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泪》施晓悠

12、第十一滴泪 宫墙别离

　　郑清悠轻轻的靠着郑子蛮的肩膀坐在他书房外的石阶上，在她说要在留在他宫中过夜时，她的二哥先是吃惊，然后便是有些不自然得拒绝。

　　不过，她知道，只要她对他撒娇，最后赢得就一定会是自己。

　　夜晚的星空很亮，深色的夜与柔软的月光倾洒在那一男一女身上，带着淡淡的宁静。

　　“谢谢你……二哥……”突然郑清悠开口。

　　从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惊恐到如今与他在一起时的平静，这两年多来，他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是他，为她撑起了这个世界的第一片天空。

　　郑子蛮听到她的话后，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突然她抬起了头，然后俏皮得对着郑子蛮眨了眨眼睛，“瑶儿有东西要送给二哥！”说着她变从衣间抽出了一条丝巾，“这条丝巾上的兰花还有这个‘瑶’字都是瑶儿自己绣的。”说着郑清悠便把那条丝巾递到了郑子蛮面前，“送给二哥。”

　　郑子蛮愣了一下才缓缓得接过那条丝巾，丝巾很柔软，右下角有一朵淡紫色的兰花，静谧却妖娆得绽放着。

　　她看到郑子蛮一直怔怔盯着那条丝巾良久也不出一声，偷偷得笑了笑，然后道：“以后二哥要把它天天带在身上哦，这样瑶儿就会觉得二哥虽然离开了，但其实一直都在。”

　　他侧过头，眼中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涌动，她，原来是那么得依赖自己。

　　郑清悠看着他，然后挑了挑眉眼抑制不住笑道：“感动啦？”她偷笑着，“那……”她转了转眼睛，然后用手搂住了郑子蛮的臂膀道：“那二哥就答应瑶儿一件事吧？”

　　他听着，似在等着她的话说完。

　　她的头倚在他的臂膀上，那如夜空般漆黑的瞳望着星空，淡淡开口：“二哥……要永远都在瑶儿身边……永不离开……永不背叛……好吗？”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一顿，半响，才微微一笑，轻声应道：“恩，会的，永不离开，永不背叛。”

　　郑清悠听到后微微一笑，靠在他的臂膀上静静得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哪怕她不这样说，他也一定会这样做到，她知道，哪怕全世界都背弃了郑师瑶，可唯独郑子蛮一定不会。

　　月上枝头，萤色的月光静静倾泻下，拉长了那一男一女的影子，夜风微凉，带起发丝。

　　月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他微微侧脸，看着那已经睡着的她，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庞，拨过那柔软的发丝，然后轻轻得吻了她额上那有着清香的发。

　　他轻轻得起身，然后将熟睡的她抱进怀里，他抱着那个美丽柔软的身躯，离开了台阶，却没有抱着她走进自己的卧房，而是向湘瑶宫的方向走去。

　　她就快及弈，哪怕她再要求晚上要留下，他却知道，他不可以这样做。

　　怀中的她的脸紧紧到贴着他的胸膛，那长长的睫毛很安静得搭下，在月光下在她那白皙的脸上投下了点点阴影，即使睡着，嘴角依然还带着淡淡的上扬。

　　抱着怀中人，突然如同抱着了全天下，甚至，哪怕让他为了她覆了全天下，他也许也会在所不惜。

　　那静谧的月光下，那抱着她柔软身躯的修长身影带着些悲伤的落寞，然后消失在了那花园里。

　　等郑清悠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正午了，她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急急忙忙得问道：“绿儿，你怎么没喊我？什么时辰了，二哥呢？”

　　平时早上郑子蛮总是会过来叫自己，或者绿儿也会很早到叫醒自己，只是今天却没有人来叫自己起来。

　　绿儿急急忙忙得道：“是二公子不让绿儿叫醒公主你的，现在已经快正午了，二公子走之前来看过公主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宫去了。”

　　“已经走了？”她急忙问道。

　　“刚……刚走没多久。”

　　她听到后急急忙忙得下床，几乎什么都没有弄就往宫门外冲去，风呼呼得在她耳边吹过，只朦胧得听到绿儿在她身后不停喊着自己。

　　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他昨晚把自己送回来了是吗？可是，为什么不让自己送他呢？

　　她跑着，在宫墙内，她似乎听到了宫外那齐步铮铮的铁蹄声，前进着，远离着。

　　终于，她跑到了宫门口，那长长的队伍绵延着，她不停得向前跑着，似想努力得跟上那条宏伟整齐的队伍。

　　在那条队伍中，一身修长的银色盔甲格外得引人注目。

　　“二哥——！二哥——！”她喊着，努力得向那个慢慢远离的银色盔甲喊着，“二哥——！二哥——！”

　　终于那个银色的身影停住，他手使劲一拉马缰，棕红色的马“嗷”得一声高高得跃起，然后转了身过来。

　　那日正午的阳光很透亮，远远望去，银色盔甲下的他，如同斑驳了阳光的颜色，如睥睨天下般，那样的他，不再是她那个温柔得刮着她鼻子的二哥，那日的他，深深得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永生都无法忘记。

　　他回头看着她，在这队伍的末处，那袭紫衣在飘扬，黑色的青丝倾泻，微微凌乱的发丝在微风中拂过那铭心美丽的面庞，让他久久不愿移去视线。

　　“二公子，时候不早了，该走了。”一旁的副将对着他催促到。

　　他远远得看了她最后一眼，终于，使劲得再次拉起马缰，随着身下的马高高跃起和一声嘶叫，他转回了身。

　　“二哥——！瑶儿等你回来——！瑶儿等你回来——！”远远的那个银色身影转身后，她便对着那个背影大喊着。

　　他薄而刀削的唇狠狠得一抿，然后一甩马鞭，大喊一声：“驾——！”

　　浩浩荡荡的队伍加快了步伐，渐渐得远离了宫墙，远离了那袭淡紫色的倩影，长长的宫墙道，如蔓延上了他的眉梢，也暗哑了那一生可望不可即的念想。

　　……

　　走向塞外那宏伟的车队依然奔驰在黄沙中，这一走已有好几天了，而郑国王宫外，蔚蓝的天空上依然漂浮着绚丽的云朵，阳光很透亮的照下，帝都街道上的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五彩的灯笼，扇子，首饰，各种小摊前都挤满了人。

　　离那条街道不远处的一个石桥头，一辆很是精致的轿子缓缓的停下。

　　一个长相俏丽的绿衣少女先从轿子里下来，然后撑起一把油伞，很快的，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了出来，俏丽的绿衣少女便急忙上前扶住。

　　一袭淡紫色的倩影慢慢从轿子中出来，那垂至腰间的青丝乌黑透亮，那紫衣丽人在伞下缓缓抬头。

　　她的脸庞用一条轻纱轻遮着，轻纱上，那漆黑的美瞳透亮得摄人心魂，轻纱下，那白皙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在伞下慢慢走近桥边，石桥下有着窸窸窣窣的流水声，两岸青绿色的杨柳在清风中也不时扭动一下它们的腰肢，她就这样静静得站在那里，远远望过去，那一泻青丝，一袭紫衣，静谧着，却分外妖娆。

　　两年了，距她上一次踏出郑王宫已经有两年了。

　　她的眼缓缓得从那青山绿水中移开，看向了那不远处繁华的街道。

　　还是那么生机勃勃的景象，绚丽而平和，只是她却知道，在这乱世中，这样的景象也只能是昙花一现罢了。尤其是在二哥离开后，她更清楚的明白，沉寂了两年多的邻国楚国已在蠢蠢欲动了。

　　二哥这一走已经有一周了，可是她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她每天都问绿儿，可绿儿却总是无奈得对着她摇摇头。

　　他还好吗？安全到达边塞了吗？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了呢？可是这两年来几乎每天都在身边的他，却已经连续好几天杳无音信了。

　　她知道，他从来都是优秀的，只是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让她抑制不住得担心。

　　“公主。”绿儿走近了郑清悠，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再找个地方歇息吧。”

　　她已经看到有太多的人盯着公主看了，公主的美丽，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但必须是要避免招摇的。

　　“恩。”郑清悠自己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妥，于是点了点头，“那走吧。”

　　“可是公主，您等会准备去哪呢？”

　　“这……”绿儿的问题让她迟疑了，可是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沐风楼！”

　　她一直都在担心二哥，一直苦于得不到他的消息，怎么就没想到，如果出宫，沐风楼这个王孙贵族最爱来的消遣之地，消息定会非常的灵通。

　　“公主还是决定去沐风楼？”

　　她嫣然一笑，“对，沐风楼。”

　　绿儿跟在郑清悠的身后，当走进沐风楼大门时，她所意料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梦娘一眼就看到走进大门的那个紫衣女子，轻纱遮面，青丝长泻，修饰不多，但却有一种空灵的妖娆。

　　她轻笑走近，道：“姑娘可是走错地儿了？”

　　沐风楼从不接女客，这个规矩是全帝都的人都知道的。

　　郑清悠抬眼，看到说话的美妇人微微一怔，是她？那个两年前自己见过一面的梦娘。而且自己那时还莫名其妙得帮过她一次，甚至差点因此丧命。

　　绿儿在一旁也是一脸尴尬，以前进沐风楼公主都是由各国的公子陪同着才进去，这次没有，她以为公主会走侧门，可是一下轿后，公主便这样堂而皇之得从正门走了进去。

　　“沐风楼是从来不接女客的，姑娘难道不知吗？”

　　郑清悠一愣，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她还是反驳道：“哦？那还真是鲁莽了，不过，这大门是开着的，凭什么男人可以进来，而女人就不行呢？”

　　梦娘嫣然一笑，“这是规矩。”梦娘顿了一顿再道：“再说了，这沐风楼乃是寻欢作乐之地，姑娘难不成认为女人会来找女人寻欢？”

　　郑清悠看着梦娘，然后理直气壮得淡淡道：“有何不可？”

　　梦娘挑眉，“哦？姑娘倒是好笑。”

　　郑清悠皱眉，便立马一语回了过去，“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吗？”

　　一语惊人，便是现在这个场景了。

　　梦娘瞪大了那杏眼愣在那里，一旁的绿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得望着郑清悠，这，这怎么会是公主说的话？！

　　半响，终于梦娘回过神来，蹙紧眉，道：“什么歪理！”她也不想再与这个紫衣女子做多得纠缠，淡淡道：“姑娘还是自觉出去较好，否则若让梦娘‘请’你出去，可不好。”

　　这时，便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站在梦娘身后。

　　郑清悠看到这个场景，便知道这个“请”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一时间有些僵持。

　　突然，一个淡淡男声从她们的侧后方传了过来，“梦娘，不得无礼。”梦娘回头，郑清悠也看到了一个身材笔挺，手持长剑的一个黑衣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梦娘看到他后，微微颔首，似带着恭敬。

　　他走到了郑清悠和梦娘的旁边，淡淡道：“这位姑娘，是三公子的客人，三公子在楼上已经久候她多时了。”

　　梦娘稍有惊讶得看了一眼郑清悠，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她略带歉意但却恭敬的表情，道：“原来姑娘是三公子的客人，刚才梦娘多有冒犯，愿姑娘见谅。”

　　郑清悠不太自然得干笑了几声，因为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三公子，貌似梦娘很是敬怕，可是，他是谁？而自己怎么又成了一个他的客人了呢？

　　“姑娘，请随我上楼吧，三公子已经久候多时了。”黑衣男子对着郑清悠淡淡道。

　　先不管了，能进来再说，于是郑清悠微微点了点头，便和绿儿跟着黑衣男子上了楼。

　　“月瑶”这是一个格外精致的厢房门，门“嘎吱”一声被黑衣男子打开，郑清悠随着男子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华贵的房间，然而在这个房间的左边，一个看似非常精致的长椅上，悠然得斜斜倚着一个男子，男子衣着华贵，黑色如墨的发，还有那精致的侧脸。

　　他的脸淡淡得望向窗外，窗只打开了一个缝隙，而那个男子便是很悠悠然得通过那个缝隙，如睥睨般，玩昧得俯视着一切，如同在下着一盘他已设定好的棋局。

　　看不到男子的正脸，可是这种感觉，恍然间，让郑清悠觉得，有些莫名得熟悉。

　　“公子，公主已经到了。”

　　什么？！郑清悠猛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说话的黑衣男子，他，他怎么知道？！

　　“恩。”淡淡得应了一声。

　　说完，黑衣男子便带上了门，走了出去。

　　整个偌大的房间内，霎时间，只剩郑清悠和那个男子。

　　而郑清悠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一下子有太多疑问，自己出来，整个帝都几乎没有人知道，而且来这里，更几乎没人知道，可是，刚刚那个黑衣男子在说什么？也就是，他让自己上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份？！这么会这样？！

　　郑清悠直直得看着那个精致的侧脸，她有太多东西想问。

　　“你……是谁？”

　　男子并没有反应，当郑清悠有些忍不住想走前去时，终于，那男子勾着一抹妖娆的笑意缓缓转过了头来。

　　“怎么，不过两年不见，瑶儿就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