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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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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那年,她用不要命的厮打,抢回了被洪思婷抢走的杏仁甜饼。
24岁那年,她死守在老屋门前寸步不离,即使被洪承雅带来的人打到头破血流,她依然能冷笑着说——
“如果你们要闹上法院,那我一定奉陪!而且我还要掘那个男人的尸体出来做亲子鉴定!不过到时候,你们输掉的就不止是一栋房子了。”
那个比她还冷血的男人意外坠机,甚至都没来得及留遗嘱,才让她有机会把这栋价值800万的房子抢到手。而代价,是额头浅浅的一道疤。
25岁那年,虽然晚了些,但她还是成功地抢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主角之位,挺进了这个绚烂刺眼的靡靡世界,从一文不名的丑小鸭晋升为大众偶像,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
生活早就教会她眼泪一文不值,对别人寄托希望更是愚蠢至极,想要的,动手抢就是了。
是的,动手抢就是了。她一直都做得很好,一直。
夜半忽然惊醒,又抑或是从未入睡。她起身洗了一把冷水脸,却控制不住地砸了一面镜子。
满地残片倒映出她依然陌生的脸,她想,如果她是他,恐怕也不会要这样一个脸假人更假的女人。
嘴角牵起一朵惨然的微笑,却被无数镜片割得支离破碎,变成了世上最诡异的画面。
她闭上眼,用指尖感受着脸上的每一丝肌理和纹路,年轻的、充满弹性的、旺盛的、却即将腐朽的,一切。
他不要,这一切,他不要。
她抢得到全世界,却抢不走一颗心。
那么荒谬,那么悲凉,却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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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回了一次公司,早早就把妥帖微笑武装到了牙齿,面皮几近僵硬,却不想他没来,据说是感冒发烧了。
看来没少冲凉水啊。她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有种恶意的畅快,心底却越发空落。
其他人脸色却都有点僵,很快她就在娱乐周刊上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组清晰度很不错的照片,她从他家门口出现一直到开车离去的整个过程都被完整记录,她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些照片还没清晰到能拍出她的红肿眼圈。
她抬起头,默默看着Kevin。
“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他面额郁卒。
她挑眉。
“开记者会承认,或者,一声不吭地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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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手抖得几乎连报纸都拿不住——
“啪!”
她狠狠扔下报纸,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范磊不在意地扶了扶镜框,继续怡然自得地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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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任恋’由于新曝光的照片而再度沸沸扬扬起来,只是这一波热度尚未平息,令人跌破眼镜的下一波热浪又再度来袭——秦空的真命天女原来另有其人?
是的,这两天各大论坛都在争相转载两组照片——一组是任熙悦夜访秦空的偷拍照,另一组则是唐欣和秦空的亲密生活照。而根据照片源信息显示,这组亲密照的拍摄时间是在“秦任恋”爆出之后。真是让人啧啧感叹娱乐圈果然娱乐,三日之内居然连爆两次猛料!
唐欣第一时间召开了记者发布会,一句“我们已经结束了……”又再一次把此事件推向高潮,而她在镜头前神情憔悴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更是进一步把秦任二人推上风口浪尖——难道这对广受赞誉和祝福的国民情侣档,竟是无情劈腿男+不知羞耻的小三?这下跌碎的可不只是眼镜了,还有无数CP粉的玻璃心啊!
“你们这两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公关部那边正在做公关危机预案。”Kevin微微拨开百叶窗,皱着眉头看了眼楼下蜂拥而至的记者:“这次的事很难办,你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为自己辩护或者互相辩护的立场。除非唐欣肯出面扭转舆论,但她这次摆明了就是要借机炒作,希望几乎为零。”
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却在接触到他疼痛的眼神时骤然心惊,心口像被感染般连带疼痛起来。
“好了,我会找人引开他们,你们快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Kevin郁闷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人默默走向车库,途中一言不发,仿佛互不相识。
“不打算找她谈谈?”她终于打破沉默。
他木然而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一径赶路,仿佛完全没听见。而就在今天早上,他收到了她让助理退回来的戒指。
还需要谈什么吗?已经不需要了吧。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这件事发生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她。
她忽然加快步伐挡在他面前,双手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满脸愤怒——
“喝醉酒也好扮颓废也好在节目中眼眶泛红也好!什么煽情来什么!”她激动地大吼:“只要你能让别人相信是她甩了你就好!而我的夜访正是为了安慰失恋的你!明白吗?!”
他缓缓抬起眼皮牢牢看住她,半晌——
“懂,但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她几近失控:“我麻烦你醒一醒行不行?她已经不要你了!你这样保护她还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够下贱了!可没想到你比我还下贱!!”
他并不动怒,只是轻轻拨开她的手认真看住她,那眼神专注地让她忽然心如擂鼓——
“……对不起。”
“闭嘴!我不要听这种废话!”她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他,眉目写满厉色:“我立刻让公关部帮你出澄清的通稿,然后给你安排访谈,你最好放聪明点!”
他低下头看着被她握住的手腕,神色疲倦而温柔,眼神却是冷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寸寸地将她的手移开,直至轰然垂落——
一年半前,她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就是这样轻轻挣脱了她的手,微笑着迎向了疾驶而来的汽车,然后如蝴蝶般在空中勾画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
“小悦啊,他都不在了,妈还活着做什么?”
咽气前一秒,她笑得很甜。
他的坟墓占地广阔,气派无比,方圆数米内皆是绿草鲜花,她费尽心思才把她安葬在了距离他二十米开外的普通墓园,算是尽上最后一份孝道。
无论生死,永远遥遥相望,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宿命。
那是她的宿命,却不是她任熙悦的,绝对不是。
她笃信自己身体里留着的血,至少有一半,是冷的。
是的,冰冷。
她眯起眼注视着他颀长而落寞的背影,眼中寒光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