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试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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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峰依地势来看，已颇有些睥睨天下的傲气，如今众多门派前来观战，倒不全都是为了夺剑。或者此番夺剑一举，算得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鼎臣何等人物，在江湖上地位无人可及，但真正出现在众多门派面前，却算是真真正正第一次。
抬眼望去，各大门派都已入座，而众多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人也都等在擂台下。
萧鼎臣高高坐在看台右侧的主座上，下首坐着缥缈峰的四位堂主，再往下，便是飘渺盟众当中势力声望首屈一指的门派掌门。
这般做法无疑显得狂妄，但自然是无人敢提及。甚至默许了如今这般局势所向。
萧鼎臣坐在那把太师椅上，面前桌上摆着茶果，周围一片安静。见这位冷傲的萧大盟主沉着一张脸，脸色可谓冷得瘆人，也就没人敢随意开口。
时间追溯到两个时辰以前。
萧鼎臣起了个大早，诸多事宜处理妥当，回了一趟卧房，见应无敌仍是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便上前剥了被子，将人推醒。
应无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萧鼎臣一眼，钻进一大堆软枕中继续呼呼大睡，分毫不受影响。
“别睡了，昨夜不是还说要看比武？”萧鼎臣耐着性子坐在榻边，将应无敌脑袋上蒙着的软枕拿开。
应无敌顺手又捞起一个捂上，闷闷道：“等我睡醒了再比行不行？我好困……”
“……”萧鼎臣黑着脸，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应无敌这般任性胡闹，往日小打小闹他都不计较，遂道，“你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
应无敌终于撑开眼睛，欲哭无泪道：“但是这五个时辰里，有一个半时辰是因为被你①而昏过去了……你若是不让我再睡一个时辰，我就……”
应无敌后半句没说完，萧鼎臣便黑了脸，冷冷瞪视着应无敌。“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之所以昏过去，还不是因为和南宫诚实去钓鱼自己掉进水里？”说道这里，萧鼎臣气不打一处来，气得咬牙切齿，“不会凫水你下去救什么人？嫌自己命太长，想早死不成？！”
应无敌傻眼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鼎臣盛怒的模样，震撼了，半晌张了张嘴，傻傻看着萧鼎臣气急败坏瞪着自己，皱眉道：“这你都知道？我确实是嫌自己命太长，你难道是想当一回好人，帮我一把？”
萧鼎臣呼吸一滞，心中莫名堵得发慌。
应无敌垂下眼眸，拍了拍面前的软枕，看也不看他一眼，蜷成一团接着睡，雷打不动的样子。
萧鼎臣的怒火全被这股闷气闷熄了，又见应无敌这般态度，一时愕然，虽说气急，却绝不可能对他动手，便索性拂袖而去。
这场无名火来得冤枉，萧鼎臣自觉对应无敌与旁人不同，今次也不知为何，便是为了应无敌的不爱惜自己而这般恼怒了。此时想来，怒意却被些微的困惑取代。
这心里生起的异样情愫如此鲜明，怎能察觉不到？
不由叹了口气，萧鼎臣抬手向一边的玉昆仑略一示意。
玉昆仑向着他微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擂台中央。一个侍卫捧着剑托上来，上方罩着一块深紫色罩布。玉昆仑抬头扫视四围一眼，上千人同时安静下来，注视着场上情势。
“各位江湖朋友远道而来，玉某在此传盟主之言，作为今日这场比武夺剑的序幕。”说完，玉昆仑朝捧剑的侍卫示意，亲手掀了罩布。
玄黑大剑展露出来，台下一片吸气声。这剑透着一股寒意，剑身这般巨大，倒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挥动自如，剑通体玄黑看不出质地。与玄铁不同，这把剑如同能将周围光芒尽数吸敛一般，带着一股幽深的气势。
这无疑是一把足以叫人惊艳的好剑。
“今日，这把剑要认谁为主，也要看缘分和造化。众位应该也都知道，这把宝剑出自师旷这位铸剑大师之手，如今惊现宝剑，也是上天对缥缈峰的一个考验。因此，盟主决定，从今日起，承天剑阁所有兵器，都只为‘英雄’打造。”
话音落下，四下气氛骤然变了。
看台下众多门派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中立门派。这无疑便是变换了形式向各大门派施加压力。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身为清景城城主的南宫景。其他众派掌门皆缄默不语，私下观察其他门派的动静。
南宫景蹙眉不语，目光却落在了一旁跃跃欲试的南宫诚实身上。
后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问：“哥，你怎么了？”
南宫景顿了顿，忽然道：“你很喜欢萧鼎臣？”
南宫诚实微微一愣，点头道：“其实萧大哥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冷酷无情，我跟师父还有萧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开心……”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以他兄长的性格，定是不想听见这些话。“我就是觉得他不是坏人……”
南宫景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这世上并非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而诚实太过单纯，世界在他眼里，不是黑就是白。
说话的当口，台上已经开始比武了。
南宫诚实连忙抬头，看得聚精会神。
这一趟南宫景之所以会带着南宫诚实过来，也正是因为南宫诚实那段日子与那把玄黑大剑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
再则这比武对于武功突飞猛进的南宫诚实而言，有益无害。也好叫他学会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萧鼎臣心不在焉看着台上的人过招，微微觉得厌烦。
过来夺剑的，总的来说也就是两类人，一类是为了借此机会扬名立万，一类便是武痴。
对于这两类人，萧鼎臣都讨厌。
恹恹看了一会儿，忽然见秋风脸色焦急向他这边走来，被侍卫拦下。
萧鼎臣略一皱眉，立刻起身走过去。
秋风见萧鼎臣过来，心下一喜，连忙跪下道：“公子方才起身用过早膳，忽然倒下，奴才们要去请紫神医，公子却死活不肯，看样子却不对劲……”
萧鼎臣顿时色变，一个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萧鼎臣过去的时候，应无敌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嘴唇上毫无血色。
见到萧鼎臣过来，他微微一愣，勉强笑了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回事？”萧鼎臣黑着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竟然冷冰冰的，连忙对春雨道：“去请紫藤过来！”
“不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萧鼎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为早上我对你发火的事情闹脾气？”
应无敌失笑，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顿了顿，又道，“我以后不会了。”
应无敌愣愣抬头看着他，方才确确实实听到萧鼎臣在道歉。而对方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关切，眉头蹙得很深，都是为了他。
“你……”
“别说话。”萧鼎臣转头对着一旁的春雨道：“还不快去。”
“春雨！”应无敌连忙爬起身来，“你听我说，你就算叫了他来，也一样没有办法。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萧鼎臣静静看了应无敌一会，转头对一旁的几人道：“全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众人一面担忧，一面却又不敢违抗。萧鼎臣自然是不会伤害应无敌，但见应无敌此时情状，绝对不能轻忽。
众人退下，独留二人呆在一处。
萧鼎臣皱眉看着应无敌。
“我告诉你……”应无敌闭着眼应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玄阴体质。但其实并非是纯然天生的玄阴体，而是修炼过一种内功，改变了我原本的体质。我曾说过，到了重阳，我就满三十岁，其实我是重阳之日，阳时阳刻出生，命格纯阳的体质。”
萧鼎臣心中鼓动渐渐强烈，忽然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内功？”
“……”应无敌垂眸不语。
萧鼎臣缓慢而又笃定地替他回答了，“是冥阴，对不对？”
“对。”应无敌抬起头，却是再不掩饰，直视萧鼎臣的眼睛，“因为我是纯阳体，所以是修炼冥阴的绝佳体质。原本，我对冥阴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应该说，我对武学从来都没有兴趣。但是最后阴差阳错还是学了。直到四年前，封住气穴，形同废人。”
萧鼎臣心绪万分复杂，面上却是沉静模样。相较于所谓的冥阴和屠龙令，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丝虚弱的无助。抬头看着应无敌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是没有办法问出口：你是否从最初，便是因为那块屠龙令，才会接近我？
应无敌见萧鼎臣默然不语，眼神深不见底，忽然别过头去：“我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废人。你想对我怎样也是易如反掌。”
回答他的却是萧鼎臣厚实温暖的胸膛。
应无敌愕然，任他紧紧抱住自己，紧得喘不过气来，才道：“喂……你想杀了我啊……”
萧鼎臣略微松了手，却没放开，只低声道：“杀了你？我不会。”
“……”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应无敌果然身体渐渐回温，脸色也慢慢恢复。
“看来过段日子得回去见一见我师父了……好久没见他老人家，怪想念的。”应无敌这么说，萧鼎臣也不回应。
萧鼎臣不答，默默坐在一边看着应无敌换了身衣服。这才起身带着人往外走。
方走到门口，外面的侍卫正是急得团团转。萧鼎臣下令不得随意前去打扰，也就没人敢进去。此时见萧鼎臣出来，这才舒了口气。但见应无敌也在，顿时惊诧。一时众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房中事。
萧鼎臣见到侍卫在门外，显然脸色不太好。一个近卫连忙上前道：“启禀盟主，缥缈峰上来了一位客人，送来这些见面礼。但是对方身份神秘，几为堂主都不知对方身份。”
“人现在何处？”
“在中厅。”
萧鼎臣将目光转到一旁侍卫捧着的四个锦盒上。萧鼎臣顿时皱眉，这锦盒里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打开来看看。”开口的确是应无敌。萧鼎臣想要阻止，却被对方拦下，“你怕里面□□？我不是说过我百毒不侵吗？”说完，已经伸手打开了锦盒。
里面没有毒。只有一颗人脑袋。
应无敌退开一步，“还好不是血淋淋的。萧大侠，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恶作剧？”
萧鼎臣翻了个白眼，他得罪的人多了，敢这样恶作剧的倒是没有。
应无敌忽然目光一转，对旁边的侍卫道：“把另外三个也打开。”
侍卫照做了，并排将四个人头放在应无敌面前。
应无敌色变，奇道：“看来这人不是来恶作剧的。”
萧鼎臣一愣，知他看出端倪。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另外三人，就是当初追杀你的人！”
萧鼎臣听到“追杀”二字的时候，愣了一会儿，顿时黑了脸。一旁的侍卫面色更难看。
应无敌丝毫没有察觉似的，继续道：“你看这个右眼上有伤疤的男人，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噬魂毒针便是他扔的！而且长得这么对不起爹娘，在江湖上还是少有的。”
萧鼎臣嘴角抽了抽，那句“长得对不起爹娘”怎么听怎么诡异。一旁的侍卫也都傻眼。
只听应无敌接着道：“还有这个！你看看这个酒糟鼻！就是这个酒糟鼻对我用了毒掌！哼！还好我百毒不侵，要不然被毒成他这个样子那可惨了！”应无敌打了个哆嗦，让旁边的侍卫赶紧将锦盒合上。
经过应无敌努力回想，发现起初看的那只锦盒里的死人头他真的见过。
“我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应无敌黑着脸看向萧鼎臣，“我在清景城再次遇上你之前，在路上被一个混蛋偷袭。诚实跑出去抓兔子，我跑到河边洗澡，那个秃顶的男人跑来偷看……”
萧鼎臣冷哼一声，却是瞪了应无敌一眼，看你日后还敢在外面这么招人，在外面洗澡。
“还有一个……我想不起来了。”
“你想不起来，我来告诉你。”萧鼎臣冷哼一声，“这是当初那个采花贼。”
应无敌眯着眼看着萧鼎臣，幽幽道：“不是……虽然长得很像。但是确实不是……”
萧鼎臣低头去看，那人的脸与当日的那采花贼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虽然死后面颊有些干瘪凹陷。但经应无敌这么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看看他的眼角，形状是往上翘，颧骨也稍微要突起一些，一点也不像。”应无敌略微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难道这是个巧合？”
“走。”萧鼎臣一个走字，明明白白。
看看这神秘人的庐山真面目，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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