一株盆栽？”说完不由分说的领他入席。

　　那人推辞不过，碍于礼数只能坐下。

　　外面的风起得更大了，浓墨翻卷，黑压压的一片，期间偶有几道电光闪过。白不素看了觉得瘆得慌，妖族天生就对雷电怀有敬畏，对雷雨天也甚是惊恐。

　　随着轰鸣的雷声，县令小姐娇弱的尖叫，那人终于是坐不住了，丢了手上的酒杯，匆匆告辞，不顾礼仪的往外冲……

　　……

　　白不素飘回地府，彼时莫欢已经恢复精神，追着曼珠满地府的乱跑，在花田里满地乱滚，压坏了许多花草，染红了衣衫。

　　白不素找到她，跟她说那人如何喜爱茶花，跟她说那人如何焦急的赶回山上，跟她说那人……

　　说着说着，白不素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了，这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

　　对了，还有他的名字，紫陌，紫气东来的紫，陌上谁家年少的陌，不是子墨。

　　莫欢沉默，躺在花田里直直的望着天，半晌才“恩”了声算作回答。

　　白不素还想说，告诉她倘若想见他她可以告诉他方法，毕竟从地府可以去到世间的任何一个时间段，而等在地府，却当真是他活多少年，她等多少年。

　　白不素最终什么都没再说，莫欢也什么都没说，她坐起来了，手撑着地，头低着，发丝垂下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她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没动，任由风卷着花的残瓣穿过她们的衣衫发丝，在空中飞舞。

　　白不素抬头看看天际，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莫欢提交了申请加入地府的文书。

　　没有觉悟，是万万入不得地府的，倘若才工作不过百年便想离职，地府的制度该如何是好？所以白不素便是负责考验她的人。

　　现在看来，莫欢算是过关了。

　　只是……白不素垂眼扫了莫欢一眼，转身往回走。

　　她说她要等的人不是他，只是他终究是成了她心上的一枚朱砂痣——

　　割舍不得，忘却不能。

作者有话说

　　求评求评，各种求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