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晖兰

2、一、南岛[下]

　　连续八小时的监测数据让一干博士和教授们一筹莫展。
　　说是海潮引起的磁场异动，却又不及拉响警报的程度，徘徊在稳定边缘毫无脉象可寻。包括莫赞恩在内的十二名高级研究员讨论了很久也得不出一个结论。直到傍晚时分，意见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一些人建议将实验延后，等找出异动中心再做决定。有人却十分坚持，尤其是半年前加入研究核心的日籍教授高泽。
　　“这种程度的波动对实验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们早把各种可能的不安因素计算进去了！十八个月的筹备，世界级领先的技术，耗资几千万的设备，怎么可以在最后一刻退缩呢？Zane，你说是不是？”
　　作为研究核心中最年轻兼最受瞩目的一个，莫赞恩常被前辈们轰成炮灰。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角色。
　　“高泽教授说的对。”他只用一句话就将立场表明。“我算过了，照目前的波动程度来看，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自信的说。
　　可还是有人觉得不妥，反复念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类的说辞。
　　“如果明天磁场回复正常，实验是不是照计划进行？”莫赞恩问。
　　保守派静了一阵，似乎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僵持不下的结果是——“一切等明天的数据出来再说”。
　　离开会议室后，莫赞恩在走廊里遇上了Yvonne。
　　Yvonne是研究所里公认的气质美女，最喜欢替人算命。因为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大家叫惯了Yvonne，反倒忘了她那古典的中文名字——沈依枫。
　　“Zane，你们的讨论……”本想关心一下实验进程，她一抬头就留意到莫赞恩奇怪的脸色。“出了什么问题？看你没精打采的。”
　　“实在受不了那些老头子……”莫赞恩揉着太阳穴抱怨。“一个实验拖到现在，热情都磨没了。”
　　“还是谨慎些好。”Yvonne说。“找不到异动中心，你能安心实验？”
　　“我相信自己的计算。”莫赞恩说。“照目前的程度看，仪器负荷得了。”
　　“要不要占卜看看？”Yvonne放心不下。“去你办公室好么？塔罗牌我刚好带在身上。”
　　莫赞恩没有像平时那样大笑出来。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理解的心态，他答应让Yvonne替他占卜，用那套常被他称做“骗人玩意儿”的塔罗牌。
　　“……正位的国王——理智，务实，你并不擅长表达你的情感；领导他人，是因为你把握着真正的力量……”坐在莫赞恩对面，Yvonne依序把牌翻开，一张张解读给他听。“……正位的正义——面对问题，你会很主动，经过分析后很快做出结论，去做你要做的事……”
　　“倒还像我的个性……可这说明了什么？实验该继续还是……”
　　“让我看完。”Yvonne打断他，翻开下一张牌——是太阳。“正位的太阳——呵，你是个热情而执着的人，乐观而富有行动力，面对问题勇往直前……”
　　最后一张牌掀开后，Yvonne脸色微变。
　　“怎会是塔……”
　　“塔怎么了？”莫赞恩问。
　　Yvonne严肃的看着他：“正位的塔，象征突变和毁灭……意外的灾难降临，你将无法承受这一切所带来的变故……至少牌面上是这么说。”
　　莫赞恩盯着那张“塔”瞧了会儿，抬头问：“你的意思是，实验会出事？”
　　Yvonne摇头：“我没这么说。”
　　“可你说会出意外……算了，反正我不信这个。”莫赞恩一甩头，伸手在剩余的塔罗牌上敲了敲。“这里还有什么？有没有比塔更糟的？”
　　“何不试试看？”Yvonne将牌整齐的铺开，看着他。
　　挑战么？没理由不接受。
　　莫赞恩随手抽出一张，翻开。
　　呃，是死神。运气不大好呢……他盯着牌上握镰刀披黑斗篷的人形骷髅，突然想起那个在雾中消失的紫眸怪人。
　　Yvonne却在这时笑了。
　　“我以为你不是幸灾乐祸的人。”莫赞恩瞧着她说。
　　“不是的，你仔细看。”Yvonne收起笑声解释。“这是逆位的死神，代表新生和转机。几张牌连起来想，就很明显了。”
　　莫赞恩托着下巴等她继续。
　　“意外还是会发生，但你与生俱来的理智使你懂得如何应变，逢凶化吉。这次变故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把握住机遇，你或许会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解说完毕。
　　Yvonne收起塔罗牌起身告辞，转身时目光一扫，看到莫赞恩公事包外露出的半截画轴。
　　“那东西是？”
　　“嗯……捡到的。”莫赞恩觉得这样说比较省事。
　　“捡到的？”Yvonne盯莫赞恩一眼，目光流露出一丝怀疑。“可以看看么？”
　　莫赞恩耸耸肩，表示默许。
　　Yvonne抽出画轴，小心解开系在外面的红绳，缓缓展开。当画卷完全呈现在眼前，她失望的叹了口气。
　　“抱歉……”Yvonne卷好画轴交回莫赞恩手上，解释道。“花纹太像了，和我家不见的那一幅，可惜不是。”
　　“失窃么？”
　　“应该不会，可就是找不到……别说这个了，我还要回去整理数据。你明天要当心，塔罗牌是不会说谎的。”又看了画轴一眼，Yvonne转身走了出去。
　　等Yvonne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赞恩忍不住把画打开。
　　画上是一枝梅花，可他并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