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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未完的结局 ...

  •   当的一声,小瓶落在地上。
      任飞霜倏然变色。因为她本无意要把解药扔在地上,而小瓶之所以会落地乃因她五指已不听自己使唤,她的手竟似已不是自己的。她甚至不曾发觉傅行之扣住她脉门的五指也失去了力道,因为她的手已失去了知觉,而且这种“失去感觉”的感觉还在从指尖向各处蔓延。
      傅行之面色也变了。他本想伸手接住小瓶,但这一伸手之间他才惊觉自己的手已不听使唤,他强提起来的一口真气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了乌有!
      钟一鸣也变了色,扑一声他的长鞭也落在地上。一时间三人都凝立不动。步飞彤莫明其妙,忍不住道:“傅大哥,你怎么了?”
      傅行之没有回答。却有一个轻柔甜美但众人都觉陌生的声音代答道:“中了暗香的人,就是这样子了。”
      答话的人是—小雨!方才伏倒桌上的小雨,现在竟已姗姗立了起来,那张清秀的脸上,仍带着个恬静的微笑,双目中却闪动着寒如刀锋的光芒。步飞彤叫道:“小雨,你,你怎么又能说话了?”
      小雨格格笑了一声,这一笑柔美却令人不寒而栗。步飞彤还在怔怔的说不出话,燕十七已倏然盯住了小雨,一字字道:“原来你才是那个人!”
      小雨微笑道:“还是燕公子来得快。不错,是我。说实在的,这装哑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步飞彤这才明白过来,怒道:“原来你,你竟是个奸细!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雨嫣然一笑,道:“想做什么?小妹妹,你难道还不明白?唉,似你这般不用心,怎能在江湖上混得下去?”
      步飞彤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柳自斟忽道:“步姑娘虽不用心,却也胜过你的蛇蝎之心。”他冷冷瞪着小雨,“赵勇是你杀的?”
      小雨笑了笑,道:“原来柳护法还是关心她的。”
      傅行之忽道:“你也是为了宝图而来?”他凝注小雨,一字字道,“什么霍子英,什么被毒失声,全都是在做戏!是不是?是不是!”说到最后几个字,语声终于激动起来。
      小雨目光竟不敢与他对视,避了开去,道:“也不全是做假。霍子英与我并非同路,以他的出手看,极可能是‘冷月刀’战风,但我却也不知他是哪条路的人。他想利用我,我也要利用他;他确想杀我灭口,但他的毒药却毒不死我。”
      傅行之道:“你是谁?”
      小雨轻叹道:“我的名字叫唐雨。”
      傅行之心中伤痛,面上却一无表情,道:“那图并不在我身上。”
      小雨点头道:“我知道。最初我只道你将图藏了起来,后来才知你确不知情。”
      步飞彤忍不住又道:“你既已知道,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雨目光转向任钟二人,道:“因为我要从他们身上找到宝图。”
      任飞霜面色一变,道:“胡说,怎会在我们身上。”
      小雨微微一笑,道:“皇上密令你们来接宝图,你们不听皇上的,却听纪大人的,那倒也奇怪。是么?”
      任钟二人面色同时惨变,失声道:“你,你也是锦衣卫……”
      小雨微笑道:“难怪皇上想另建一处镇抚司,原来就连锦衣卫的人也未必都靠得住。纪大人对皇上也算是忠心耿耿,可一说到建文太子的事么,那也就有些……”
      任钟二人面色已如死灰一般,任飞霜颤声道:“我,我,我们也是不得已,决不敢有反叛皇上之心。只是,只是……”
      小雨道:“只是你们的独生儿子在纪大人手中,所以不得不听命于他,是么?”
      任飞霜面露喜色,连声道:“是,是,姑娘既然知道,那—”
      小雨将脸一沉,道:“你们想要我在皇上面前为尔等开脱?”
      任钟二人连忙点头,目中已有乞求之色。小雨忽又笑了一声,道:“那也未为不可。”将手一伸,“拿来。”
      任飞霜一怔,道:“什么?”突然一声惨呼,小雨右手一扬,一枚银针已钉入她左眼,冷冷道:“你不知道?”
      钟一鸣叫道:“那图我们并未得手,否则也不用到处追捕这些人了!”
      小雨皱眉道:“什么?”她千方百计混到傅行之身边,数日相处,对他为人已知之甚深,确信那宝图的是不在他手中,便即怀疑到任钟二人身上。但二人此时还说没有,那多半是事实了。不由沉吟不决。
      钟一鸣恐她不信,道:“宁致远尸身至今未找到,我们只以为是这小子做的手脚,宝图必定被他藏了起来。但,但姑娘说不在他身上,那,那多半是另有蹊跷。”
      小雨冷笑道:“若是找不到宝图,你二人却要如何交差?”
      钟一鸣道:“其实皇上对宝图倒还在其次,滇南镇边大将军才是心腹之患,如能拿到他谋反的证据—”向傅行之望了一眼。傅行之心中明白,只是冷笑。
      小雨道:“皇上那里倒也罢了,但在纪纲处却要怎生交差?”纪纲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便是方才所说的纪大人。
      钟一鸣道:“这,这,纪大人其实并未限定时日……”想到纪纲虽未限定时日,但图已丢失,全无线索,以纪纲为人,只怕不会相信,不由说不出话来。
      任飞霜转过一口气来,道:“宝图既已失踪,姑娘回去却如何向皇上交待?”她可比丈夫说话厉害得多。小雨面色一沉,但想到宝图丢失,回去确也无法交差,不由也有些迟疑。
      任飞霜道:“目下咱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如先把这里的事解决了,慢慢再找宁致远不妨。若傅行之真不知情,想必便是宁致远有些古怪。”她说了这些话,牵动目中伤处,鲜血汩汩流下,好不可怕。
      小雨道:“你想如何解决这里的事情?”
      任飞霜道:“傅行之既不知情,留着也没什么用,若被朱铁旗知道反而有碍。这里的人,全都留不得。姑娘不知,云无忌耳闻这个案子,已赶过来了。”
      小雨听了“云无忌”三个字,面色也是一变,道:“这个煞星不是去了别处办案,难道他真的来了?”
      任飞霜道:“正是。他若来了,只怕这件事难以善了。”
      小雨点了点头,一回身却正对上傅行之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颤。傅行之缓缓道:“如此说来,赵兄,小舞姑娘,都是你下的手了?”语音沉痛,面上肌肉却僵硬如死。
      小雨也不由有些心虚,低声道:“我本未想杀赵勇,只想将他刺伤延误你们行程。谁知皇甫云竟能将他救醒,我,我自然不能等着他醒过来指证我。”
      傅行之道:“那么小舞姑娘呢?她又妨碍了你什么?”
      小雨道:“我本也不想杀她,但我要去酒窖下毒之时,她却盯着我不放。”忽有些嫉妒起来,冷笑道,“她死了,你好心疼么?”话犹未了,看见傅行之沉痛的眼色,说不下去。
      傅行之沉痛地道:“是我的错。我只怕走后你一人孤单,特别请她照顾你,没想到却害了她。”他说一个字,面色便白了一分,一句话说完,再也禁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本来他内功最为深厚,但暗香毒性奇特,倘若中毒后平心静气,发作得便慢些,若有异动,毒性立时发作。此时他心内思绪汹涌,胸头也是气血翻涌,惨然道:“其实那一夜峪口中皇甫先生已出言相警,只怪我这双眼睛,嘿嘿,却连累了这许多朋友。”
      柳自斟道:“傅兄何出此言,那不是太也见外?”他本来称傅行之为傅将军,自是不若与燕十七亲近,此时却称傅兄,关系又近了一层。
      孟自勇也昂然道:“正是。死有何惧,咱们能得同日而死,也好得很哪。”眼光向金自重尸体看了一眼,将他也算在内。
      小雨面上忽青忽白,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实也不想杀你,若你愿到北镇抚司为皇上效力,我可以—”傅行之截口道:“我绝不会加入锦衣卫!”
      小雨道:“我并不要你出来指证滇南大将军,只要—”傅行之再次截口道:“你虽不诬陷大将军,却会去害别人!”小雨面色突变,冷冷道:“那我只好杀了你!”
      任飞霜急道:“姑娘快些吧。若等云无忌赶到,那就来不及了。”
      忽听桌下有人淡淡道:“确是来不及了。”一人缓缓站起,正是皇甫云。

      小雨一见他人站起,立时便向离得最近的步飞彤扑去。她虽尚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但必是来者不善,要先抓得一个人质在手事情便好办得多。不料身形甫动,眼前白影一闪,耳上一凉,心中一凛,急忙收势倒跃,一摸鬓边,耳环竟已不见了。小雨凝目望去,只见皇甫云仍站在原处,手指间一物晃来晃去,正是自己的耳环,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任钟二人方看清他面貌,骇然惊呼:“云,云,云大人!”
      小雨听了这个云字,登时又是一层冷汗,哪里还敢动。任飞霜颤声道:“云,云大,大人,你,你,你……”你了半天,语不成句。
      步飞彤瞠目结舌,道:“原来你,你就是云无忌?”
      云无忌淡淡一笑,也不回答,只冷冷扫了任钟二人一眼。饶是任飞霜口齿伶俐,此时也再说不出话。小雨惊魂稍定,道:“原来是云大人,我可真是走了眼了。倘若早知云大人已至,我也不必再费这些力气。”
      云无忌点头道:“不错,你这双眼睛确是白生了,不如毁了的好。”
      小雨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道:“云大人,咱们可都是为皇上办事,你—”
      云无忌道:“你既能杀人,我自也能杀你。”
      小雨不禁又退了两步。云无忌却不再看她,目光向任钟二人扫了过去。二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任飞霜道:“我,我们……”
      云无忌冷冷道:“你们身为捕快,却知法犯法,可知罪么?”
      任飞霜颤声道:“但,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也,也是不得已。”
      云无忌缓缓摇了摇头:“你们如此草菅人命,不择手段,根本不配做执法之人。”
      钟一鸣忽道:“云大人,这姓傅的乃是朱铁旗亲信,皇上对朱铁旗是什么意思,那你是知道的。你难道要为这小子违抗皇命?”这顶帽子扣得实在不小。
      云无忌缓缓道:“傅行之并非劫夺宝图之人,既然无罪,就不该抓。”
      钟一鸣抗声道:“但朱铁旗谋反—”
      云无忌截口道:“证据何在?”
      钟一鸣怔了一怔,说不出话。云无忌目光如寒冰利剑,冷冷道:“杀人偿命,你可知道?”
      钟一鸣大声道:“我不服,我不服!我是奉了皇上之命,你不能杀我!”
      云无忌冷冷道:“乱命不奉。何况皇上的命令并没有直接下给你们二人,你们这般残下以迎上,还说不服!”
      钟一鸣仿佛被戳破的皮球泄了气,说不出话。任飞霜脸色惨白,道:“那,那你要怎么处置我们?押我们回京?”
      云无忌淡淡道:“我给你们一次公平的机会,你们可以两人齐上。”
      任飞霜怔了怔,道:“但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四肢百骸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力气。小雨面色大变,伸手向怀中一摸,手再也拿不出来,骇然道:“解药,你—”始知方才云无忌不止摘下了她耳上珠环,还将暗香的解药自她怀中取了去。若是要杀她,实在易如反掌。
      任飞霜看了丈夫一眼,低头道:“不必了,我们不是你对手。不过—”突然长身飞起,身形急旋,自袖中腰间足尖接连打出二十四道暗器,但她这些暗器却不是打向云无忌而是打向过秋陵等人。钟一鸣与她夫妻连体连心,心意相通,手腕一振,长鞭急扫云无忌,要他闪避便不能分心救人,救人便不能闪开长鞭。
      云无忌陡然一挥手,两道寒光一闪而没,任飞霜发出的暗器却在半途纷纷落了下来,接着砰一声任飞霜自己也摔落下来,双目大睁,但已气绝,咽喉上插着一柄五寸长的银刀。这一刀必是在任飞霜刚刚发力之时便插入了她咽喉,方才让这些暗器在半途中力尽而坠。再看钟一鸣,双手握着咽喉,指缝中鲜血涔涔而下,晃了晃,终于也倒在妻子身上。
      小雨看得心都凉了,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小突然飞身而起,向门口飞退。这一退竟是疾如闪电,同时袖中一扬,五枚黑丸自袖中飞射而出。云无忌轻轻一哂,左手一招,一道银光电射而出,串住五枚黑丸,竟比小雨倒退之势更疾。小雨方到门口,银光已串着黑丸自她鬓边掠过投至门外。小雨尖叫了一声,倒飞之势忽挫,竟尔又改前扑,姿势惶急狼狈之极。她方又闪入厅内,只听门外一声巨响,震得厅内桌椅皆颤,梁上簌簌有声,落下许多灰泥。云无忌负手而立,淡淡道:“七闽萧家的雷火弹果然名不虚传。”
      小雨险些被自己的炸药炸死,只骇得面青唇白,大呼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云无忌淡淡道:“为何不能?”
      小雨强自镇定,道:“你并无证据证明我杀人,怎能杀我?”
      云无忌嘴角一披,倏地一翻腕,道:“这是什么?”
      众人仔细一瞧,见他掌中一面小巧金牌,正面镌以双龙,中心一个捕字,反面却是一个御字,下有先斩后奏四个小字。小雨面色惨白,道:“皇上,皇上的御封平乱金牌。”
      云无忌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对你这种人,通常我也不费心去搜罗证据,罪名坐实我就杀。”
      小雨眼珠乱转,犹如落在网罗中的一只狐狸,忽道:“大家都知道大人也插手这件案子,若是我们都死了,难道大人不怕予人疑窦?大人想必也知道,这件事可是与太祖皇孙有关。当今皇上什么都好,唯有沾上太祖皇孙的事,那就—”
      云无忌淡淡道:“只要你们都死了,谁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来过?”
      小雨面色又变了变,勉强笑道:“大人这些年风餐露宿,为朝廷立过不少功劳,可现在还被纪指挥使压着。若是这次卑职将纪指挥使和鸳鸯神捕的事报给皇上,纪指挥使这位子自然坐不住。论功绩,锦衣卫里还有谁能高过大人呢?”
      云无忌仍是淡淡道:“这件事我若想上报,难道还要经你的手?”
      小雨面色这次真的难看之极,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救自己的性命。云无忌好整以暇地瞧着她,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雨登时面色惨变,颤声道:“大人,卑职,卑职—”一时之间只觉腿都软了。
      云无忌弹了弹衣襟,忽道:“你是想活着出这清阳谷?”
      小雨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忽听他说出这句话,喜出望外,忙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云无忌也不看她,只道:“任飞霜与钟一鸣有一个儿子—”
      小雨怔了怔,勉强笑道:“大人,大人连这个也知道了?”
      云无忌冷笑道:“可笑他二人还以为儿子仍在纪纲手中,却不知已经被你们弄走了。”
      小雨忙道:“其实我们本也不知这孩子是什么人,只是猜想纪指挥使如此秘密安置的人必是重要之人,所以才弄了来。也是这次出京前才知道这孩子居然是鸳鸯神捕的儿子。”
      云无忌道:“孩子在哪里?”
      小雨舒了口气,道:“大人原来是想要这孩子?只是这孩子现在不在卑职手中,大人若肯让卑职回京,卑职—”接触到云无忌冰冷的目光,后半句话突然说不出来。
      云无忌淡淡道:“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小雨打了个寒战。她本是刑部的暗线,自然听说过云无忌的脾气是从不与人讨价还价的,嗫嚅道:“卑职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云无忌也不听她多说,道:“说出钟离的下落,我放你一次。”
      小雨大喜,忙道:“钟离本关在刑部,后来怕纪指挥使查出,已着人送到天巧山庄去了。”
      云无忌微微一凛,道:“可是殷家的天巧山庄?”
      小雨笑道:“除了殷家,江湖上哪里还有第二座天巧山庄?”
      云无忌冷冷盯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你走吧。出去以后,留心该说什么。”
      小雨得他一声,如蒙大赦,掉头就走。燕十七却喝道:“站住!”小雨一惊,回头便看云无忌,却听燕十七一字字道:“你听好了,迟早有一天,我必为小舞报仇!”
      小雨见云无忌不作反应,心下放了一半,嫣然一笑道:“好啊,我等着。”语罢,返身掠向厅外。方出厅门,忽然一声惨呼,众人皆是一惊,独云无忌轻叹了一声。只见两个人跌了进来,一个是小雨,一个却是丁飞雨!丁飞雨手中一柄短剑自小雨胁下刺入,从背后直穿出来;小雨双手紧抓在丁飞雨双臂上,指甲深刺入肉。两人跌于地上,小雨一双眼睛神彩已失,丁飞雨却嘶声向燕十七道:“小舞的仇,报了。”语声渐微,小雨指甲上的剧毒已随血入心,两人竟是同归于尽了。
      花自舞与丁飞雨葬于谷后。人已散去,只余云无忌、傅行之、燕十七三人。良久,云无忌道:“我说的事,两位可考虑了?”
      傅行之默然片刻,道:“多谢云兄抬爱,但在下另有要事在身,镖局众人尚在牢狱之中,在下还要赶回去为其剖白,恐怕只得辜负云兄美意了。”
      云无忌道:“傅兄大可在此事结束之后再来京城。”
      傅行之摇头,长叹道:“不瞒云兄,在下已无意仕途,待此事了结之后,不妨去做个镖师,一刀一枪,挣碗饭吃便是了。”
      云无忌淡淡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强。但傅兄本是侠义心肠,天下不平,岂可袖手旁观?”
      傅行之昂然道:“在下不敢称侠义,但路见不平,亦待拔刀相问,只是未必一定要做捕快。”
      云无忌一笑道:“傅兄之意我明白了。只是傅兄为官有年,自然知道,当官有时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也罢,日后傅兄如有此意,请至京城,云无忌扫门以待。”转向燕十七道,“燕兄的意思如何?”
      燕十七神情落寞,闻言才抬起头来,目光却仍锐利,道:“任飞霜钟一鸣二人身为御封皇捕,尚且知法犯法,捕快这碗饭,再吃下去也没多大意思,更罔论要我去填补他们的空缺了。”
      云无忌淡淡道:“听燕兄的话,想是对云某也有不满,请教。”
      燕十七语锋如剑:“请教不敢当,云大人救命之恩,在下不敢忘;执法如山,在下也甚佩服,但以拙见,侠义之士,行事当光明磊落,不堕言诠;尤其身为执法之人,当有理有据,所谓以理服人,岂可倚仗武功以势压人?更何况,无论何等犯人,要杀要放,自有国法纲纪;身为捕快,只有追捕之责,恐无处置之权。燕十七斗胆,敢置一词,尚请大人见谅。”
      云无忌微微一笑,目光却锐利如刀,道:“燕兄是认为,我一路遮掩身份,是不够光明磊落;明知丁飞雨埋伏在厅外,却假说要放走小雨,借刀杀人,是不择手段;不费心去查证小雨的罪证,只倚仗手中有平乱金牌先斩后奏,是以势压人;身为捕快,说杀则杀,说放则放,更是有违职限,越俎代庖了?”
      燕十七不答,但目光炯炯,直视云无忌刀锋般冷冽的目光,毫不退让,无疑是默认了。
      傅行之见势不妙,正想打个圆场,云无忌却先移开了眼光,道:“燕兄行事正大坦白,确是难得;只是世事多变,持义则应方,行事则宜圆,燕兄无意于此,云某不相强,但今后执事亦不可太过拘泥,以防误人误己。”
      燕十七正容道:“云大人指教,在下恭领,但本性如此,不可改了。”
      云无忌微微一哂,摇头道:“燕兄所谓恭领,原来如此。也罢,我还有案子要办,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傅行之与燕十七同时抱拳,傅行之道:“云兄多珍重。”
      云无忌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中既无讥讽亦无冷峻,笑意自眉梢眼角流露出来,宛如云开见日。他拱了拱手,白衣一振,人已远去,遥遥道:“有件东西送给两位,或许将来用得着。”
      傅行之一怔,忽觉袖中有异,伸手一摸,掏出一面小小金牌,正面一个“捕”字,反面一个“御”字,乃是一面特殊的腰牌。燕十七也自袖中掏出了一面同样的金牌,正是任飞霜与钟一鸣所佩的七大御封皇捕特制的腰牌。冷燕二人面面相觑,竟都不知云无忌是何时将这面腰牌放在自己身上的。
      傅行之长叹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又机智过人、城府深沉,果然不愧是天下捕快之首。”
      燕十七端详手中金牌有顷,终于将金牌揣入怀中道:“此人确是精明,只是手段太过骇人,幸而他尚能持道以正,若是他身居高位以权谋私,那就可怕了。”
      傅行之笑道:“燕兄言之有理,不过我观此人神清气正,虽然行事略有些不择手段,但绝无邪异之心。”
      燕十七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小舞的坟上,神情又复黯然。傅行之轻叹了一声,道:“兄弟现下意欲何往?”
      燕十七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道:“小弟还需回衙门销案,傅兄呢?”
      傅行之叹道:“我自然要回滇南,此事尚需详细报大将军,以免再生变故。”燕十七勉强打起精神,抱拳道:“既然如此,小弟在此与兄别过。我兄珍重,事了之后,若有机会,不妨来小弟处一叙。”
      傅行之看他神情落寞,知他犹在怀念花自舞。他自己又何尝能轻易忘怀小雨?不觉苦笑了一下,诚挚地道:“多珍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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