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你没商量》朵滢然

8、Part 02

　　*

　　何迪非低头看看腕上的表，心突突跳个不停，不自觉的，双手掌心相对搓了又搓。

　　陆婴婴知道他对女朋友放心不下，于是加快了提问的速度。

　　“第三个问题：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唔，最重要的人，让我想想……”何迪非蹙眉沉思了片刻，徐徐地说：“我小学的体育老师，也是我的启蒙教练岳齐杨。没有他，我不会一直走到今天。”

　　“第四个问题：如果我们A市传媒大学校队聘请你为名誉主教练，你会接受吗？”

　　“……”何迪非被问住了，“你的同学们真的希望我去指导他们踢球？”

　　“他们巴不得天天跟你学脚法和技战术呢！”陆婴婴兴奋极了，她攥住何迪非的手臂，“这不，接下来的第五个问题就是，请你为我们校队成员送上励志箴言！”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是周总理的话，我的座右铭，虽然我学历不高，但我会换个方式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的。”

　　“真棒！那么，第六个问题……”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嘿哟，依儿哟，哎嘿哎嘿依儿哟——

　　雄壮威武的手机铃声响起，把何迪非吓了个好歹。

　　“是你的电话。”陆婴婴指着他的裤兜说。

　　他看着陌生的号码微微发怔，犹豫了几秒才接通：“哪位？”陈墨在那头直呼救命：“老何叔叔，蒋琳姐发酒疯了，我一个人弄不住！她刚才半醉半醒问我你上哪儿去了？我说你在大堂接受学生记者的采访呢！她就急眼了，对我拳打脚踢的。你再不回来，我小命不保哇！这会儿她又想冲出去，我只好把她反锁在在浴室里……”

　　“什么？！”何迪非焦急万分，他冲陆婴婴摆摆手：“抱歉，我得走了，出了点小状况。”

　　“何迪非哥哥，只剩下最后三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太久。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陆婴婴红着脸大声抗议。

　　听筒里传来陈墨的惨叫：“蒋琳姐，你要冷静一些，啊——别咬人……”

　　越闹越离谱了。

　　何迪非赶忙收线，腾地站了起来，拔腿就走。

　　陆婴婴说：“从这里到你的房间用得多长时间？五分钟就行，我一定要问完所有问题。我跟你走！”

　　“别添乱了，好吗？”

　　陆婴婴对他的恼怒毫不理会，紧随其后。

　　行至电梯处，何迪非先一步跨了进去，他伸手拦住了硬要闯进来的陆婴婴：“球赛结束后再联系我吧！那时候我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接受你的采访，再见——”

　　“你怎么能这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天马上就亮了，你让我拿什么交稿？”

　　“早点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你。”何迪非说。

　　“出尔反尔，你太没信用了……”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陆婴婴气愤的神情尽收他的眼底。他心头一紧，赶忙移开目光盯向电梯控制面板，随着楼层数字按钮由低到高地闪烁，他愈发觉得刺眼，心情始终没办法平复下来。被他人如此真诚地对待，却没有珍惜这份难得的信任……

　　还好，只要她气消了，赛后可以弥补——何迪非想。

　　*

　　讨厌！

　　陆婴婴一脚踹到电梯门上，疼得泪花直冒。

　　去他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去他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去他的第一足球先生，去他的该死报导！陆婴婴重重地坐到了大理石地面上，沮丧地垂下了头。

　　先后两次被放鸽子，再也没有比这个周末更令人崩溃的了。

　　老李一定会埋怨当初看走了眼，最后否定自己根本不是当记者那块料……

　　电梯“叮”一声地开了，有人大踏步地走出来。陆婴婴懒得回头。女朋友大人在上，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何迪非断然不会良心发现折返回来。

　　“天再热，你也不能坐在地上乘凉啊？”陈墨笑眯眯地蹲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陆婴婴一把甩脱：“要你管！”

　　陈墨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疏离，仍然握上了她的手腕，笑着说：“这话忒生分，枉我担心你的安危，何迪非前脚刚进门，我后脚就跑下来找你。坐这儿生闷气没用，即使你着凉生病了何迪非也不会出现的。来吧，别闹大小姐脾气，我送你回家——”

　　*

　　沐浴着蕴含沙土甜腥气味的热风，A市铁擎队和Q市烈焰队昂首阔步地走入了体育场。

　　在球迷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两队队长交换了队旗和纪念品，合影过后，他们俩快速围拢到主裁判身边，投硬币挑选好了场地，各个队员开始站位。

　　看台F区的中间地带，陆婴婴全副武装：她身穿烈焰队蓝白相间的队服，额上缠着必胜的红绸带、脸颊用油彩画了烈焰队队徽、手握喇叭、腰间别着小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女孩是资深球迷。

　　身为A市人，却是客场球队的球迷，似乎说不过去呢……

　　没办法——

　　谁让她心无旁骛，眼里只有那个何迪非？

　　本来，李坦答应她，只要她顺利完成采访，交出一篇完美的稿子，就无偿请她看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但很可惜，她屡试屡败，依靠不完整的问答写出的稿子平淡无奇，在初审时直接被枪毙，李坦以此为由勒令她安心向学，并且，剥夺了她的小记者资格。

　　屋漏偏逢连夜雨，指的就是陆婴婴这遭坎坷的经历。

　　她不甘心，一咬牙一跺脚，从存折上取出二百大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黄牛党处弄到一张位置不错的球票。她想，赛后一定要堵住何迪非，即使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随着主裁判一声哨音，上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陆婴婴起身，望向绿茵场，目光始终锁定在何迪非的身上。

　　烈焰队17号前锋李渝伟开球，他把球往前带了几步，忽然看似很随意地回传给自己的队友13号张珣，而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到铁擎队的大禁区附近，准备和张珣打个漂亮的配合，发动开场后第一次进攻。

　　13号张珣也是个不可小觑的高手。

　　皮球就像粘在了脚边一样，他连续假动作、过人、盘带，转眼就到了铁擎队大门右远角。张珣抬脚踢出一道弧线，球正巧落在埋伏在禁区附近的7号何迪非身侧。

　　自己射门，角度不佳，何迪非将皮球传给三米开外的李渝伟。后者灵活地躲开铁擎队后卫的夹击式防守，趁皮球从地面弹起一定高度时发出重重一记抽射——铁擎队守门员判断失误，皮球应声入网！

　　李渝伟激动地做了个空翻，然后跑向何迪非……

　　1：0，烈焰队暂时领先。

　　呜嗷——

　　陆婴婴四周的球迷纷纷叹息惨叫着，接二连三地起立，她被突然冒出来的人肉丛林遮挡，无法看到何迪非和队友庆功时的开心模样，沮丧极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去李坦宿舍看转播……

　　烦躁之余，她猛地吹起了喇叭，尖利的声响吓着了前后左右的观众，更是招来了粗口和白眼。

　　她心里高兴地大笑，面上却保持严肃。

　　愤愤地想：等会儿烈焰队再进球，你们如果还站起来挡住我的视线，我会发动更强烈的噪音攻势，哼！

　　铁擎队门将开出球，很不凑巧的，皮球又落在了烈焰队球员脚下。这次是22号，他带球突破，瞅准机会，将球传给4号。4号继续组织进攻，适时地一脚传球，球到了前场积极跑动的17号李渝伟脚边。

　　铁擎队后卫没有及时反应跟上来，17号李渝伟视野开阔，很快，他就发觉了快速插上的7号何迪非。17号李渝伟用脚弓推出一个高速旋转球，落点很准，7号何迪非跳起来摆头一蹭，皮球擦着门楣飞了出去。

　　真可惜！

　　这一次，周围的球迷没有大动静，倒是陆婴婴激动地跳到了座椅上。

　　她举起高倍数望远镜对准何迪非的脸庞，那双好看的眼睛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一丝清风般淡然的笑意。球场上，何迪非跑到李渝伟跟前，两人友好地互相拍拍肩，以示鼓励。

　　不沮丧就好。她想，经过几年的历练，他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好了。

　　体育场主席台，负责解说加煽情的主持人异常激动：“开场短短十分钟，烈焰队已经组织了两次强有力的进攻，破门有效率高达百分之五十。铁擎队，加油了！A市的父老乡亲都在看着你们哪——”

　　主持人激励的话语在体育场上空响起巨大的回声，无论是场上球员，还是场边热情的球迷，都被深深感染。

　　铁擎队啦啦队领头的两名年轻人跳出来，挥舞着举起了铁擎队队旗，大喊口号“铁擎队雄起！铁擎队雄起”。他们以顺时针方向绕着看台小跑，同时示意观众们按座位排数起立制造人浪表演。

　　刚开始，陆婴婴不太情愿。

　　当看到周围的球迷都击掌欢呼、纷纷响应，她也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随着号子起立、坐下、起立、坐下，看台上的人群如同金秋时节被风拂过的麦浪，此起彼伏，蔚为壮观。陆婴婴心中荡漾着浓浓的难以言表的情愫：何迪非，我希望你所在的烈焰队权取三分，但是……唉，铁擎队也不能输啊……

　　她为这自相矛盾的祈祷感到羞愧。

　　比赛热火朝天地进行了四十几分钟，上半场即将结束之际，铁擎队两名后卫忽然铲倒了急速带球的何迪非。看他倒地之后痛苦的样子，陆婴婴揪心极了，她一跃而起，拼命高喊：“红牌！红牌！”

　　前排的几个铁擎队球迷回过头恨恨地瞪她：“小丫头，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