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生存手册》阮寐

36、被流放者

　　在得知了海因斯的双S级佣兵身份之后，尤里西斯就开始下意识地和海因斯保持距离——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崇拜以及恐惧心理。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受到来自基尼家族的监视，但是他们不会动手。”海因斯坐在船上和迪亚谈论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就我的立场来看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会长的私人立场也是这样，但是他毕竟还有会长的身份摆在那里。”
　　“不过他既然打算亲自出手，就代表想在工会内部就把事情解决，而不想让元老院插手。”迪亚翘着一条腿，表情淡定，“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想见到他。”
　　“放心，他不知道你又在造他和猎人总会会长的谣。”
　　“不许诬陷我，海因斯。”迪亚高高举起双手，“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缺德的事？”
　　“……队长，你什么时候不缺德？”雷门在后排插了一句。
　　迪亚正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扔过去，就看见又一个人钻进了船舱。

　　“咦？居然有人坐这趟船啊。”来人直起身子，一屁股坐到和迪亚隔了一条走道的位置上，夸张地扯了扯外衣，把最外面的斗篷脱了下来，“好热……”
　　青年的左手修长漂亮，但是右手却完全没有人形化，呈现出青色的爪子形状，锋利的指甲让人完全可以想象它割开猎物瞬间的情景。
　　“嗯，你穿得确实多了一点。”迪亚看着他身上的外套和斗篷，再回想一下已经进入七月，认真地点了点头，认可对方的话。
　　“你们也是回不死岛交任务吗？”看起来已经不再青涩的青年却有着十足的孩子好奇心，把东西都扔到旁边的空位上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和迪亚攀谈了起来，“我没见过你们。”
　　“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被叫到那里去。”迪亚状似无奈地摊手，“虽然我本人一点也不想去。”
　　青年爽朗地笑着伸出左手：“我是艾格赛尔。”
　　“迪亚。”迪亚瞥了一眼对方的手背，然后一本正经地收回手，其实他应该认得出这个人来但是他没有——或者说，他在看到这个的人时候根本没有去想他究竟是谁。只要不是战斗状态，迪亚大脑的情报库不常运作。

　　艾格赛尔，工会的九名S级佣兵之一，他是极为稀少的特殊种族——即不是陆族、不是有翼族、不是水族、不是不死族、不是人族。据说他的血统和蛇以及有翼族都有所联系，但是却不属于任何一支，而是目前已知仅有的三名古族之一。
　　E星的历史已经超过三十亿年，现在三大势力的的历史仅有一千三百年上下，之前发生过什么未记录在档的事情都不奇怪。古族是从已经无法追溯的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血脉，传说他们无比强大，但是时至今日也只能在稀有种族的身上依稀见得风采了。
　　话题回到艾格赛尔身上——能够以十七岁的年龄成为S级佣兵的，除了他，就只有佩恩。艾格赛尔没有兵器，据说他擅长近战，并且拿到什么武器都能够用得像它的主人一样熟练——甚至更加熟练。
　　“海因斯又派给我那么麻烦的任务……还说是会长命令什么的。”艾格赛尔毫无形象地瘫在座位上，伸展手脚，“任务完成之后又引来一批接一批的追杀……我回去绝对要找他算账！绝对！”

　　迪亚没有转头看海因斯的表情，他有点想笑。“似乎很多人都对他不满——我之前就听人抱怨过关于海因斯的事情。”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随心所欲的人！”艾格赛尔激动地跳脚，大力地拍着扶手，脸上尽是不满的表情，“说什么会长命令，其实根本就是找不到人接了所以正巧塞给我吧！明明二段——咳，我是说，明明还有很多人空闲的！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每次都会交给我！每次给我的报酬都会被克扣，有时间是因为我损坏了太多东西，有时候是因为我回来的时候迟了，又或者我说了什么毁坏工会形象的话……钱一定是被他私吞了！”
　　迪亚默不作声地撇过脸，看向海因斯——他不敢保证继续听下去会不会当场笑出来。
　　海因斯顶着一张娃娃脸面无表情地看他。
　　“……噗。”迪亚忍了又忍，没能忍住。

　　滔滔不绝的艾格赛尔停了下来，好奇地把头探了过来：“怎么了？”
　　迪亚调整好脸部肌肉，迅速回头，随口扯谎：“没什么，只是想起上一次也是听见差不多的话。我想海因斯一定做人很失败……嘶——”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旁边的人很眼熟……”艾格赛尔苦思冥想，“要说的话……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
　　海因斯缓缓地把眼睛转了过来。
　　“啊！”艾格赛尔再次跳了起来，扑到海因斯面前，“难道是近几年都没有再公开露面过的——双S佣兵中的那位……哦，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前辈您，能够赶上这趟船的我是何其幸运！”
　　迪亚单手支住下巴看热闹——其实他是怕一松手就会笑出声来。

　　海因斯冷淡而礼貌性地和对方握了手，艾格赛尔盯着他的手背，两眼闪闪发光。“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见双S的佣兵标记，这趟任务再危险也值了！”
　　兴奋归兴奋，艾格赛尔似乎确实进行了高难度的任务，回到座位上后没多久就一歪头睡了过去。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你叫海因斯。”迪亚笑眯眯地说，“我想看他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有兴趣关心这些事，不如多想想怎么面对会长的追杀。”
　　“……你不是说过会长不会追杀我吗？”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海因斯不负责任地说，“我只是说，他不知道你造了他的谣——如果他知道了的话，那么追杀你的人可能就不止他一个了。”
　　“绕了我吧。”迪亚摆手，“他一个就够我满世界乱跑了，更别说他和竹马一起来……那两个人可都是怪物级别的。啊，当然，海因斯你已经是在怪物之上的级别了。”
　　海因斯对此回以意味不明的笑容。

　　泰纳利克距离不死岛不远，乘船只要三个小时即到。迪亚无所事事地为自己的所有行为都编造了数十个借口——当然其中的某些非常不靠谱——然后在船快要到的时候把艾格赛尔叫醒。
　　猛地向后仰去躲开迎面挥过来的拳头，迪亚反应敏捷地往旁边侧开身体避免艾格赛尔进行二次攻击。
　　醒来的青年揉了揉眼睛，露出茫然的表情：“到了吗？”
　　“还有三分钟。”
　　“啊，抱歉，刚才我下意识攻击了？”艾格赛尔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是睡着的状态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在你避开了。”
　　迪亚看了看对方尖利的指甲，由衷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你居然能避开——就算是A级也未必能做到这点。”艾格赛尔笑嘻嘻地把他的东西都拿到手里，“今年九月要参加B级考核吗？”

　　迪亚诚实地点头，目光忍不住想转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海因斯，他还能继续安稳地当一名C级小佣兵。
　　“我很期待在总部的任务发布处看到你。”艾格赛尔说，“你绝对能通过——我先走了。”他说着，拉开手边的窗户，朝迪亚挥了挥手，转头就跳了下去。
　　西亚发出一声惊叫，迅速趴到窗边往后看去——船的速度并不慢，荡着涟漪的水面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并且没有人浮上来。“迪亚，有人自杀了……”他面色惨白地看向迪亚。
　　“你该改口叫队长了。”尤里西斯纠正他的称呼，从另一扇窗户探出脖子，“他刚才跟队长道别了吧，应该不是自杀。”
　　“这是他的习惯。”海因斯淡定地说，“他不喜欢到站之后再下船——列车也是这样，跳车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投诉工会已经接到过很多次。”
　　“好奇怪的习惯……”尤里西斯把头转回来，歪了歪脑袋。

　　“因为以前他坐的船和列车都是在到站之后再收费的，他逃票已经逃成习惯了。”海因斯继续说，“工会接到的大部分投诉都是这样的原因。”
　　“所以他刚才抱怨你克扣他佣金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投诉？”尤里西斯兴致勃勃地追问。在花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似乎终于能把海因斯、骷髅架子、双S佣兵三个名字给联系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迪亚不给面子地笑了，“海因斯绝对是趁着有人投诉的机会，从佣金里面抽走了好大一份——”他弯下身体去拿斗篷，正好避开了海因斯朝他扔过来的一本书，“然后再义正严词地告诉艾格赛尔，这些惩罚都是他应得的……”迪亚站起身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砸到了他的座位上，“这才是海因斯啊——你们都被他的身份蒙骗了。”
　　说话太过放肆的结果就是一下船立刻被监督着赶往总部的会长室。
　　迪亚思考了一会要不要把大剑拔出来再敲门，最后他放弃了这个看起来有入室抢劫嫌疑的想法，只是握住了剑柄，然后敲门。
　　没人应答。
　　迪亚站姿标准地等了几秒钟，然后果断抽剑砍门。

作者有话说

　　艾格赛尔＝exile(s)＝本章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