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清风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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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湖映月,毒绝天下.
映月谷.
展昭勒马而立,微微眯了眼,抬眸望向映月谷深处,目光飘渺而迷离.少年身上独有的哀伤的气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笛音起.展昭与白玉堂皆是目光一凛,伸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各色各样的毒蛇吐信而来.
冷月如钩,映在少年的眸子里,瞬间冻住.白玉堂蓦然发觉,展昭平素那温柔似潭水的双眸,此刻竟冷如冰霜.
白玉堂打马行至展昭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面容肃然,眸光冷冽,一如展昭.
群蛇乱舞,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杀招,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什么阵法?"白玉堂不通五行八卦,茫然望向展昭,如是问.
展昭依旧淡定从容,道:"此乃毒圣的十面埋伏阵."
铿!
巨阙出鞘,展昭足尖轻点,自马背上翻身跃起,剑尖回舞,朝群蛇击去.白玉堂亦不敢怠慢,与展昭并肩而战.毒圣这个见面礼,可真真是不简单.
一曲《十面埋伏》回荡在谷中.
听着这《十面埋伏》的琵琶音,展昭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心底升起丝丝暖意.少年恍然忆起,在萧关之战中,公孙策以一曲《十面埋伏》破西夏四十万大军,李元昊大败而归.
忆至此处,展昭不由得轻轻扬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颜.那笑颜,一扫先前哀伤的气息,美艳不可方物,带有阳光的味道.
铮!
一声长鸣,巨阙化作一道寒光,朝群蛇斩去.剑与琴音丝丝相扣,招招相合.
白玉堂配合着展昭的剑招,展昭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奏曲之人以五音和五行控制蛇群,布了这绝妙的十面埋伏阵.展昭虽然与公孙策形影不离,深谙五行八卦之术,却也不应这么快便找到阵法的破绽.
少年的目光依旧冷冽,只是唇角扬起一抹微末的笑意,隐隐带着些许得意之色,像极了公孙策.
毒圣欲阻南侠展昭进映月谷,却不曾料到,这之间有着太多的巧合,出人意料.
其一,他没料到南侠展昭竟深谙五行八卦之术,精于琴瑟.
其二,奏曲之人选了《十面埋伏》这首琵琶曲,并且根据曲意布了阵.
其三,展昭与公孙策向来心意相通.且,在萧关之战中,公孙策正巧以一曲《十面埋伏》,助展昭击退四十万西夏大军.
这三点巧合,成为展昭破阵的关键.展昭轻扬唇角,他想,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天从人愿罢.上天,并非绝情,他与展昭,依旧可以,一生相守.
巨阙似水,轻轻柔地划过,带着几分清丽,几分凄绝,说不清的眷恋,道不清的缠绵.
长剑带着些许公孙策的气息.展昭,早在不经意间,将自己与公孙策融为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世不分离.
白玉堂与展昭并肩而战,他听从展昭的指示,长剑与巨阙相配合.
翻飞跳跃,一白一玄两道人影霎时化为天空中漂浮的云彩.剑尖疾快,快得让人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得到若有若无的寒光.
寒光划过,森森剑气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天,下起了漫天血雨.展昭凝神聚气,巨阙横扫,所过之处,掀起阵阵罡风.甫一遇到剑气,群蛇纷纷跌落在地,无力地蠕动着,渐渐地,没了声息.
见此情景,白玉堂啧啧称赞有声.展昭举目四望,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琵琶音渐消,群蛇安静下来,宛若冬眠,撤去了阵形.
展昭笑了笑,将巨阙横于胸前,朗声道:"南侠展昭,拜见慕容前辈!"
"展南侠的见面礼倒是特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夜色中那人翩然落地,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毒圣慕容冰清.
黑色的发,黑色的衣衫,唯有肌肤是雪白的.发丝与衣衫交错翻飞,姿容冷艳,如夜之精灵.
白玉堂略微觉得有些诧异.毒圣其人,白玉堂只是闻其名,并未见其人.来之前,他想过毒圣肯能是位道风仙骨的世外高人,可能是位年事已高的老者,还可能是位全身沾满毒物的怪人……却未想到,名扬天下的毒圣,竟是一位妙龄少女.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
白玉堂轻轻蹙了蹙眉.
慕容冰清年纪轻轻,真的可以尽知天下之毒,从而解开公孙策身上的西域之毒么?
思至此处,白玉堂咂了咂嘴,眼中透过一丝怀疑的神色.转眸去看展昭,却见他目光温淡,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然,看不穿并不代表他不在想.展昭此刻在想些什么,白玉堂不知.毕竟,那一泓墨玉,是那么的深那么的沉,他无法看透.
默然片刻,慕容冰清转身翩然而去.白玉堂与展昭对视一眼,亦随步跟上.
三人进了竹屋.展昭倒了一杯茶,将茶盏递与慕容冰清,这才将来意一一道明.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这笨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礼貌了.
慕容冰清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一闪.他看向展昭,问道:"展南侠可知晓我这儿的规矩?"
"知道."展昭淡笑,"慕容前辈救人,只问自己,不问苍天.且,被救之人,为报答慕容前辈救命之恩,即便是粉身碎步,亦在所不惜."语气悠然,不曾见一丝诧异,好似在与好友谈论天气一般.
白玉堂把弄了一下面前的茶盏.明明是位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却被笨猫叫成什么前辈.呵,还真是有些不自然呢!可是,若不叫前辈,叫什么好呢?转眸看向两人,只见展昭与慕容冰清相对而坐,面沉如水.
空气一时变得有些沉闷.白玉堂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几扇,希望这扇子能给他带来些许凉意.
慕容冰清拨弄了一下琴弦,琴音幽幽,"如若我不答应呢?"
"我自有办法让你答应."
"哦,这么自信?"慕容冰清微微一笑,抬眸望向展昭.他看到,展昭墨色的眸子中,承载了太多不知名的情愫.三分温柔,三分凛然,四分义无反顾.加在一起,便化为展昭对公孙策那温柔而又坚定的情.
展昭并未言语,只是抿了抿唇.他的眼神飘渺而迷离,看得有些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温淡的嗓音幽幽地传了过来,他念了《鹊桥仙》的一句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慕容冰清怔了一怔,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沉淀下来.
"忘情水,金风玉露."展昭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浅浅的酒窝,"听玉堂说,慕容前辈在寻金风玉露,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那又如何?"慕容冰清轻轻一拂水袖,提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瞥了白玉堂一眼,眸中暗流涌动.锦毛鼠白玉堂,你的消息倒来得快.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白玉堂不自觉地抖了一抖.但转念一想,自己千辛万苦打听毒圣的消息还不是为了这只笨猫?于是,眉一挑,脸一抬,毫不客气地将这眼给展昭横了回去.
嘴角微撇,眉头微抬.这模样,煞是可爱.饶是淡然如展昭者,亦忍不住微扬唇角,轻快地笑出声来.
白玉堂俊脸一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笨猫,笑……笑什么笑?"
展昭但笑不语,只是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呵,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白老鼠竟有这般可爱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慕容冰清.
此番前来,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请毒圣慕容冰清至隐禅寺替公孙大哥解毒.
抬眸,与慕容冰清四目相对.展昭淡笑,"不如何.重要的是,慕容前辈所要的东西,展昭有."
慕容冰清问道:"你是如何得到的?"
忘情水,金风玉露.相传,忘情水可以让人忘却尘世,抹去记忆中那段凄绝的情.而与之相生相克的金风玉露,则可唤醒那沉睡的记忆.
只要心尚在,内心深处那段凄绝的情便不会消散.
这些年来,慕容冰清费尽苦心找到忘情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金风玉露的下落.若无金风玉露,忘情水于慕容冰清而言,毫无用处.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望着那深邃的眼神,慕容冰清很聪明地不再追问.有些东西,还是任由他尘封在心底罢.知道了太多,反而不好.
墨玉的眼眸中似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愫,缓缓化开,悠远缘长.这样的眼神,令慕容冰清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然,她却看不穿.毕竟,那墨玉是那么深那么沉,她看不透里边承载的那一凄绝的情.
两相对望.
慕容冰清发觉,她真的看不懂展昭.他终究无法明白,为何在一个17岁的少年眸中,会出现如此多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愫,这与他的年龄是不符的.
凄美,幽绝……墨玉的眸子中,承载的是一段千年的情.
展昭望着凄迷的月色,静默不语.他在等慕容冰清开口.
"展少侠乃聪颖之人,定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你该知道的."
"你要我救公孙策?"
"正是."
慕容冰清看着展昭,黑曜石般的眸子转了一转.随机水袖一挥,朝里屋行去,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展昭道:"你随我过来."
展昭十分乖巧地跟了过去.
白玉堂担忧地望了眼二人的背影,嘴一撅,立时如炸了毛的小白鼠般跳了起来,"喂,什么事这般鬼鬼祟祟的,不能当面说么?你白爷爷又不是外人!"
慕容冰清回眸冷冷看了眼某只炸了毛的白老鼠,只轻轻挥了挥手,抓住展昭的腕子,将他拉进里屋.
"你……干什么啊?"展昭的手腕已被慕容冰清抓出一道红痕,撅了撅嘴,伸手揉了揉被握到发疼的手腕,墨色的眸子流露出隐隐怒气,"很疼哎,你想抓死我啊?"
"真是没想到,我的力气竟有这般大,竟把堂堂南侠给抓疼了.冰清,是否该对此深表荣幸呢?"
展昭别过脸,不去理会她.径自坐在茶几旁,轻轻转动了下茶盏,缓缓问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慕容冰清浅浅一笑,俯身凑到展昭耳边,低声细语.
展昭墨玉般的眼眸骨碌碌地转了几转.
"就这么简单?"
"不然,展少侠以为呢?"慕容冰清笑着反问,信手拨弄了一下怀中的玉琵琶,银铃般的声音伴着悠扬的曲音传了过来,"我也不想太过为难展少侠,你只需助我办好此事,冰清便可出手助你救公孙策.公孙策之性命,皆系展少侠一念之间."
公孙策之性命,皆系展少侠一念之间……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雷鸣般击在展昭心口.少年不由自主地捂着心口弯下身来,此刻,他只觉,心,痛得失去了言语.
是,公孙策,乃展昭的软肋所在.展昭是名动江湖的南侠,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然,纵是如此,公孙策依然是展昭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一触即溃.
为了公孙策,展昭情愿倾尽一生的情和义,只为保他无恙.
于展昭而言,公孙策是多么的如珍似宝呵!
墨色的眸子秋波流转,带着些许迷离.片刻,展昭轻轻点了点头,悠然的声音传入慕容冰清耳中.他说,承君一诺.
四个字,暗含了展昭对公孙策凄绝的情.
少年的眼眸迷离而飘渺.
公孙大哥,你可知,于展昭而言,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么?于我而言,你便是我的所有.甚至,我视你的性命重过自己的.为了你,展昭宁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唯不愿,你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可是,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受伤.看着你受伤,我只觉心被抽紧了,很疼.这种疼,纵是无声无息,却比有声更为痛彻心扉.一旦疼了,便再难愈合……
心字成伤.
展昭阖上眼,将疼痛埋入心底.
竹屋内,白玉堂将长剑负于身后,绕着屋子来回踱步.脚步虚浮,显现了他内心的异常烦躁.
真是的,也不晓得慕容小毒物拉着那只奔猫鬼鬼祟祟的进去干甚?为何要瞒着自己.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又是个局呢?毕竟,自从与猫儿来到映月谷,这声里影里都觉得有些怪怪的,透着些许不寻常.
凭着江湖中人的直觉,白玉堂感到,这慕容冰清必定不简单.说不定还会与李元昊和谈金失窃一案有关联呢!
细细一想,白玉堂觉得,这一系列事件,有着太多说不清的地方.且,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有些莫大的关系.
其一,李元昊既想寻回和谈金,又为何会命明理堂四位当家对前往查探案情的展策二人痛下杀手?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而和谈金失窃,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罢了.
其二,为何闪电丁玲毒针上的西域奇毒,唯有慕容冰清一人可解?
其三,慕容冰清为何许人也?他知道展昭要她救公孙策后为何要急急将展昭拉入屋内,还刻意不让自己听到与展昭之间的谈话,如此行事,是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棋局?棋局,环环相扣.而自己,对于其中的局,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解.
抚了抚额,白玉堂恍然觉得,展昭与公孙策,真是个吸引麻烦的大磁铁.为何这许多风波,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呢?
天地间,风起云涌.
正想着,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展昭和慕容冰清并肩行了出来.
白玉堂忙旋身迎了上去,生怕他有丝毫闪失.这会儿见他面色如常,总算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猫儿,那小毒物跟你说了些什么,没伤着你把."
展昭摇了摇头,面色沉静如水,看不清表情.
站在一边的慕容冰清早已跳了起来,"姓白的,你说谁是小毒物呢?"
"除了你慕容冰清还有谁?啧啧,毒圣呀,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毒."
慕容冰清气得面色发青,咬牙切齿地道:"正好毒死你个小白鼠!"
"你!"
"你什么你,你不是说我是小毒物,全身上下无一不毒,正好呀,毒死你这只白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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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吵了多久,展昭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别吵了!"心下不由得暗暗叹息,这二人还真是一对冤家,若任由他们这般无休无止地吵下去,公孙大哥还不得毒发身亡?想至此处,秀眉不由得蹙紧了几分.
白玉堂和慕容冰清同时住了口,转头看向展昭.
架是不吵了,可白玉堂和慕容冰清依旧是不消停.眼瞪着眼,虽说口上无法较劲,但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展昭默默别过脸去.好吧,瞪就瞪吧,只要不吵就成.这两人,可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呢!
"玉堂,你与慕容前辈快别闹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快些……"言罢,身形一闪,拦在白玉堂与慕容冰清中间,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阻止他们再闹腾下去.片刻,拉起白玉堂的手,朝外边行去.
白玉堂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无害的笑容,"猫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去."展昭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带着淡淡的笑意,"慕容前辈已然答应,替公孙大哥解毒."
"什么前辈,明明是小毒物.不过,这小毒物真有这么好心?"
"其实她挺好的.心存善者,方能成大器.毒圣,并非徒有虚名."
"是你看人太过简单,人心难测."
"是你想得过于复杂罢!"
"猫儿."白玉堂浅叹,上下打量了展昭,问道:"她是不是逼你什么了,你莫瞒我."
"没有.玉堂你想多了,我们快走吧!"展昭拉着白玉堂,施展轻功,飘然而去,瞬间已然踪影全无.
慕容冰清微微眯了眼,深深望着少年的背影,眸中的神色清冷,带着些许复杂.须臾,她水袖一扬,闪身追了上去.唇边的弧度明明是极为冰冷的,却多了股多情的意味.
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看着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霎那间,恍若失了神.
多久没见展昭笑了,白玉堂不知.他只知,自从公孙策中毒后,昔日里笑得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年便再没笑过.虽说自己时不时逗他玩笑,但那清俊的脸上,面色沉重,隐隐的忧愁萦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白玉堂知道,这皆是因为公孙策中毒昏迷未醒,展昭万般担忧所致.看着他为那人忧为那人愁,白玉堂觉得自己亦随之憔悴.
猫儿,不可知,每当你流露出那般担忧的眼神.虽知这凄绝的目光并非为我,可是,看着你如此,我的心亦会随之而疼呢!
轻轻叹了口气.白玉堂知道,对于展昭,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展昭心中,唯有公孙策一人而已.白玉堂于展昭而言,只是挚友而已.
只是挚友.现在如此,往后如此,永远如此……
展昭与公孙策的情太深.这凄绝的情,致使他们只看得到彼此,而无法看到其他爱他们的人.
如白玉堂,如赵祯,如耶律文才……
仰头,望着凄迷的月色.他知道,他与他那段未了的情,不会有结果.因为,展昭,从来只属于公孙策,而非白玉堂.
黯然垂了眸,抬手,却没了泪.
白玉堂的泪,早在不经意间,流入心底,湮没得无声无息.
然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陷空岛英风俊朗的锦毛鼠,少年华美.纵然内心苦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依然是那个狂傲不羁、少年意气风发的锦毛鼠.
然,太过得意,便会招致祸端.
白玉堂忘了,他所在之处是映月谷,毒圣慕容冰清的居所.
这儿,有着各式各样的毒蛇.
啊!!!
一声大叫,回荡在谷中.群蛇吐着信子,在白展二人周围来回扭动,夜色中看来,不禁让人胆寒.白玉堂面色发青,颤抖地抱紧了展昭,"猫……猫儿,蛇,好多蛇……"
若是普通的毒蛇,白玉堂自是不怕.大不了拿长剑将他们斩成几截,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眼前这些泛着幽绿色泽的小蛇颇为不寻常,虽极小极细极微极幻,但身形艳丽,显然是身带剧毒.此刻,这些绿色的小蛇结成一张网,口吐信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玉堂,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看……看什么看,没……没见过你白爷爷啊!
眼见一条幽绿色泽的小蛇吐着信子,朝白展二人噬来.白玉堂面色一凛,足下一旋,带着展昭立时拔身后退.他武功向来不错,当属一流好手.即便是在风云骤起的江湖,也罕逢敌手.再加上白玉堂风流倜傥,少年华美,就连展昭,亦忍不住赞了声好.
白玉堂扬了扬眉,得意一笑.但下一刻,又整个人挂在展昭身上.展昭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伸手欲掰开身上的老鼠爪子,怎料白玉堂的手竟如粘在展昭身上一般,任由少年如何用手去掰,也无法掰开.
"……玉堂你快放手!"
"不放."白玉堂摇了摇头,将钳在展昭身上的爪子又紧了一分,颤声道:"猫儿,这么多蛇,我们该怎么办啊!早知道就拉着慕容小毒物一块就好了,她一准儿有法子控制这些蛇."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静默不语,墨色的眸子愈发深沉,看不清里边的神色.
"猫…… 猫儿!"
展昭抿了抿唇,一手提起白玉堂的衣领,像拎小白鼠般将他拎起来,施展绝上轻功,轻巧地跃上树梢.这一连串动作,姿态轻灵、优雅,宛若行云流水.
幽幽曲音传了过来,慕容冰清反弹琵琶,唇边挂着清冷的弧度,调侃道:"展少侠真不愧身负御猫之名,这般喜欢爬树."
展昭轻轻蹙了蹙眉,"慕容冰清,你闹腾够了没有!"
"没有."
"你!"展昭气结,微微眯了眼,如灵猫一般,清亮的眸子中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慕容冰清往后缩了缩,十分识趣地将后边调笑的话吞回肚中.虽说南侠展昭温文尔雅,但若惹毛了他,可就不妙了.
瞥了眼躲在展昭身后被群蛇吓得瑟瑟发抖的白玉堂,微微一笑,道:"好罢,看在小白鼠被吓成这般模样,我就带你过去吧!小白,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哦,日后,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白玉堂气得直咬牙,什么报答,这些个毒蛇明明就是她放出来的好吧.于是眼一抬,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那倔强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服气,煞是可爱.白玉堂心性极高,自是不愿说出自己怕蛇的.可是,怕还是怕啊,渐渐地,心中也没了底气,眼帘垂了下来.
"走了!"展昭面容温淡,轻轻道了一句,施展轻功向前边飘然而去,慕容冰清带着白玉堂随步跟上.
……
隐禅寺.展昭坐在一旁,拖着嗮看慕容冰清为公孙策解毒.已然过了这许多天,公孙策依旧昏迷不醒.展昭耐着性子静待慕容冰清帮公孙策解毒完毕,方开口问道:"慕容前辈,我公孙大哥如何了?"
慕容冰清虚弱地笑了笑,道:"已不大碍.这西域奇毒极为怪异,想来,也只有我慕容冰清能解了."
白玉堂本在屋内上窜下跳,听到这话忙跃至展昭与慕容冰清中间,探头瞧了瞧依旧昏迷未醒的公孙策,撅嘴道:"小毒物,你确定他真的没事么?吹吧你,若真无事,怎么现在还不醒?"
"自然无事."慕容自信一笑,"我可是毒圣.区区西域奇毒,奈何不了我."
"依我看,你就是个冒牌."
"有本事你来试试.若能救人,我拜你为师!"
"试就试,谁怕谁啊?慕容小毒物,白爷爷可是记住你说的哦……"
"我才不怕呢,反正不是不会成的.若是得的话,我就不叫慕容冰清!"
打打闹闹.展昭在一旁看着,只觉嘴角抽搐.这两人,在映月谷闹,在路上闹,回到隐禅寺还闹.可真是精力旺盛呵!
"展昭……"
正想着,一声极细极弱极轻柔的呼唤,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是公孙策.
展昭浑身一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见公孙策缓缓睁开紧闭数月的画帘,深吸一口气,发疯似的奔至公孙策身旁,墨色的眸子中是无法掩盖的欣喜.
"公孙大哥!"
少年紧紧抓住公孙策的手,声音近乎哽咽.直至公孙策轻轻一笑,反手回握住少年的手,手心传来独有的冰凉的气息,少年方才舒了口气.
慕容冰清深深望了展策二人一眼,带着白玉堂转身朝外间行去.行至门前,慕容冰清轻轻唤了句,"展昭."
"嗯?"
"毒我也解了.展昭,我要的东西呢?"
展昭反手一扬,怀中的玉瓷小瓶飞向慕容冰清.慕容冰清笑了笑,带着白玉堂飘然而去,将空间留给展昭与公孙策.
展昭与公孙策两相对望.三分深情,化为唇边的一丝浅笑.
"展昭……"
"公孙大哥……"
两人同时开口.公孙策极为默契地与展昭相视一笑,道:"你先说."
展昭只道公孙策此番虽为救自己,却让他为他万般心忧,缠着公孙策答应他三个愿望.
在公孙策的印象中,展昭是极少向他提要求的.于是如水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你说."
"第一,以后我不想再叫你公孙大哥了,你也莫要再叫我展昭,好么?"
"那叫什么?"
"叫夫君又落于俗套,叫昭昭想必你也叫不出口……哎哟,好疼,公孙大哥你敲我作甚?"
"敲的就是你."公孙策用扇子在展昭额上补了一记,"少不正经!"
"我很正经的."展昭揉了揉额,笑语盈盈,"不如,你就叫我猫儿罢.展昭纵然以后不再是御猫,也依旧是你的猫儿.至于你,公孙大哥自束竹,我便叫你束竹好么?对了,只准我一个人叫哦!"
"好,我答应你,决不让第二个人叫.不过……"
"不过什么?"展昭眨巴眨巴眼睛,笑容纯真无害.
公孙策白了展昭一眼,"白玉堂不也是叫你猫儿么?"
为什么不准别人叫他束竹而白玉堂却可以叫他猫儿?公孙策突然觉得自己好吃亏.
"哦,这个嘛……"展昭淡笑,"他通常都是叫我笨猫的.怎么,你吃醋了?"
熟悉的气息凑了上来,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公孙策撇了撇嘴.开玩笑,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吃醋呢,即便是吃醋也不会这般没风度.他公孙策是何许人也,大宋第一才子,翩翩公子,淡雅如竹.
是么?只怕是口是心非罢.
展昭怀疑地挑了挑眉,见公孙策这般,却不由得笑意更深,直笑得那挑花眼都微微眯了起来.
公孙策被展昭这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有些许不自然.于是,很聪明地转移话题,问展昭第二个愿望.
展昭闻言,只是垂了眼,深深望进公孙策幽深的眼眸,声音暗哑,那认真的神情,好似在守护着什么.
少年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于展昭而言,你乃是无上至宝.你的命,胜过我的千倍万倍.展昭,绝不允许我的束竹受到丝毫伤害.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不可为了我而牺牲你自己的性命.若真是那般,展昭,会更疼."
"但,若是你有危险,怎么办?"公孙策恍然间落下泪来,抬眸望向展昭,清澈的眸子中满是对少年的担忧.
"不会的."展昭轻柔地吻去公孙策眼睑上的泪痕声音有些许飘渺,"你不是叫我猫儿么?猫是有九条命的,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呢?"
"好,这个我答应."公孙策笑了笑,"那下一个呢?"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答应,只知按照少年所说的去做便可.
"这个先欠着."展昭调皮一笑,笑容甜美,"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届时,束竹可莫要忘却了哦!"
公孙策并未言语.清澈的眼眸波光流转,仿佛有千言万语,然而终究是微微一笑,便缓缓沉淀开去.
猫儿,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来不曾忘却.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皆是我们共同的美好的回忆.
展昭俯下脸,紧紧地贴了公孙策的.笑颜温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彼此周围.
这笑颜,是这般的令人心安.
公孙策轻轻抬手,抚上少年俊朗的面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颜,恍然隔世的美丽.
展昭垂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公孙策清秀的面容.只觉,心,随着这绝美的容颜,为之沉沦.
束竹,展昭只想,倾尽天下,守护住我们彼此间这绝美的眷恋……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清风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