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陆行风

2、第 2 章

　　(二)
　　“当当当！”
　　大清早就有人叩门。
　　外院扫地的老崔头心里不乐意，在石敦子坐足半个时辰，才懒懒开门。
　　进来的是一对父子，大的是个穷困潦倒的汉子，小的还不及一把扫帚高，闪闪躲躲的藏在后面。
　　斜眼瞥着来人，老崔头心里有了底。
　　一定又是来拜师学艺的。
　　玉人峰本是清修的地方，习武为的是强身健体，不受人欺，偏偏在外面被传的神乎其神，招得什么人都赶着往里钻。
　　他张口没带好气。
　　“楚云中外出云游多时，他收山多年，已不再收徒。”
　　张大富面露难色。
　　“我找风常青，他在吗？”
　　老崔头上下打量张大富，风常青是玉人峰第五代掌门人，行事从不外扬，知道风常青名讳的人不多。
　　“找他什么事？”
　　他立于门前，仍没有去通传的意思。
　　张大富欲言又止，眼珠转几转，从包中取几两碎银放到对方手里。
　　老崔头一看之下勃然大怒，将银两抛到张大富身上。
　　“钱钱钱！我呸！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滚！”
　　说着就要将人往外推。
　　“阿爹。”
　　一声童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两人向下看去，只见那个孩子眨着一双水气的大眼睛，拉着张大富说。
　　“别为难大伯，他怎么可能见得到风叔叔那种人呢？”
　　那孩子白白净净象是大户人家出身，说出来的话也透着瞧不起人，老崔头只觉得气往上碰。
　　“我老崔头打四岁起就在玉人峰，连祖师爷见到我也要问声好，不就是风常青吗？你们跟我过来！”
　　他气哼哼走到前面，两人紧随其后。
　　吱呀一声，隔院门不推自开，当中走出一人。
　　“老崔头，你下去吧，我已经听到了。”
　　此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眼眉深隧，身材高佻，清秀脱俗，正是风常青。
　　他从方才就已站在这里，那孩子与汉子手掌相握，连掐带比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想不到，五岁的孩童就会与大人联起手来戏弄人，倒是有趣。
　　张大富掏出一个玉佩放到风常青手上，敛起笑容，一辑到地。
　　“风大侠，此事事关重大，请容我进屋一叙。”
　　玉佩上有九支荷花，左右刻有二字，九闲。
　　风常青微微动容。
　　两人入得屋内，关上门窗，将孩子安置到客厅。
　　被师父唤来的五弟子夏晴，见到客厅的三儿水灵可爱，欢天喜地的抱去了后院，
　　风常青倒上一碗清茶。
　　“于子晨师弟，他可还好？”
　　张大富端起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死了。莫卫元帅还有雷万庭将军，驻塞边关莫家军上下近千人，在周夷一役无一幸免。于大侠听闻有奸人勾结，欲害莫元帅于非命，赶往救援，结果与敌人共赴黄泉。莫家军遇害后，以通敌卖国之名被朝庭追讨，王良那无耻狗贼借此之名血洗京都。由于来不及逃脱，于夫人将孩子托付于我，独自诱敌，在尚武堂自尽。”
　　风常青的呼吸一窒。
　　“可是你带的那孩子？”
　　见张大富点头，风常青又问道。
　　“......他叫什么？”
　　张大富抬起眼来。
　　“于九闲。”
　　风常青深吸一口气，坐在那里，已然呆了。
　　“九闲...九闲...为他保留的名字，他竟是想用儿子替代么？”
　　张大富接口。
　　“我听说，九闲，是玉人峰的排座名，可也是小九儿的名字。可见于大侠从一开始就有心要让这孩子回到玉人峰。我带着小九儿行走多有不便，就自作主张把他托付于你，你也是最适合做他师父的人。”
　　“谢谢侠士出手相救。”
　　风常青行一礼，张大富侧过身不肯接受，摇手笑道。
　　“不必多礼。我是莫家旧部，原本是山野村民，流浪京都窘迫之时，辛亏莫家人收留，后来，曾以莫保立之名为其奔走。”
　　风常青惊呼：
　　“莫元帅第一神算莫保立就是你吗？”
　　张大富摇摇手。
　　“我叫张大富，莫保立这个人是虚构，拿来唬敌人用的。”
　　风常青见他双眸发亮，知其慎重，不便再说，一股男儿豪气油然而生。
　　“我倒很是羡慕于师弟。”
　　张大富面笑心不笑，沉声问风常青。
　　“风大侠何出此言？为国死就是好男儿好汉子？大错特错！如果当年听我之言废了元平，又怎么会到今天的下场？”
　　风常青望着对面之人，张大富此时已然不再是那个张大富。
　　桌前的男子牙齿森森寒光，双眼所及尽现肃杀之气。
　　“如今活下来的人背负着上百个冤魂，沉得夜夜无法入眠，有我活着的一天，害死莫家的那帮狗贼就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