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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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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的老宅子,我租给了一对在附近外语外贸学院当老师的外国夫妇。母亲想必是不允许我卖掉的,其实就算母亲同意,恐怕左如玉也会有话说。
这老宅子能让我留着收租,已经对我们是天大的仁慈了。
“moon girl。”已经怀孕的史密斯太太正招手叫我。
我正在屋前的老树下看初夏的太阳,真是美好,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我进了屋,对屋内的美式装饰风格有些适应无能,她请我在沙发坐下,跟我商量,能不能把二楼收拾出来,他们想做个书房。楼下要空出一间房来做婴儿房。
我低头想了想,她以为我不愿意,提出要加租金。看着她兴奋而热切的脸,我笑着同意了。钱这东西,多多益善。
楼上原本是我的小房间和放家里杂物的小阁楼,夏天的晚上我根本不能入睡。不过史密斯太太已经将空调置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正在楼上清理我房间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史密斯也上楼来了,见我满头是汗,提出要帮我。正好有些大件,我搬进阁楼还是有些费力,便交给他做了。
我继续清理我的旧物,一箱子旧衣物和旧课本,我忍不住翻了翻。在箱底看到那一层白纱,心念一动就翻了出来,是那条蕾丝白裙,还崭新着,我和左如玉发育得很好,就算我现在的身材,也勉强能穿。就是有些不伦不类。裙子的领口处,被剪过的痕迹,仍历历在目,我一次也没穿过,也不怪得它仍崭新如故了。
不过我央赵景年后来替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那条裙子我常穿,现在反不知去向何方了。
“有信!”正清理小阁楼的史密斯叫我,他高大的身材正钻在几个床板桌椅间,显得很是可笑。我走过去,与他合力将信纸弄了出来。
“把那两个箱子搬进来,就可以了。”我向他表示感谢后,就坐在地上将信拆开来。信已经有些年月了,字迹是母亲的,看样子是写给继父的。可是看到后来,我震惊了。不是因为信的内容,而是落款的时间。算起来,我正是落款那年出生的。他们在这么早就认识了吗?
我只觉得后背骤然一层冷汗涌出,瞬间就打湿了我的衣服,但身体明显地凉了下来。
我收了信,又不折不挠地在小阁楼仔细查找了一番,却再无所获。
下楼来,我冲洗了下,给史密斯写了银行帐号,要让他们以后直接往这上面打款就好,大家都省了麻烦。
我正要出门,史密斯太太突然想到什么,叫道,“我差点给忘了,前几天有个男人,说要在这里拿一些东西,他说他以前住这里的,我没同意。我说过几天房主会来收租,让他再来,你们商量。”
她话刚落音,便有汽车在院中停下,两声短促的喇叭声响起。史密斯太太便去开门,“是他。”
我正站在客厅落地空调的风口处,看到左风行大步踏进来,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那封信起,我便有些心虚。他和史密斯夫妇打了招呼,便向我走来。
“可以上去吗?”他朝楼上扬了扬下巴。
“当然。”我马上点头,又加了句,“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简单回了一句,便上了楼,楼道很短,他挺拨的背影一弓身,便消失不见了。
“没问题吗?”史密斯太太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摇摇头,这时我包里的电话响了,不二打来的。
我一边接一边出门,听到身后有声音,发现是左风行提了一个箱子下来了。那箱子我没见过,许是藏在阁楼的哪个暗处。
“我就来,你们先点菜吧。”我匆匆挂了不二的电话。
左风行本想将箱子扔到副驾,但一见我在旁,便扔到了后座,“回市区吗?要不要送你一程?”
我犹豫了一下,便上了车。他站在副驾旁看我,好一会才离开。
他比当年冷酷多了,不茍言笑的。我手中把玩着手机,手机上我系了一个会响的铃铛,不吵,细细的,清脆的,只会让人心神安宁。
“这一二年还比较顺吧。”车子绕出小区,他才说了一句话。
我嗯了一声。偏头便看窗外的风景。我有自欺欺人,15岁那年见过他后,其实我后来又去找了他几次。但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记得也罢。
随后是沉默,在一处路口等红灯时,他的手搭在我的大腿上。大大的,热热的。绿灯很快亮了,他稍用力按了我一下,便收回手去。
我将手不留痕迹地覆在他摸我的位置,感觉那块肌肤有些许凉意透上来。之后路程很顺,他开了车窗,只右手掌方向盘,左手不时整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夏天已经不知觉地来临了。其实许多事就和季节一样,慢慢冷,慢慢热,不知不觉中已是过了一季了。
“我结婚了,你知道吧。”
我点头,“知道。妈妈说接过女方的电话。”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
“你该谈恋爱了。”
我感觉我笑了一下,于是赶紧将笑收了回来。“是。”
不二将聚餐地点发到我手机上,我点开,然后朝他说,“在前一个路口将我放下就行了。”
他依言将车停下,我正要推开车门,他拉住我的右手。我没有回头。
“有空来找我。”他如是说,声音很沉。也有些飘渺。
我哦了一声,挣脱开来,用力地关上车门。
不二正在饭店门口等我,见到我便笑开,使劲朝我招手。我肉一疼,估计荷包今天会缩水不少。
吃饭时,我怀中还揣着那封信,只觉得像烫手的山芋。见母亲和不二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又将信给压了下去。
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还瘫在轮椅上,那些旧事,再翻出来说,似乎不是太好。
我一直没问过母亲,我亲生父亲是谁。这一刻,倒是有些想知道。
饭毕,打车回家,不二兴冲冲地将打包回来的菜塞进冰箱,母亲则有些疲倦,我便扶她回房休息。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母亲倚在床头问我。
我顿了一下,“哦,没什么。有点累。”于是将史密斯要生小孩的说了一下。她点头,“腾出二楼来也是应该的,他们对房子很爱护。租给他们放心。”
我则笑道,“你这话是怪我多收他们租金了?”
“我还有资格说这话?”母亲也笑。
“妈,你这么单纯,迷糊,年轻时一定很讨人喜欢吧。”
“看到我这样,你就该知道,生活还是算计着过好。”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了晚安便退了出来。
其实这些年,从我懂事起,好像确实是算计了不少事。母亲一直以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月出,你电话。我帮你接了啊。”不二在房间里喊。我当时正在沐浴。
出来时,不二嘴张着,可以含得下一颗鸡蛋,她一手指着电话,一边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抢过电话,在通讯记录里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不二回过神来,兴奋地摇着我。
我嘘了一下,“别吵着我妈。”
她也跟着上床来,压低声,“快交待。”
我想了想,“他是我们总公司的人。”
“什么人?”不二太了解我,非问个究竟。
“总裁。”
“哇!”不二眼里冒星光,像宝石一样闪耀不停,“真有你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总之不是男女朋友。睡吧。”我掀被躺下。
“他让你回电话。”不二继续摇我。
我和周南扯上一腿,也是因为左如玉。我怕她影响我的工作,不得不未雨绸缪,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明智的。
但现在她嫁入周家,成了周南的嫂子,这个事,又复杂起来了。
我本事不小,但她也更是无孔不入。
看来我们的恩怨还没有完。
半夜,我又掏出那封信。那是母亲向继父求救的信。一个弱女子,未婚先孕,还将孩子生了下来,那肯定是一件非常无助的事。
听信中母亲的口气,似乎知道继父一定会帮她,也能帮她一样。不过事情后来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现在似乎也不是该烦恼这些事的时候。左如玉一旦再逼我,周南就成了一颗定时炸弹,我不得不谋后路了。
“有空来找我。”
我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于是赶紧甩头。人在无路可走时,总是会朝着稍微有些希望的方向钻。但那里是否真有转机?
带着这些问题,我很顺利地,一晚上失眠了。
好像生活中,可供我挖掘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但凶险万分,不知道是宝藏,还是陷井。我有点不太敢猜度下去。
周南好像今天会来公司考察。那见了面再说吧。好不容易在华天混到中层,要走亦或是留,都得好好谋划才行。
一早,我将信妥当地收藏,这才收拾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