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百岁》林之书

18、第十六章 最近与最远的距离

　　里包恩虽然没见过云雀，但从泽田的表现已经得出结论：“并中的学生是一等公民啊。”
　　泽田为这个判断有点意外，然后不由自主点点头，扭头向声源看去，视线落点却是一空，里包恩并没站在窗台上或者墙柱里，身旁的狱寺也已经不在。
　　“十代目，我在这里。”
　　狱寺的声音从稍下一点的方向传来，泽田低头，才看见消防栓柜门开着，里面已经被改建成小小的茶话室，狱寺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去，几乎缩成一团地坐在里包恩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整套的茶具，茶杯还冒着冉冉热气。
　　“十代目，”狱寺挺高兴地说，“里包恩先生要传授我一些杀手技巧。”
　　在学校还是别提这些煞风景的事了吧，泽田想，俯身看着他们：“很有趣的样子呢，我可以加入吗？”
　　里包恩敲敲侧面的墙，墙壁就自动向内后退，让出空间，里包恩的座位挪到侧面，泽田低头迈进去，坐在狱寺对面，狱寺连声说：“十代目小心头！”“十代目我给你倒茶！”
　　泽田小心翼翼地坐在这个小隔间里，几乎没办法活动手脚，狱寺竟然还能灵活地给他倒茶，泽田干脆坐享其成，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小小的桌椅和茶杯茶壶，就像小人国的东西一样。
　　里包恩似乎没有继续发问的意思，泽田微微抬手接过茶杯，一边小心地调整着手肘把茶杯送到嘴边，一边问狱寺：“狱寺君你的日文怎么样？检讨没问题吗？如果不好的话，我来帮你写吧。反正一千字不多，我本来以为最少三千字呢。”
　　狱寺很振奋：“多谢十代目体谅，我没问题！”
　　泽田没见过狱寺写东西，不过看他日文说得这么顺溜，写应该也没问题。
　　茶送到嘴边才喝了一口，杯子就见了底，泽田放下茶杯，看向狱寺的眼睛：“狱寺君，这个我很认真——以后还是不要在学校动手可以吗？”
　　狱寺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十代目的吩咐我一定照办！”
　　泽田却不放松，继续追问：“你确定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和人打架，不要对别人用暴力，即使发生让你生气的事情也不可以，想动手要先来问过我，可以做到吗？”
　　狱寺猛地把头砸在小桌子上做出跪地谢罪的动作，里包恩眼明手快地把茶壶及时端走：“抱歉十代目，我不知道你那么不想被退学才做出那种事，十代目的意愿我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并不完全是退学的原因，不过这么理解并无不可，见狱寺做出肯定的回答，泽田松了口气，想起根津不可理喻的刁难：“如果真的要去挖时空胶囊，那可没办法呢。”
　　狱寺表情严肃地表示：“这点问题也可以包在我身上，”他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也很流畅地掏出他从不离身的炸药，“用它把地面炸开比较快！”
　　泽田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顺着说：“时空胶囊那么小，地面被炸开的话可能就碎了吧？”
　　狱寺收起炸药，再次摆出崇拜的笑容：“考虑得真周全，不愧是十代目。”
　　泽田恍然，他竟然完全是认真的！
　　随即泽田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轻浮、不要忽视，里包恩已经先一步证明了，多么荒唐的话都可以变成现实。
　　看着狱寺，泽田若有所思。到今早为止，狱寺的表现都相当不驯，哪怕自说自话地要效忠泽田，行事却没怎么考虑过泽田的立场，所以泽田也没怎么考虑过他所说的“效忠”。根津老师这件事上，狱寺却表露出另外一面：虽然他仍旧很暴力很易怒，可非常听泽田的话。

　　一千字的检查，实际就相当于不了了之，泽田和狱寺照旧回教室上课，一走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就随之一静。
　　随后想起的却是鼓掌、喝彩、口哨和各种起哄声的大杂烩，泽田并不意外，在这样的夹道欢迎中走回座位。
　　此时同学们那股惊骇劲儿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多半都喜欢挑战权威、颠覆秩序。更何况泽田相当肯定全班没一个学生喜欢根津老师。
　　狱寺对教室里这个场景挺意外，但迅速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十代目！”
　　泽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好像没什么话要说，只是单纯地叫自己，于是看向自己右桌、狱寺后桌的同学：“栗原同学，能和狱寺君换一下座位吗？”
　　狱寺缺乏常识和暴力倾向的程度他已经深刻了解，如果狱寺完全我行我素是一回事，既然狱寺肯听他的话，这么个人物在学校还是得放在身边好好看着才行。
　　栗原还没回答，狱寺马上响应：“十代目，有什么吩咐吗？”
　　泽田摇头：“吩咐？就是单纯换个座位……坐我右边不好吗？”
　　狱寺一愣，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露出强烈感动恨不能立刻为他去死的表情：“十代目！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这下愣住的是反而是泽田，他刚刚说了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等他确认，狱寺已经抢地盘似的利落扛起课桌调换位置，一屁股坐下，转头看着泽田，就开始傻笑，大有就这么盯着他笑到世界末日的气势。
　　泽田茫然地坐下，不管怎么说，狱寺愿意就好。

　　上课铃打响了，趁着老师进来的时候，铃木觑了一眼泽田右边的狱寺，小声问：“喂，你还是泽田本人吗？”
　　泽田突然想起里包恩曾经回答他的语气，模仿道：“你说呢？”

　　这一天结束，根津老师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全校，或者泽田给人无害的固有印象太深，马上就成了男生里大受欢迎的角色，狱寺则更让人退避三舍，倒是暗地里给他组建后援会的女生数量好像再度扩大。
　　前面亮点是泽田自己看出来，最后一点是铃木转告。
　　千字检讨泽田一挥而就，午休时督促狱寺写完，放学后，泽田让狱寺先等一会儿，独自到校长室去交检讨。
　　校长欲言又止地看了泽田两眼，终究没说什么，收下检讨就让他走了。泽田被看得有点忐忑，他心知校长会这么从轻发落，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对必将被云雀委员长揍的学生的爱护。
　　对老师使用暴力当然在违反校规的范围内，前几天泽田还担心体育馆大聚会的学生会被委员长修理，今天就轮到自己面临这种危机，不过泽田也不是全无办法，如果能在委员长回来之前让根津老师被辞退，根津不再是并中的教师，殴打老师当然就无从谈起。
　　泽田没犯到委员长手里过，不知道被委员长揍和里包恩的斯巴达训练哪个致伤效果更强，不过根据他过去所闻，云雀委员长的拐子还是能不挨就不挨为好。
　　不知道学生联名请愿，能不能让校长开除一名老师呢？
　　今天骤升的人气已经让泽田充分证明根津在学校的不受欢迎程度，如果去搞一份联名，泽田有几分把握。
　　不知道里包恩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上课之后里包恩就已经再次消失，小小的家庭教师永远这么神出鬼没，让泽田有时候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有时候觉得他总是神秘地漂移在自己的生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