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夏曰》陶芫

2、迷宫的出口

　　我停顿在那个夏日,四周仿佛层层迷宫,转来转去总找不到出口。

　　从此，爱在清晨，拖着木屐走在铺有青石的小路上，听着咔嗒咔嗒的声音，慢慢地踱着走向小镇的古桥，常常在那儿一待就是一天，只是在桥上看着流水打着漩儿，卷走一片又一片的落叶……

　　母亲见我这样，总担心我会出事，常在半夜里惊醒，起身看我安然，才肯放心回房睡去。于是，父亲找来堂哥，帮我在镇上开了家小照相馆，那已是深秋的事了。

　　相馆虽小，生意却异常的好，于是我便淹死在这忙碌中，而，母亲，终于也就安下心来。

　　岁月仍在不断流逝，不知是过了几月亦或是几年，某天，我终于病倒了。醒来后已身处充满药水味的医院，母亲看着我，眼里都是焦虑，我努力想朝她笑笑，但笑容在她眼里看来是多么苍白无力。医生诊断是疲劳过度再加上有些轻微贫血，没什么大碍，但母亲却硬要我住上几天院，让医生多观察观察。拗不过她，只得答应。突然间闲下来，很不习惯，趁母亲不注意，爬上医院楼顶的天台。

　　打开楼顶的那扇门，铁门发出了吱嘎的声音，阳光扑面而来。在阳光中伫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因听到门的响动，微微侧了侧身子朝这边望过来，细细的长发，苍白的脸，深邃的双眸，带着病态的美，刹那让我惊艳。她看到了我，对我柔柔一笑，叫了我的名字……

　　“琉璃。”

　　夏日的阳光如此刺眼，让我晕眩。

　　“我见过你的照片。”

　　那在阳光中带着浅浅柔意的笑容再度开口。

　　“还有远的。”心有些温暖地微微地刺痛。

　　“我叫小璃，杜小璃。”

　　忽然记起风曾说过的话，有日，他郑重其事地宣布，从叫小璃改口叫我的全名——琉璃，我和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由他去。看着面前这个有着柔柔笑意的女子，突然明了了一切……

　　这个比我大几天有着浅柔笑容的女子，便是风爱的“小璃”，风那天所谓的神秘大事，便是要将她介绍于我们认识。而那个礼物终于也能够送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了。

　　我离开的时候，杜小璃站在医院门口，苍白的脸上一始如终漾着柔柔的笑容，送我离开。

　　“琉璃妹妹……若我去了……请将我葬在风的身旁……”

　　她的表情在我记忆里定格，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有着柔柔笑意，如水般的女子，就像忘不了风一样。

　　她逝于这年秋天，她是个有着绝症的女子，她说这一生已了无遗憾，因为遇到了风。她终于如愿地葬在了风的身旁，永世相伴。

　　幸福是这般的近，又是那般的远。

　　我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母亲则着急地开始给我安排起相亲来，我淡然地笑笑，由着她去。和相亲的男子们始终保持着淡淡笑意的距离，心在笑意之下隐藏，它在多年以前早已给了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人。

　　日历一篇篇地撕掉，明日将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母亲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苦于我的终身大事，不禁发些牢骚，我笑了笑，不作声，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见我这样，她叹了口气，由着我去了。收拾好一些东西，我决定明天去看风和小璃。

　　夏日的风里依旧飘着栀子花的香味。在风和小璃的墓碑前，有了新的花束。不知是谁先我而来，我思忖着将含着露水的花放下。

　　随意地走着，不知不觉已来到儿时玩耍的山坡，许久没来了，景色依旧，不禁生出一股凄凉的感觉来。寻着了那条路，通往我们儿时的秘密花园，当年种下的花儿开得一片灿烂。当中伫立着一个身影，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温暖的怀抱。

　　一刹那，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