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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北京城的冬天极为的寒冷,北风呼呼,寒冷干燥,太阳未出的时候阴沉沉的,整个儿天空都是暗色,只有东边一点透着亮。
      在这样的天幕下,屹立庄严的紫禁城显得如此肃穆而沧桑,历经岁月洗礼,风雨锤炼,终究不朽,代表着至高的权利、地位,还有暗地里的黑暗血腥。
      早朝过后,胤禩同胤禟、胤俄说了会儿话,正要去给良妃请安的时候御前大的小太监小春子匆忙赶来。
      “八贝勒,皇上宣您。”
      胤禩眉毛一挑,这个时候找自己该是有什么事情?都正月了,也不会外出办差才是。脑子里迅速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小事包括地方上报的事情过滤一遍,他很遗憾的没有发现可以找自己商讨的事情。
      “八哥,该议的事情早朝议过了,这时候宣你,又是为了什么事?”胤俄最是直肠子,脱口而出。
      胤禟瞪了他一眼,漂亮大的狐狸眼看得胤俄一抖,闭了嘴不说话。
      胤禩拿了一块玉佩,塞到小春子手中,不待他推拒,便含笑着问:“皇阿玛可召见其他人了?”
      小春子低着头,精灵眼睛一转,将手中的玉佩收到怀中:“不曾。”他侧了侧身,在与胤禩错过的一瞬间飞快的扫了周围一眼,低声道:“皇上心情不错。”
      胤禟想起一件事,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变,皱着眉头道:“额娘上回同我说皇阿玛这些日子想是要给几个年纪少长的阿哥指婚,这几日有好几家格格进宫探访各位娘娘。”
      胤禩眉目一凛,带了几分的凌厉,面上却还维持着温和的风范:“公公带路吧。”
      “九哥,你说要是皇阿玛真给八哥指婚,那八哥他会怎么办?”胤俄略有忧心,自从上回见到那个八哥喜欢的女子以后,她也挺喜欢她的,是个伶俐聪明的人,和自家八哥也般配,看着两个人并肩站起一起就觉得赏心悦目,只是身份低了,否则也是一段好姻缘,只是八哥事后说他有法子,这件事情他们才未担心。如今摆在眼前,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看着架势皇阿玛是要给八哥指婚的,八哥同那个女子只怕是不能成了。
      胤禟看着胤禩离去的背影,眼里意味深长,听见胤俄这样问,睨了他一眼,用手敲着他的脑袋,口中骂道:“呆子,什么怎么办,受着!难道你要八哥抗旨不成?再说八哥也不是那么不顾大局,因小失大的人,那个女子以后纳了便是。”
      胤俄翻个白眼,揉着被敲的地方心想:九哥你可真薄凉,你没瞧着八哥对那女子的心么?八哥那么护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委屈她?再说那个人也不像是这样一个可以委曲求全的人。不过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这个九哥,长相妖孽,性格更是妖孽。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起吧。”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看不出异状,“李德全,看座。”
      胤禩忙谢恩。
      他方坐下,康熙便道:“你也十七了,过了年就十八,差办得也不错,小小年纪便封了你贝勒,皇阿玛心甚慰。”
      胤禩低头皱眉,这是想指婚了。口中却道:“为皇阿玛分忧是应该的,儿臣还需多加历练、学习。”
      “历练、学习还是要的,不过你也该成亲了。”
      胤禩心里一紧,敛好心神波动:“皇阿玛儿子年纪尚幼,还未立业,怎可想着成家。”
      康熙看他一眼,虽无什么斥责的意思,眼神却是凌厉的:“十七已经不小了。”
      “皇阿玛。。。”
      “小八。”康熙截断胤禩的话,淡声道,“不要以为你在外面的事朕不知,那个女子你若是真为她好,就老老实实的领旨成婚,成婚后你要纳她朕也不会这般不通情义的拦着。”
      胤禩暗中握拳咬牙,只听上面康熙道:“人选朕已经给你挑好了,是郭络罗府的格格,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和硕额驸明尚之女,跟宜妃家有些联系,细算还是小九的表妹,闺名初雪,人长得大方漂亮,有满人女子的气质。你额娘出身低微,如今初雪身份高贵,也能帮衬你些。”康熙话毕,屋里哑然无声。等了半响也未见胤禩做何反应,康熙不由皱眉,“胤禩。”
      “皇阿玛,”胤禩自座位上起身,跪下,磕头,“皇阿玛,儿臣望皇阿玛收回成命。”
      “你是要抗旨不成?”康熙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没有想到胤禩竟然会真的当着他的面抗旨不遵,身体不由的前倾,厉声问。
      胤禩额头伏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在自己身上,觉得很冷,咬咬牙,坚定的重复到:“望皇阿玛收回成命。”
      “好好好!你是翅膀硬了,敢抗旨了是不是?”康熙显然是气极,指着胤禩,直说了三个好字,端了茶水就砸了下来,落在胤禩身旁,茶盏碎了一地,热水溅湿他的朝服,暗了一片,还有些茶水带着碎掉的瓷片割在胤禩的手上,红了,那碎瓷还划破了肌肤,渗出血。
      胤禩岿然不动,好像康熙发怒的对象不是自己一般,表情漠然。
      “朕再问你一遍,这婚你成是不成?”
      “皇阿玛恕罪。”胤禩磕了一个头,挺直了腰跪着,低头看地上碎掉的茶盏和静静的一滩水,映着他的面容,他发现自己竟然嘴边是带着笑容的,不由的觉得惊奇。
      是了,自己终究还是抗旨不遵,踏出最难的那步,以后什么也没什么怕的了,虽然后果难料。
      康熙看着下首跪着的胤禩,他挺直着腰,低着头倔强的抗旨,那么熟悉又陌生。在他记忆里,在很多年前,有个年轻的人跪在自己的祖母面前,也是挺着腰杆不肯认输,想着要争取。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了,咫尺不相见。那记忆已经过了不知道都多少年了,时间久的都要忘记。康熙收回思绪,心里不由叹道:这性子该是随了谁的?
      “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起来。”
      胤禩磕个头:“儿臣告退。”说罢便起身,走至西暖阁外,一撩衣袍跪在阶下,毫不在意周围那些太监宫女投来的异样眼光,腰背挺得越发的笔直。
      “贝勒爷,怎就同万岁爷犟起来了?”李德全瞧着个机会出来,低声劝道,“快别跪了,跟万岁爷认个错。这寒冬腊月的,别同自个儿身子过不去。”
      胤禩淡然一笑,虽然这风冷得他受不了,但还是道:“安达莫劝了,皇阿玛不收回成命,我是不会起的。皇阿玛在气头上,安达还是回去,别受胤禩的牵连。安达好意,胤禩心领便是。”
      李德全见劝不动,匆匆回暖阁,想着这性子可真是像当年的万岁爷,万岁爷当年为了保卫主子可不就是这般在太皇太后宫外跪了两天。
      紫禁城的消息传的最快,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天下皆知。这宫里的人见不着外面 ,嚼舌根也就成了最大的娱乐。不一会儿,便传出这段日子蒙受圣眷的八贝勒在西暖阁外罚跪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胤禟、胤俄对视一眼,正要去给胤禩求情,从给匆匆而来的胤祥和胤祯拦住。“九哥、十哥别去。”胤祥和胤祯一人拦着一个,胤祯对着二人叫道。
      “皇阿玛刚刚才下旨,谁去给八哥求情罪加八哥一等。”胤祥拉着胤俄坐下,气喘吁吁的道。
      那旁要挣脱胤祯的胤禟也老是下来,正要说话一向火爆的胤俄捶了一下桌子,发出沉闷的生硬。
      “听说是皇阿玛要给八哥指婚,八哥他抗旨。皇阿玛已经严禁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准有人去给八哥求情。”胤祯小脸沉着。
      胤禟惊的瞠目结舌,张张口什么话都没有说。半响才气急败坏的道:“八哥在想什么?难不成真要为了个女子违逆皇阿玛?”
      “不是难不成,是已经做了。”一旁的胤祥忧心的开口,“现在只好盼着八哥先服软,或者是皇阿玛不再追究,也不提指婚的事。”
      “八哥性子最是执拗,他认定的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若是扛上就不会服软。”胤禟语气恶劣,难以掩饰的担心流露出来。
      一直不做声的胤俄突然看着有些阴暗的天,忧心道:“这天下午会下雨吧。”
      胤禟正要冲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的拍着胤俄的肩膀:“小十,可以啊。”
      这种天本就是隆冬时节,天极冷的,这样跪在寒风里人根本就撑不住,若是再下这么一场雨,没多久人就要倒下,皇阿玛虽然是气极,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届时定然会心软的。胤禟头一次决定自己这个弟弟不是笨得无可救药,粗中有细,还很是有用。
      一直以为胤俄读书不好,只是莽夫的胤祥、胤祯也陡然佩服自己这个哥哥起来。
      午时过后天就越来越阴沉,康熙午睡过后李德全服侍他穿衣,不经意的提到:“这天越发的阴了,想是要下雨。”
      康熙看他一眼,在李德全低下头后才问:“还跪着么?”
      “是,八爷还在西暖阁外跪着。”李德全低声回答,将洗脸的巾子递给康熙。
      “你说他会先服软么?”康熙擦着脸问。
      “奴才认为这些个阿哥里,八爷的性子最是像万岁爷年轻的时候,隐忍、执拗,面上却云淡风轻。”李德全识趣的没有直接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隐晦的回答,顺便也提起当年之事。
      “是啊。”康熙接过茶漱口,撇着沫子,顿住道,“像朕,朕当年也是这样跪在皇祖母跟前求着。”康熙轻笑一声,喝茶漱口。
      李德全暗中观察着自个儿主子的神色,虽然知道这个主子一直在心里是极为喜欢这位爷的,恐怕这种喜爱比太子还胜,可一直是这样暗中隐忍着的,连面上给这个爷的褒奖、目光都很少,只是也只有他这个近身伺候着,知晓当年那段往事的人知晓八爷他自小的事情万岁爷都是在暗地里关心着的,连微雨阁里的那位也是如此。如今这番光景,气似乎是消掉不少。
      “万岁爷,八爷跪了也有些时辰,何况这天要下雨,若是再跪下去病了,心疼的不还是万岁爷吗?”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德全一眼,边往外走边道:“这么多阿哥皇子里,可没见你对哪个这般上心,这般求情的。若不是你一直跟着朕,朕可真要怀疑的。”
      “奴才不敢。”
      李德全吓得一抖,就要跪下,康熙却是一摆手:“得了。朕也没怪罪你,只是说说罢了。再让他跪会儿,等下雨了命人送他回府,送些姜汤 ,着太医去看看,不过给朕看好了。不准让他同那个女子接触,他府里的人往那去的人都给朕拦下,这几日胤禩哪都不能去。可听明白了?”
      这是变相软禁了。李德全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口上却连忙答应了下来。
      酉时三刻,天空就飘起了雨,没多久这雨就哗啦啦的泻下来,胤禩临了会儿雨,李德全就赶忙让他回去,说是康熙命他回家反省,这几日不准出门。饶是如此,胤禩回府的时候还是发热起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任那些太医把脉、喂药。
      虽然烧的难受,那药喝着的时候也是苦的人想把胆给呕出来,但迷糊间胤禩还是知道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
      宫里一干提心吊胆的兄弟间胤禩不再被罚跪,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是病重,在家躺着,但太医院里的好的太医都让康熙遣去给他医治,而且只是一般的风寒,吃些药,调养些许日子,多休养便好。所以这病他们反而是不担心的。倒是另一件事情不得不另他们忧心,就是若瑶同胤禩的事情。
      胤禩被禁足,而且康熙严禁再说这件事情,谁若是再议论定不轻饶,紫禁城里却流传出康熙要将郭络罗府的初雪格格指给八贝勒爷,八贝勒自然又是水涨船高,有郭络罗府撑腰,底气也足些,许多宗室公子都羡慕八贝勒的好运气。这事传的就跟真的一般,可把几个兄弟给急了。都在想难道皇阿玛让八哥回去不是将此事作罢的意思?
      这倒不是康熙的责任,是那郭络罗府的格格同富察家的大女儿富察润玉和完颜家的小女儿完颜琼露说的。三人是闺蜜,那郭络罗初雪在宫中去给宜妃请安的时候见过正在同胤禟说话的胤禩,当时便被胤禩那温和儒雅的气质吸引,觉得这个人高贵优雅,气质卓绝,像是仙人一样出尘,他笑的时候淡淡的,却十分的温暖人。当时她便就想这个人自己以后一定是要嫁给他,后来多方打听才知晓当时那个同自己表哥在一起的男子是皇上的八儿子胤禩。虽然家里人不同意,觉得八贝勒母家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只是她自己喜欢,何况在家里自小被宠着,费了些功夫也就摆平。有一次正好在宜妃那听说皇上想要给八贝勒指一门亲事,她心知机会来了,就向宜妃表明心迹,自己这个姑姑也疼爱她,就在皇上面前帮衬几句,又被太后召见,宜妃同她便想这事能成。那郭络罗初雪心中欢喜,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闺中密友,二人人本也知她对那八贝勒的情义,听闻自然是为朋友高兴,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就多了。何况这事儿里的两个主角一个是现在很受器重的八贝勒,一个是紫禁城里有名的有才有貌身份高贵的格格,多少王宫子弟都在想着娶她,往往越有名气的人,关于他的东西传得就越快。如此不消几日,紫禁城中基本上都知晓了这件事情。于此同时,盛传的就是云想衣的老板叶若瑶已经被八贝勒抛弃,一个商女,跟那高贵的格格自然是没法子比的。
      本来这是皇家的事情,像若瑶这样的市井小民是没理由知道的,而且她现在使唤不动沐晨任何一个人,所有的奏报包括原来她掌管的那部分都暂时由旁人管着,冯云鹤、柳雨涵、南宫瑾已经离开京城,王鸿明也什么都不同她说,自己身边几个亲信也收不到沐晨那边的消息,她现在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唐门被灭门这么重大的事情因为是京城重地,江湖草莽不多,这些江湖事传不到而没有听说过。若瑶不由的暗骂康熙做的可真绝。
      但这次她却听到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办得几个铺子那些福晋小姐都喜欢去,女子都是八卦的,有时候讨论着就被店里的人听了去。
      有一次苏潮生去云想衣查账,听到有两个小姐讨论这事,说是羡慕那郭络罗初雪的福气,可以嫁给八贝勒这个京城里的女子都想嫁的人,又说那叶若瑶妄想攀上枝头做凤凰,最后还是被八贝勒抛弃。自然的若瑶也就知道了这事。
      若瑶没想到竟然来的那么快,一时间措手不及。她虽然不相信胤禩会同意婚事,可这几天胤禩一直没有出现过,她让菊香他们去贝勒府找人,都被拦了回来。
      随着谣言越来越烈,胤禩的悄无声息好不出现让若瑶的希望越来越少,信心也越来越低,不由的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他是不是真的要同那个格格成亲,而且她也知道那个郭络罗初雪是胤禩历史上的正牌福晋,越这样想,若瑶的心就越来越冷。
      “小姐。”梅语忧心的看着抱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若瑶。这几日那些话不断的传出来,都说八贝勒要同郭络罗格格成亲,小姐听到以后就一天比一天不开心,她们去贝勒府都被人挡了回来,小姐也也越发的消沉,这几日已经瘦了不少。
      梅语将窗户关上,给若瑶披一件袄子:“小姐,风大别坐窗口,回头病了你又叫唤。”
      “吃些东西吧。”梅语将一碗皮蛋瘦肉粥递给若瑶,“这可是李婶特意给小姐做的,你可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梅语难得语气温和至极,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傲气。
      “吃不下。”若瑶推开粥,她也不想这样萎靡,可真的是吃不下,心里很难受,想哭又哭不出来,就像有个东西堵在心口一样,推不掉,又消除不了这样的影响,无力至极。
      “小姐。。。”
      “我们有两年没会杭州了吧。”
      梅语心里一跳,小姐这算是要放弃了么?
      若瑶将衣服拉拉,看着梅语道:“爹娘前几日还来家书,问我今年过年可会回去。你吩咐下去,收拾一番今年回杭州过年。”
      梅语神色复杂的看看若瑶,低声道:“我知道了。”咬咬唇,她又问:“过完年以后还会回来么?”
      若瑶拉衣服的手一顿,神色有些僵硬,默然一会儿才扯一个不成样的笑容:“谁知道呢。”
      心里很疼,疼的像是在流血一样。若瑶手捂着心口,暗自道:胤禩,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你会不会成亲。我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回去而已。如果你要成亲,我至少可以不用亲眼看到。远在杭州,还可以给自己一个念想,还可以不用那么狼狈不堪。如果,你没有成亲,真的只是有什么事情牵扯住,所以一直没有来解释、没有消息,我还会回京城。
      此时的胤禩,被康熙禁足在府里,听着外面盛传的谣言,苦苦的笑,想:那个傻丫头会不会听着这些话,又联系不上自己,然后就胡思乱想,跑回杭州算了?
      他未曾想到,竟然是真的让自己说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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