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风无良

4、红烛泪 断肠人

　　这是一场对勇气与忍耐的考验，胜则躲过一劫，败则枝落花残。
　　不多时就听到里面原本喧嚣的乐声转为诡秘而低沉，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只是不大清晰。何葙松开何叶的手，就像一只狩猎的猞猁一样，四肢伏地，目光透过尚未合拢的门缝往里面看。何叶见她这样，不敢一同朝里面看，而是紧张的守住了外面进来的方向。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完全不似上面道观的庄重严肃，地面上铺着一层不知名地柔软浅黄色皮毛，四面各有一只大圆柱支撑，如果是熟知的人一定会发现这些圆柱完全是由昂贵珍惜的金丝楠木雕饰而成的。两侧各有一排绿檀的屏风，中央前方则是有仙木之称的紫檀雕龙镶碧床。这些东西何葙自然是看不懂得，但天花上黄金拼花却着实让何葙震惊不已。
　　何葙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走神到哪里，赶紧摇了摇头。
　　“尊上，这些小人儿可好，尊上看得目不转睛，碧落可不依了。”
　　檀木龙床上三个人相依而坐，正首位的正是何葙一进这道观时见到的白面道人，此刻他哪还有当时的严肃面容、君子风度，根本是赤红着双目，一脸淫邪地盯着走进去的二十多个人。
　　只见他搂住右边的红衣少年，调笑道：“自古尊卑有别，你坐在这里，自然比他们来的高贵，本尊又怎么不会爱你呢，哈哈哈，一会和本尊同乐，本尊定把你送上巫山顶峰。”
　　少年听了贴在白面道人胸前，不依不饶地撒娇，何葙看得全身发寒，虽说那少年面庞长得极为秀丽，但也能看出性别来，何葙家乡民风淳朴，听都没听说过娈童、龙阳之类的东西，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少年猫眼微转：“尊上就是喜欢调笑碧落，谁不知道站在尊上左侧的永远都是黄泉，碧落又怎么比得上黄泉哥哥呢。”
　　说着还抛了一个不知是媚眼还是白眼的眼神给白面道人左手边端坐的少年。
　　白面道人哈哈大笑，手上越发轻浮：“你个小东西爱耍滑撒娇，黄泉碧落皆是本尊心头所好，本尊又能不爱哪个呢。”
　　然后一把搂过原本端坐的黄泉，上下其手，看得何葙瞪圆了双眼。名为黄泉的少年面色淡然，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道袍，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根本是一件透明的沙袍，而白色根本就是少年如玉肤色，此刻那少年被白面道人搂在怀中XIE玩，但依然没有像碧落一样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反而面带微笑，面容柔和而慈悲，如峰剑眉显得整个脸庞英气而俊朗，哪像是被人肆意猥亵的娈童，分明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神仙一般。
　　何葙看了不知怎么就觉得很难过，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被家人紧紧呵护在手中，未来更是不知如何宽广明亮，如今却被人如此对待，实在是上天不公。
　　“尊上说得是。”少年转头看着道人，微笑回答，然后继续默不作声。
　　碧落见了，面色微恼，转眼又眉开眼笑地继续奉承白面道人，满脸钦慕，至于他心里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本尊开山十多年，还是碧落黄泉最得本尊心意，也罢，今日这些孩子就让你们先挑，也好祝你们神功大成。”白面道人一摆手，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便站了起来，王两旁走去，一字排开。
　　碧落听了，面色大喜，看来今天白面道人心情不错，也是，一次找到这么多个合心的炉鼎，自然欣喜，人也十分大方，要知道，他平时除了练功以外还要偶尔给道人采补，功力所剩并不多，现在白面道人让他选人采补，他自然开心。
　　“多谢道尊垂爱，那碧落就请黄泉哥哥先选了。”碧落眼珠一转，然后答道。
　　黄泉瞟了一眼碧落，微微一笑：“多谢道尊，不过黄泉并不喜欢这些人碰触黄泉，还是由碧落选吧。”
　　白面道人听了哈哈大笑，虽说他所说未必属实，但男人对自己床上之人都有独占欲，见黄泉不肯让自己以为的人碰触，心中自然是得意的。而碧落则满脸通红，不论如何，今天他和黄泉比起来都落了下乘。
　　“那黄泉哥哥是不满意道尊用这些人练功了？”碧落嘴上不饶人，“这天下就属黄泉清净自爱，旁人自是消防不来，碧落还是做我的俗人得了。”
　　少年言语句句诛心，白面道人眼睛一眯也不说话，只是突然将黄泉往下一推，躲在外面偷看的何葙突然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推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撞到了外面的墙壁，口中啊的叫了一声。
　　“谁！”碧落柔和的面目突然凌厉起来，眼色凶狠地等着何葙这边，何葙后背微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碧落冷笑一声：“莫不是这世道变了，阿猫阿狗也敢在这里撒野，今天小爷让尔等有来无回。”说着伸手朝旁边够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穿戴才想起今天根本没有带着随身的武器，面色一白，他对自己的本事知道，若外边是敌人，没有武器的他自然讨不到好。
　　白面道人看他犹豫的神态，冷冷一哼：“黄泉，作为赎罪，你去将宵小给本尊捉来。”
　　被推在地上的黄泉似乎受了内伤，只见他擦擦嘴角的血迹，也不做表示，径直朝外面走来。
　　这时何叶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赶紧扶起何葙，看着何葙苍白的脸色，她突然神色凄苦地笑了，然后面色一片坦然，用口型对何葙说了一句话。
　　何葙愣愣地看着何叶，然后被何叶推到了走廊中巨大的花瓶后边，她心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何叶最后对她说了什么，突然听到门扇叶活动的声音，她透过花瓶看到那白衣少年一把抓住何叶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把何叶拖进了里面。
　　虽然知道之前就已经被人发现过，可何葙顾不得许多，她立刻就要走出去，可她发现自己的腿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刚一迈步就瘫软在地上，她走不动，于是就手脚并用的爬向前去，正待她往门缝里观瞧，就见沉重的铁门被一股力量带动，膨地紧紧合实在了一起。
　　这大门似有隔音之用，里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何葙突然想起家中曾经养的那只小狗，那一年一条毒蛇爬了进来，眼看快要咬到正在床上睡觉的何葙，一旁打盹的小狗突然狂叫一声扑了上去，待何葙醒来，就见一只被咬死的花蛇，和倒在一旁残喘呻吟的小土狗。她记得那一点点失去光泽的眼神，那么绝望，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不知道在被抛弃之后，为什么这世上还会有人这么在乎她，可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离死不远，自己依然救不了她。
　　不知道她留了多久的泪，铁门再次被打开，何葙躲到门后，见一堆堆那女走出来，依然是神色迷茫，她焦急地用目光找去，很容易，便在里面看到了何叶。
　　那个何叶神色就如旁人异样，只是更加狼狈，脸部红肿不说，原本的长发披散下来，灿烂的眼眸如被抹上了灰尘，她的衣服被撕开，身上都不明的青紫痕迹，就连她的嘴角都挂着一些乳白的液体。
　　何葙趁着那几个道人没有发现，钻进了队伍里，跟在何叶身后，烛光应在前面的人身上，在地上晃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摇摇晃晃的，何葙告诫自己不要哭，不然会被人看出来。然后她突然听到后边传来的轻笑。
　　“公子真是无趣，道尊赏赐的美人也不要，你可知，那女子虽然贱如蝼蚁，身子却销魂极了，而且颇有道根，哈哈，公子不要就平白便宜了碧落，碧落还要感谢公子呢。”
　　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何葙在心里问自己，他说的女人是谁？销魂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答案，可冥冥之中她的心告诉自己，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知道答案。
　　“收声。”说话人的声音很好听，可何葙却从心里憎恨这个声音，因为她亲眼看着这个人抓着何葙走进那个深渊，她当时是多么的无力，甚至不能哭泣。
　　道两旁的红烛燃烧了大半，一排排人影在烛光下缓缓前行，何葙突然觉得，那红烛是有灵性的，因为此刻它正在提自己留下一排排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