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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言《胡善围》已经开放了文案 ...

  •   在古代欧洲,有个得了重度抑郁症,精神濒临崩溃的王子说过一句名言:“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但是同样出身帝王之家的小尼姑幽闲来说,这从来就不是个问题,她的脑袋和身体至今还能和谐共存,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是因为她从来只考虑如何生存下去。

      同样,她馋涎已久的和尚然镜就在眼前,是扑倒呢扑倒呢还是扑倒呢?

      这就更TMD不是个问题了。

      “和尚,你就从了贫尼吧。”

      一灯如豆。

      白纱帐里,白色缁衣的一僧一尼对影成双。

      两个光头显然比油灯要亮堂许多,油灯顿时觉得自惭形秽,借一把门缝透过的晚风,黯然熄灭。
      和尚手中的念珠猛地一滞,少顷又流水般的在指尖滚动,“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幽闲,你莫要再执意妄为了。”

      “回头是岸?”唤作幽闲的小尼姑噗次一笑,挪动身体往前靠了靠,两个光头的距离只够一只蚊子穿行——而且还是处于节食状态下的的骨感型蚊子:

      “苦海的确无边,倒是回头亦无岸,方才我倒是回头了,却只看见一个枕头,真是天意啊,所谓三餐并肩坐,二更共枕眠,今儿是十月初六,良辰吉日,然镜,这色戒也该破了罢。”

      和尚然镜正色道:“你我都是修行之人,不得杀生、妄语、偷盗、淫邪……。”

      幽闲扯过然镜指间的念珠,“佛门六戒之中,我早就破了五戒,就剩色戒未破,去年的今日你曾与我约定破色戒,然后一起被师傅逐出山门,从此携手混迹红尘,你要反悔么?”

      然镜不语,良久才道,“那日是我醉后妄语。”

      “别在这里装失忆,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晚色戒一定是要破的。”幽闲早有准备,她塞过一个绯色小瓷瓶,“嘿嘿,即使前面是苦海又如何?我们一起在苦海里戏水吧。”

      言毕,幽闲打开木塞放在然镜唇边,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喝了它。”

      乒!
      一声脆响,绯色瓷瓶从床帐里飞出去,萎靡的液体飞洒在猥琐的月光里,倒也相得益彰。

      “好吧,既然你执意不从,我也不会勉强。”幽闲轻叹一声,利索的穿上白布袜。

      “你要去那里?”然镜那双如千年深潭的眼睛掠过一抹浮云。

      “去哪里?春宵苦短,我当然是要下山寻找美少年了。” 幽闲清了清嗓子,学着昆曲里伶人念白,“削发为尼实可怜,残灯一盏照奴眠,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

      这是昆曲名段《思凡》中的一句,说的是庵堂里的小尼姑色空动了凡心,干脆逃出山门,下山寻一个年少哥哥,成家生娃的故事。

      寻找美少年?如一声响雷正中脑门,然镜的脸色由白转青,青变绿,绿的深沉了,化成黑色,方才被逼服春*药都不曾这番的怨气。

      “怎么了?你不愿意从了我,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幽闲被然镜强大的“怨念”镇住了,不敢拉开帐子往外蹦。

      “你唱了近十几年的《思凡》,难道不腻么?”然镜的右手藏在袖子里,手心的佛珠遭了灭顶之灾,颗颗被捏的粉碎。

      “你读了二十年的佛经,也没听你埋怨过呀。”幽闲呲牙比了鬼脸。

      “你——下山是要找谁?”

      幽闲想了想,“石榴街的十五郎。”

      “十五——郎?”然镜气得肠道抽搐,这个十五背后的深意实在太多,于是手心的佛珠又有一颗香消玉殒了。

      “就是街头卖肉的武信旋,前天他在半个时辰之内连杀十五头猪,剃毛放血开膛剖肚剔骨割肉一气呵成,所以新赠外号十五郎。”

      他!?

      然镜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板着脸,“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去招惹他!”

      “错!是奶哥哥!我们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含过一个人的奶*头而已,不过——。”幽闲托腮沉思,“石榴街炸臭豆腐的顾念九越发帅气了,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嗯唔
      然镜一记笨拙且突兀的亲吻切断了幽闲的无限遐想。

      “你——你愿意从了我?”幽闲只觉得呼吸一紧,竟然慌张一把将然镜推开。

      幽闲很享受调戏的过程,却从未想到要有什么结果啊!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结果,她只是想过然镜说拒绝的结果,从未想过然镜会有点头的一天。

      然镜也没料到会被幽闲推开,他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我愿意的,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啊,幽闲愣愣的看着然镜,嬉戏之色全消,嘴角艰难的勾起一抹浅笑,“欢迎来到地狱。”

      双唇相接,品酌着彼此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幽闲喜好发酵的红茶,再兑上蜂蜜或者糖,而然镜茶壶里永远都是淡淡绿茶,或者是一片竹叶。

      这晚,这两种茶香在唇齿间几番磨合交融,和着越来越高的温度,酿成一种微醺迷醉的滋味来,令人沉沦而不自知。

      她和他,原本只是一罐酱油的缘分。

      多年的沉淀,今晚居然变成了一起滚床单的缘分。

      十几年前一个寒冬腊月的清晨,刚刚在红叶寺剃度出家,七岁的小和尚然镜起了个大早,背着空空如也的陶罐下山去打酱油。

      蜿蜒的山道堆满了积雪,沿路只见几只觅食的麻雀在林间穿梭。行了一半路程,然镜隐约听到几声诡异的笑声。

      循声而去,在枯败的枫叶林里转了一圈,那笑声却再也没出现过,待他以为是幻觉,欲转身离去时,那笑声居然从他脚底下传出来!

      大白天,还是佛门净地,不会这么倒霉遇到鬼吧。然镜口中念佛,强忍住恐惧,抚开地面上的积雪和枯枝落叶,赫然看见一个满是棉花的竹筐被浅埋在地下,中间还有一个襁褓之中的奶娃娃对着他嘿嘿傻笑!

      就这样,本该下山打酱油的然镜半路折返,酱油罐被舍弃在枫叶林里,手里抱着个胖娃娃回寺庙了。

      那个时候,然镜自己才刚刚脱离奶娘的照顾,肯定没法去养只会吃喝拉撒的肉团,于是他把这个肉团抛给了师傅十方和尚——红叶寺的主持。

      十方和尚欣然接受,无奈这个肉团与他不投缘,刚刚被转手就嚎哭不止,十方拿着灌在葫芦里的米汤喂都不管用。

      焦头烂额之时,一个曾经做过父亲的弟子提议,“孩子嚎哭,不一定是饿了,问题可能出在下面。”

      十方解开襁褓,果然如此!但是眉头也紧跟着皱起来:
      是那个腿短的干的?明明西面就有个尼姑庵,为何将孩子丢弃在红叶寺?
      这里是和尚庙,如何能收容一个女娃娃?

      解铃还须系铃人,十方当机立断,将襁褓裹在棉衣里,带着然镜小和尚去了西面的红叶痷。

      师徒二人在路上巧遇刚刚云游归来的庵堂主持无疏师太,无疏师太骑着毛驴,对着他们遥遥行礼,却一步都没停下,径直往庵堂方向而去。

      十方加上然镜,一共也是四条腿,不过速度明显不敌毛驴的四条腿。

      当他们追到庵堂时,无疏师太已经换下雪衣,在红泥小炉前烹茶读经了。

      十方道明来意,无疏师太婉言拒绝,“十方,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红叶痷庙小,香客也少,每年的香油钱只够十七个尼姑勉强生活下去,小孩子每日的开销我们实在负担不起。况且,这孩子还不懂事,啼哭不休,定会被俗人猜疑,招人闲话,庵堂清誉不保。”

      “这个——。”十方和尚是个老实人,还未考虑过这些。

      “不如这样吧,这女孩子红叶痷帮你养着,我会在山下找个奶娘照看,待她三岁时接回庵堂教习佛法,只是所有花费都由你们红叶寺承担。”无疏师太打开铜壶上的盖子,蒸汽上涌,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十方大悦,连连道谢。

      当晚,下山寻奶娘的无寐师太到主持禅房复命,无疏听说找了个屠夫家的娘子做奶娘,便面露不悦,“屠门杀生,如何能养佛门弟子?”

      无寐师太连忙解释,“山下红叶镇是个小地方,我打听了一下午,只有三家娘子是有奶水的,第一家娘子太不讲究,五个孩子在屋子里乱滚乱爬,家教不严,如果小幽闲被她养到三岁,等她到了红叶痷就是整天惹祸的小猴子了。第二家是卖蔬菜的,干净利索的一个女人,只是她自己的孩子才半岁,万一奶水不够,饿肚子的肯定是小幽闲。第三家武家娘子虽然生在屠门,但是模样整洁,性格爽直,她只有一子,如今都快六岁了,还没断奶呢,武家娘子很喜欢幽闲,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现在她打发儿子喝米粥,只喂幽闲一个。”

      事实证明,买猪肉的武家娘子的确把幽闲当做自己女儿养,不过武家强悍嗜血的血统也转化成奶水,传到了幽闲身上。

      三岁那年,同龄的孩子顶多能上街打酱油,而幽闲已经开始踩着高脚凳,当街卖猪头了,手起刀落,精准无误,主顾要半斤,她绝对不会割六两,堪称屠门奇葩!

      无疏师太应约下山去寻幽闲回红叶庵修行,望着肉铺里挥舞着剔骨刀的小幽闲,顿时无语问苍天!

      听说要去红叶山修行,小幽闲抱着一扇猪肉死活都不肯走,她还不懂去庵堂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那个地方没有肉吃。

      无疏倒也豁达,并没有强求,只是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红叶寺主持十方,十方是个老实人——一个擅长踢皮球的老实人。

      所以他拍拍然镜的肩膀,“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年前是你抱着她上山,你们有缘啊,有缘人渡有缘人。”

      然镜觉得有理,便去石榴街武家肉铺去“点化”幽闲,谁知他在肉铺前面还没开口,蹲在高脚凳上的幽闲以猛虎下山之势高高跃起,一连跃过案板上两扇猪肉,直扑过去,双手牢牢圈住然镜的脖子,尖叫道:

      “好漂亮的哥哥!你吃过饭没有哇?你家是哪里的?有没有媳妇?有也不要紧,我把她赶走,我最喜欢吃红烧猪蹄,你爱吃什么?什么?你不吃肉啊,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吃素的……。”

      当时十岁的然镜,圆溜溜的眼睛夸张的占了面颊的四分之一,修长的睫毛违背了地心吸引力顽强的往上翘着,比幽闲任何一个布娃娃都漂亮百倍,而且——他是活物啊!

      幽闲抱着然镜死活不让他走,既然他必须要走,那我就跟你走。

      对“新娃娃”的宠爱驱使着幽闲去了红叶山。

      幽闲的奶哥哥武信玄吸着鼻涕警告,“山上不能吃肉哦。”

      “山上不能吃肉,我可以下山去吃嘛。”幽闲毫不在乎的摆摆手。

      “呸呸,他是个和尚,又不是你的娃娃。”武信玄嗤笑道,一不小心,冒出了个鼻涕泡。

      “嗯……,这个嘛。”幽闲眼珠一转,“只要他破了色戒就不是和尚。”

      唉,就不该带她去茶馆看那个该死的《非凡》,这个傻妹妹居然也知道破了色戒就不能做和尚!武信玄很后悔,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趴在“新宠”的肩膀上走了。

      “一、二、五、七、八、十九……。”
      山道上,幽闲流着口水趴在然镜的肩膀上,数着他的睫毛。

      “你不会数数吗?”然镜笑了,背上的小人儿很重,好在不辱使命,终于把她带上山。

      “我不会数数,但是我会数钱算账打算盘掷骰子……。”

      然镜带着幽闲去红叶庵找无疏师太,幽闲一见无疏便哭闹不休,坚决不肯从然镜背上下来。

      无奈之下,然镜只好背着幽闲回到红叶寺,十方和尚急中生智:反正小孩子看不出男女,干脆将幽闲留在红叶寺出家,等她懂事了再送到红叶痷。

      十方和尚的宽容豁达可以称为罕有古人,鲜有来者,长相也是如此,他的脸是端正的正方形,名如其人,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迹,有例可证:

      话说一个三伏夏天,十方在凉亭里打坐参禅,幽闲奇迹般安静的蹲在蒲团上盯着他看了半个时辰。

      十方觉得很奇怪,除了睡觉,这个孩子安静的呆上半刻钟都不可能的啊,难道,她竟然悟了?

      “幽闲,你参悟到什么了?”十方问。

      幽闲很认真的回答,“我是在想,师傅的头颅这么方正,一刀砍下,头颅肯定直接落地,不会咕噜噜的在地上滚。”

      “啊?哈哈!大好头颅,就等着天下英雄来取呢!”十方不怒反笑,“方脑袋挺好的,起码砍下来不会被你这种调皮的孩子当球踢。”

      幽闲站身来摸着十方的脑袋,摇摇头,“唔,最好是糊上白纱做灯笼,立在案头上都不会动。”

      很久很久以后,看着案头上的微光,幽闲明白了一个词——一语成谶,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这样,幽闲在和尚庙里剃了光头出家,整日乐呵呵的抱着木鱼像影子般跟着然镜,一直到她八岁时才回到红叶痷。

      自此,红叶寺少了个清秀的小和尚,红叶痷多了个梦魇般调皮的小尼姑。

      小尼姑幽闲经常会去红叶寺调戏然镜,每次都是钻着围墙角落的一处破洞而入。

      正可谓是:尼敲木鱼来,绕床弄青梅!

      有一次,幽闲在武家吃饱了红烧猪蹄,找然镜蹭几杯清茶消食,墙洞钻了一半,鼓胀的肚子卡在当中进退不得,围墙年久失修,然镜不敢擅动砖块,就怕围墙坍塌,压坏了幽闲。

      “没事,没事,我正好睡个午觉,午觉过后消化的差不多,肚子变小,自然会爬进来。”幽闲趴在草地上,拔了根草茎剔牙,打了几个呵欠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红霞满天,幽闲噌噌的爬进来,和一直静候在身边然镜看夕阳。

      末了,然镜请她喝茶,幽闲故作深沉,“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至于喝不喝茶水又有何妨?”
      言罢,幽闲撅着屁股打算钻出去。

      然镜很无语,故意轻咳两声,“除了绿茶,屋里还有一包核桃酥。”

      “这样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喝茶吧。”幽闲拍拍手上的浮灰,打量着自己的身型,“以后还是爬墙吧,钻洞太吃亏了,我总不能总是吃饱了,等着瘦了再回去吧,那样太亏了。”

      翌日,然镜起了个大早,在围墙外挖了个大洞,将院子里的梧桐树移植到于此。

      十方和尚问曰:“何故?”

      然镜和尚对曰:“方便爬墙,有朋自庵堂来,不亦说乎。”
      ……

      猥琐的月光在禅床之下止步,她的视线受窗户的限制,只能望“床”兴叹,她有一个梦想:希望所有的窗户拥有门的体型。

      恋人的影子投在塌下糅在一起的缁衣之上,影像韵律般的波动着,似深海之下的水草。

      他们的未来因为这一晚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放纵的代价也许是万劫不复,可是,佛也曾经曰过: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古言《胡善围》已经开放了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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