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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昨夜一夜无月,可是今儿却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最是适合寻欢作乐、眠花宿柳的日子。
      本来这样的日子王鸿明这个京城中有了名的花花公子定然是不会呆在家中,而是呼朋引伴,前往红袖添香了。
      不过前一段时间若瑶为了把他支出京城,特意授意自己的一个入股人正好也是给他供绸缎的商人故意刁难,让他急忙往南方赶了一趟。在和那个商人商谈的时候他发觉有异,着人调查一番,才知道是若瑶有意为之,君无双正在前往京城方向,他这才猜到若瑶想必是要做什么违背庄中规定的事情了,而且是和君无双又关。想到龙桓山庄一案,他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去暗部一查,当真是若瑶将当年的卷宗全部调出。王鸿明他急急忙忙的赶回京城,还是没有赶上若瑶的生辰,刚到京城就连夜去若瑶家中,可是也没有赶上若瑶将那份卷宗交给君无双和陆浅语。
      这番来回也只比别人快速赶路的单程的时间多上了几日。
      如此一来,他整个人都是相当的疲惫,哪有那样的心思去红袖添香玩呢,所以今天难得的王鸿明呆在家中休息,没有出去不见踪影。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那般胡闹,糊涂,分寸还是有的。
      他天天往外跑不过就是不想在家,不想在这个和薇儿有太多的回忆的地方,免得触景伤情,徒惹难过。而忘记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酒,借着酒力,就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对王鸿明而言,杜康解忧,他当真是希望世人皆醒他独醉。
      人在寂寞难耐的时候就会希望有很多人来强掩那种寂寞,用欢腾粉饰心底的孤单疲惫,所以女儿家闻香玉软最是容易排解那种失去的悲痛,青楼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那段时间他借着红袖添香的地儿喝酒寻欢,一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就想着颓废,二是为了忘记薇儿,三是为了排解自己的悲苦。
      在青楼没有人会问你为什么,只要你有银子就好。
      时间一久,花花公子的名号就落在他的头上,实际上他不是圣人,不会没有女人的,但是也真的没有到了那种没有女人就要怎么的地步。何况这么多年来,虽然花名在外,但是他真正一直有的女人也就红袖添香里的一个牌,名唤雨愁,取自秦少游《浣溪沙》中的一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其他的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他用她们的陪伴来排解忧思,她们用他的身份来赢得名头和银子,各取所需。不是没有碰过,但是都不会长久。
      而雨愁之所以可以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该知道的绝对会知道,而不该知道或者过问的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王鸿明甚至想过,以后自己定然是要娶亲的,那么不若帮雨愁脱籍,娶了她。这样自己也顺心,而且也不枉雨愁陪了他这么多年。雨愁的心他不是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决心始终是没有办法做出。
      他总想总有一天,他还是会遇见薇儿的。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遇见是遇见了,只是相逢已成路人。
      她跟在若瑶身边,已经是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端庄女子,再也不需要他羽翼丰满以后来保护。
      王鸿明苦笑一声,翻了个身,暗暗对自己道:算了吧,已经是无望了。难道你还要再辜负一个真心仰慕你,依恋你,将你奉为一切的女子么?
      王鸿明心下算了一下这些日子的事情,发现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帮雨愁脱籍的事情也只能搁置一段时间,但是他的决心已下,自然不会在乎搁置的这段时日。
      闭上眼,王鸿明尽量压下自己心中的悲酸,将那些年少,那些深情,那些愁绪和荒唐掩埋。
      王鸿明一觉醒来已经是暗想浮影动黄昏。
      掀了帐子,外面的光线又暗又柔和,落在地上,一片橘黄色。
      窗户上,地上,屋子里的一切都覆满柔和的色彩。就连帐子也像是变成波动的橘黄的光线,手上也是遍布夕阳的余晖。
      已经是黄昏了啊。王鸿明心想:自己这一觉睡的可真是实在。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实在的觉了。当真是放下了,连心境也开阔不少。哪像以前,除了在雨愁那里稍好以外,睡觉无不被噩梦缠绕,不得安宁。
      王鸿明虽然是王家的公子,但是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尤其是在薇儿走了以后,想穿衣这样的贴身事情都是不假手于他人,所以他屋子里是不会有人的。
      自个儿动手穿好衣服,王鸿明唤来守在外面的小厮卫青。
      这个名字是若瑶起的,说是希望他的这个小厮有一天可以想卫青一样,到时候就可以摆脱他这个主子,然后自己扬名立万,当时王鸿明是哭笑不得的接受了,想着以后给改过了,后来也就懒得再改。
      卫青见王鸿明起了,连忙让人去准备膳食,自己打了水给他。
      王鸿明绞了帕子擦脸,然后将帕子交给卫青,卫青接过道:“少爷,竹韵姐姐在前厅里候着有一天了。说是你睡着,就不叫你,她等着,你醒来去见她就成。”
      卫青来府中的时候薇儿已经离开,那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本来就不是很多,就算有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现在府里的人只当她是若瑶身边的丫头,很有些分量。再加上若瑶也好相处,这些丫头小厮什么的和竹韵、菊香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王鸿明擦手的动作一顿,面上不动声色,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仔细的擦着,边问:“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卫青摇头,到了水给王鸿明漱口:“没有。竹韵姐姐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你醒了就去见她一面。她有些话想同少爷说。”
      王鸿明端水漱口,将水吐在痰盂中,擦擦,理理衣襟:“知道了,就说我马上过去。”
      “哎。”卫青应了一声,就吩咐人去前厅传话。
      王鸿明看屋外越来越暗的光线,心想太阳应该已经是下山了。
      出屋一看,果然太阳已经是看不见了,这光线也不过就是残余而已。
      消退的速度会更加的快,然后就是夜了。
      若是他仍然觉得他还可以看见今天的太阳,现在不知会有多失望。
      果然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
      不然希望越大,失望来临的时候往往就是灭顶的灾难。
      当王鸿明到前厅的时候只见竹韵一身浅紫色的衣裙,真是今年云想衣推出的夏装,她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着,不时的端起茶水抿上一口。
      端庄典雅,就像那家的大家闺秀,在也不是当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会害羞的笑的小丫头了。
      王鸿明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竹韵察觉到有人,将目光投过了时才回过神。
      竹韵知道王鸿明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他的时候心中竟然为他脸上那种近乎于悲戚的表情震慑住,然后也止不住的悲从中来。可是毕竟是经过这么多年历练过的人了,跟在若瑶身边也算得上是见过大风大浪,竹韵很快就稳住自己的心神,她还不会忘记今天在这里等了一天所为何事。
      竹韵将书放在几案 ,起身的时候王鸿明已经进入厅中,落座。
      竹韵正要行礼,王鸿明却摆摆手示意不用,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眯眯眼,看向竹韵:“你也等了一天,估计饿了。正巧我刚刚起身,还没有用饭,不若你吃一点,有什么是边吃边说也成。”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竹韵所说的话不多,说完便走,就不劳烦王公子了。”
      王鸿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看了竹韵一眼,见她谋中闪动的坚持,也不再勉强。端起茶水,点点头:“依你。坐吧。不用站着了。有什么事情劳动你亲自找我?还甘心的等了一天?”
      竹韵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坐下,直视王鸿明:“小姐将当年龙桓山庄一案的卷宗交给君公子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
      “嗯。”王鸿明搁下茶水,试了试嘴角的糕点屑,“我知道,那又如何?”
      “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不能改变,但是我希望王公子可以劝着小姐。如今叶家的生意已经稳定,而且比原来更好。名义上是叶家的铺子,可是因为小姐找的入股人的关系,许多人都能份上一杯羹。这些铺子已经不能说是完全意义上属于叶家。虽然不会有反叛的可能性,但是这个绝对不是庄主所乐意见到的事情。小姐为了八阿哥已经违逆了庄主不少,而现下又为了君公子和莫公子的事情违反庄中的规定,以此来看,也以小姐的性格下去,这样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小姐会惹恼庄主,倒是小姐必然会处境堪忧。王公子和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情谊自然是不同寻常,你也不会希望小姐最后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而京城之中可以劝着小姐的也只有公子一人,所以竹韵不才,希望恳请公子平日了多叮嘱小姐,免得她铸成大错,回头晚矣。”
      “呵呵。。。”王鸿明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地笑了,不是那种平常见到的风流公子的勾人笑容,只是简单的笑意。可是,他本来就是洒脱不羁的人物,这样一笑,倒是比那风流之态更加的引人。
      “你可真的看得起我。若是细细的算来,我还是瑶瑶的属下,她说什么我自然是要听的。再者,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保护,我还有什么能耐?”
      我连喜欢的人都不能留住,我还能像你说的那样吗?
      王鸿明的一番话说的竹韵哑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思考再三,竹韵起身道:“王公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若是不能忘记那么这么多年的荒唐又算什么?你若是忘记了,如今又何必?你如今挣扎不休的不过是心中的执念,你若是可以坚信自己放下,心中反而会好受的多。至少我是这么过来的。小姐的事情就麻烦公子多多费心,毕竟那也是公子你一直呵护的人,想必公子不会坐视不理。竹韵的话就这么多今日打扰王公子休息,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在此向公子赔个不是。小姐那还有事情等着竹韵去做,竹韵就先行告辞。”
      说罢,不再看王鸿明脸上那种不复平日里洒然的而是被愁色所掩盖的神色,压下心底的酸楚,竹韵转身离开。
      尽量的忽视身后那个人伏在扶手上发出的透着无限心伤的惨淡笑声。
      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知易行难。
      谁人也不例外。
      红袖添香是京城中有名的青楼。不过这个青楼倒也不同于一般的窑子,也有一股文人风气,里面的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不光是样貌不可挑剔,连才艺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倒是同等于秦淮河两岸的那些风尘一般雅致,令不少文人才子都会在此风花雪月,饮酒作诗。
      当然青楼最基本的营生还是有的。再者,因为清朝严令官员狎妓,所以青楼小官之风盛行,这红袖添香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明面上红袖添香是青楼,暗地里确实沐晨的一个据点,这里的情报比之于他处,多了不知道多少。
      夜夜笙歌,是青楼楚馆该有的模样,红袖添香再雅致也不能免俗。
      那些姑娘们个个是扶柳之姿,妙语解心人,有个个才艺双绝,客人自然是一波接着一波,相互取笑逗乐。而官员不能狎妓,确实从这接看重的小官回府,到时候再送回便是。
      前院主楼分两层,第一层是大厅都是些寻欢的客人,只要是美丽的姑娘、小官陪着就行。二楼则是那些普通姑娘、小官的房间。后院分左院和右院。左院是那些更好的姑娘住的地方,供的是那些文人才子吟诗作画,环境优雅,绝对不是前院的喧闹世俗。右院是一些小官,那小官自然也是才艺双绝,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不同于前院的小官只是服侍人而已。
      这后院就像是另外一个地方,完全没有那种秦楼楚馆的味道,反而雅致清幽,树木花草,水榭楼台样样俱全,仿若就是文人相会的地点。
      这个后院不是一般的姑娘和小官都能住的,那是只有牌才能住的地方。
      左院种满梧桐的梧桐苑中清净异常,没有什么声音,只能听到那封吹着梧桐树叶所发出的婆娑声,沙沙地响着,像是交颈的情人在喃喃低语。
      一扇窗户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位面目温婉美丽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着散下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一点也不着急。
      那女子面上染着淡淡的愁绪和相思。
      半响,女子放下梳子,问身后的婢女:“倚翠,今儿是第几天了?”
      “十八天。小姐自从王公子离开京城后就在数日子。每次都这样,一天都能问上好几遍。”
      叫倚翠的丫头笑着给女子递上一支翠玉簪子。
      此时女子接过簪子,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身上有沐浴后的女子特有的清香看,而不是那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是么?我都不记得了。还以为他就要回来了呢。”
      女子的话中不掩相思之情。
      “我竟然都不知道,我的雨愁竟然是这样的思念于我。这岂不是我的荣幸?”
      王鸿明坐在梧桐树上轻轻摇着折扇,眉眼含笑,暗含戏谑,样子好不风流自在。
      雨愁闻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有想到王鸿明现在就会回来。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明明说过是要一个月的,所以她日日夜夜的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好赶快和他相见。
      如今这样的境遇下相见,竟然一时间手足无措。
      王鸿明还坐在树枝上,摇着折扇,白衣飘飘,在明明暗暗的树影中宛如仙人。
      见到雨愁这副模样,他轻笑道:“怎么,我不过才离去十几日而已,我的雨愁就见异思迁,不记得我了么?”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王鸿明和雨愁都是知道这不过是玩笑而已。
      他是将雨愁包下,除了他,她是不用接客的,所以又何来见异思迁之说呢。
      雨愁这才反应过来,提裙跑到院子中,站在那棵临着窗户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她心目中奉若神明的男子。
      此刻他一身白衣,折扇轻摇,面含柔情,在树影斑驳下,当真的不真切如仙人。
      扬起浅浅的笑容,雨愁忽然犯了难,蹙眉问:“我要怎么上去?”
      王鸿明一收折扇,眨眼间便落在地上,伸手揽住雨愁的腰身,一个借力,又如风一般落在树枝上,若不是雨愁惊异不定的抓着他的衣服喘气,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样不就好了?”
      雨愁抓着王鸿明的衣襟不语,眼睛不敢看下面。
      这里基本上是和屋子一般高了,摔下去也是不得了的。
      王鸿明知道雨愁的胆子不是很大,有一次带她去骑马就见她吓得几乎腿软,却没有想到连着个也怕,手将她更加紧地抱入怀中,出声安慰道:“莫怕。万事有我呢。”
      雨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王鸿明的情景,那是她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爹爹因为赌债累累将她卖到红袖添香,她不愿意,被几个大汉抓着,死死挣扎,正巧被当时经过的王鸿明所救,后来还是在红袖添香卖身,但是她幸运,王鸿明成了他唯一一个客人。
      当时他就说:“莫怕。万事有我呢。”
      不知怎的,雨愁的心就安下来了,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汲取这久违的温暖和柔情。
      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
      她一个风尘女子得遇良人还能有什么奢求呢?何况他是心有所属的人啊。
      闭上眼,聆听两个人的心跳,渐渐的竟然是一致了。
      雨愁窝在王鸿明的怀中安心的笑。
      王鸿明将雨愁揽得更紧,怕冻着她。低头看窝在自己怀中的人,觉得以后这个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当年救下她,不过就是看一个小姑娘哭的可怜,被几个大汉硬拉着,还要死死挣扎,他不过是动了一时的恻隐之情,却没有想到日后两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每次,他所有的心伤难过,能倾诉的人也只有她罢了。
      王鸿明一向不羁的心,忽然意识到,以后,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责任了。也许,从当年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他的责任了。只不过这些年的悲苦,若是没有她,自己只怕也不能这样轻易的熬过来吧。
      王鸿明将怀中气息渐渐平稳的人又往怀中收了收,轻轻吻了她的发顶。
      任月华倾泻,树叶婆娑,心绪愁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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