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踢草》炼意

6、丫敢不回来

　　末春时节，春雨淅沥。
　　沐雨抱了芽儿坐在堂屋给她梳头玩。子期盘膝坐地上，面前摆着沙盘，嘴里念念有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一段三字经背了一早上了，总算勉强能记住，这会儿正拿了树枝在沙盘上习字。
　　“姐，哥哥的样子好可怜。”芽儿乖乖坐在沐雨怀里，身上裹着的是沐雨拖谢婶子帮忙买回来的新衣服。
　　沐雨瞟了子期一眼，噗嗤一笑：“子期你要加油啊，不然妹妹都要可怜你了。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么，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子期的字还是那么狗爬得销魂，连沐雨也只能勉强认出其中几个，唯独他自个儿的名字还稍微有模有样。
　　少年羞窘的抿唇，埋着头，一笔一划的描着，心思渐渐沉浸下去，字也慢慢有了长进。
　　他很感谢沐雨的收留，之前或许还心有不甘，但从小三子哪里得知沐雨的遭遇后，少年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愤怒来：这样好的一个女人，因为不能生育就被休了？哼，既然他进了沐雨姐姐家的门，那么以后，沐雨姐姐就由他来照顾了。
　　【咳咳，子期，你这素将自己视为童养夫了咩？】
　　给芽儿扎了两个丸子头，将她裹紧了放到子期身边，沐雨打算去做饭。
　　刚将火生上，水还没烧开，子期抱着芽儿进来了。
　　“姐，我来帮你。”将妹妹放到圈椅上坐稳了，子期抱了柴火坐到灶前，“姐，我想去跟柴家伯伯学做盆景。昨儿我跟着谢哥儿和小三子去柴家伯伯花田里玩，看见他在缠枝做盆景，挺好看的。”
　　沐雨瞧着他笑：“你那两花盆里的，就是做盆景的插枝吧？以前学过？”
　　子期微红了脸，轻轻点头：“我爹是花匠，我隐约记得他曾教过我一点，可惜那时候太小，没记住，印象中只有爹做的那些漂亮的盆景。”
　　沐雨探手揉了揉子期的脑袋，点头：“那你自己去找柴家伯伯吧。不过咱们都是以种花为生，做盆景是门手艺，人家不定愿意收你。你若是求得柴家伯伯同意了，钱不是问题。”
　　子期连连点头，他也想到过这一点，可是村子里也就柴家伯伯做盆景的手艺最好，他想去试试。
　　果然不出沐雨所料，柴家伯伯很委婉的拒绝了子期。少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颓丧。
　　沐雨跟着谢婶子去了趟市集，带回来一个包裹。
　　“芽儿，来，这是你喜欢的山楂糕。”将一个油纸包塞到眼儿弯弯的芽儿手中，沐雨坐到闷闷不乐在沙盘上描描写写的子期身边。
　　戳戳他的胳膊，子期抬起狭长的丹凤眼扫了沐雨一下，波光潋滟景色独好。沐雨心中暗叹，丫的这小子这点年纪就会勾人了，她还算见多识广的，被这小子这么一瞧都有些心神荡漾，更勿论那些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们。嗯，一定要严加管教！沐雨开始在心里制定管教计划。
　　“干嘛啊，叫我又不说话。”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沙哑中带着些许尖锐，跟头小斗牛似的。
　　“本来还说你要是乖点，姐姐就把这个送给你，现在看来，你是不想要了。”叹气摇头，沐雨拍拍手上的包裹，起身。
　　“什么东西啊？”子期顺着沐雨的动作昂起头，却见沐雨俯下身和他对视，心里一跳，有些心慌慌意乱乱。
　　“就是一些盆景栽培的书啊啥的，虽然很简单，不过比起只会只鳞片抓的某人来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子期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包裹，红儿耳根转过头去。
　　“小子，别说姐姐没提醒你，你现在大字不识两个，也只能看看上面的绘图了，赶紧认字吧，等入了秋，姐姐我绝对不会再念书给你听。”
　　子期抿嘴，笑得含蓄。沐雨一时心痒，恶意的揉乱了子期的发，大声笑着转去厨房。唔，她这素打算变成黄脸婆了咩？
　　“哥哥，真好。”芽儿窝在椅子里，团成一团，小家伙满脸的幸福。子期站起身来到妹子身前，伸手，揉乱那一头黄色细软发丝。芽儿嘟嘴。
　　于是从这日开始，每天做完活计，沐雨会抱着芽儿，拖了椅子坐在花田边，给子期读书。子期很细致很耐心，静静的听了沐雨念的内容，慢慢领悟，而后就是百折不挠的自己动手实验。
　　沐雨不擅这类活计，但有一点得肯定，她见过无数的盆景，所以就算不知道为何做怎样做，却知道一盆盆景应该呈现出怎样的美感和意境。
　　子期在书本内容和沐雨不甚条理的讲述下，渐渐的忆起小时候爹爹抱着自己看他做盆景的情形。有了回忆做指导，加上时不时趴柴家墙壁上去偷师，渐渐的，子期也能做出一些看得过去的桩子。
　　一般制作一盆木桩盆景需要花费一年或数年的时间，光是选枝、造型、培育修剪，就是个水磨工夫，还别说这中间其他零零碎碎的问题。于是在某天夜里，沐雨深思熟虑之后，跟子期商量。
　　“子期，做木桩盆景没有师傅指导怕是不行的，而且本村柴家伯伯就是个中高手，你再怎么拍马，也比不上人家经验老到。我寻思着，你要不专攻山水盆景如何？咱家本来就是种花种草的人家，原料啥的也不缺，就是得找山石。如何挑选形状合适的山石也是一种技巧，我想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就送你去城里山石铺子做个一年半载的学徒，等你学会如何挑选山石了，就会来自己干。不过么，做学徒是要吃苦的，你可能忍受？”
　　子期猛的抬头，心里拿不准沐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沐雨好歹心理年龄挺成熟的，一看子期的表情，哪里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二话不说猛的一掌拍过去：“你小子一天到晚寻思着什么呢？芽儿还在我手里，你要是学成了敢不回来，哼哼！”
　　那种虚张声势的威胁，却让子期感激的红了眼。

作者有话说

　　天气太热于是大家都沉底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