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马七

2、令狐冲

　　“张无忌——”赵敏喝多了，气势汹汹的站在1栋楼下，冲着五楼拐角的一间小黑屋子放声大喊。

　　一时间只听得无数开关门的“嘭嘭”声，四栋楼的阳台上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

　　“张无忌——”赵敏气运丹田，喊了第十一遍。

　　韦一笑终于撑不住了，探出头来，“姐姐姐姐别喊了，张无忌真不在宿舍。”

　　赵敏闻声而动，提起啤酒瓶就要往上砸。

　　“在操场，在操场，他们国防生今儿晚上拉练。”韦一笑缩了缩脑袋，赶忙补了句。

　　赵敏点了点头，猛然转过身，威严的环视一周的酱油男女。众人不敢直对她的目光，纷纷避让。

　　按照人品学（Characterics）第一定律：即人品守恒定律（law of conservation of Characterics），在任何过程中，宇宙中人品总量保持为常数。即人品既不能被创生，也不能被消灭。只能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从一个层面转化到另一个层面，在转移和转化的过程当中，人品的总和保持不变的说法，令狐冲是现世现报，人品惨过跌破大盘。

　　本来在这个躁动的夏夜里，杨康窝在图书馆看《笑傲江湖》，郭靖陪黄蓉进城K歌，段誉则搞到了2□□棒子的演唱会门票，此刻正与王语嫣站在奥体中心的凳子上嘶声呐喊。老令狐百般无赖，只得摸进隔壁田伯光的宿舍找他说话。正巧田伯光刚刚下好一部德艺双馨的著名表演艺术家韦春花的收官之作，便邀令狐冲一同欣赏。两个寂寞男在黑灯瞎火的宿舍里围着一台破旧的二手台式，光着膀子边看边交流心得，忽然外面就喧闹了起来。

　　田伯光反应了得，摸了钥匙就往外窜。

　　“老田，老田，你跑什么？你电脑还关不关了？”

　　“傻了吧你，没听见外头都是人声？谁不出来看热闹？那得有多少妹妹就只穿着睡衣啊…”

　　令狐冲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往前挤，一路上也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终于失去了平衡，倒在了…额…倒在了赵敏怀里。

　　令狐冲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艳遇，就被赵敏扣着手腕向田径场拖去。

　　赵敏身材高挑，又穿着7厘米的高跟鞋，此刻大步流星，令狐冲只觉得拖鞋都要被甩掉了，真真是苦不堪言。

　　赵敏威风凛凛的站在小看台上，仰头猛灌了一口啤酒，润了润嗓子，“张无忌你给我滚过来！”

　　这一吼当真穿云裂石，可断金铁，完全把另一边整齐的拉歌声压制了下去。在一瞬诡异的寂静后，田径场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张无忌立即飞奔而来。

　　“敏敏，有话咱们私底下说，你这是干什么？”

　　张无忌有些急了，体育馆外的小道上满是围观群众，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拍照了。

　　赵敏冷哼一声，戳了戳呆立一旁的令狐冲“要他走就跟我走，他都比你像个人玩意儿。”

　　“无忌哥哥……”赵敏忽然放软了声音，像是在撒娇

　　——“傻逼！”赵敏脸色一变，放声断喝，音落手起，半瓶啤酒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连着酒瓶向张无忌飞去。饶是张无忌身手了得，仍被浇了一身。空酒瓶落在塑胶跑道上，“咕咚咚”地滚了很远。

　　当令狐冲回过神来的时候，赵敏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当夜此事迅速占据了BBS十大，其中点击量回复量都居第一的是一篇题为《真相！张周赵三角恋再起风云，裸身白嫩学弟疑成插足》的内幕帖。该帖不仅以知音体详细回顾了赵敏苦恋张无忌，张无忌初恋周芷若，周芷若移恋宋青书，宋青书秘恋丁敏君的跨年度狗血多边形奸情剧，还图文并茂的插配了张号称是全高清□□的偷拍照。

　　女猪脚赵敏一袭火红纱裙如战神一般昂首屹立在图片中央，风吹拂着她似墨的秀发，露出白皙如象牙扇柄般的脖颈，纤纤玉手抓着墨绿色的手榴弹，哦不，墨绿色的啤酒瓶，堪称是抓拍中的绝世经典。

　　唯一的小瑕疵来自男呸脚令狐冲。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令狐冲看上去整整比赵敏矮了一个头。老令狐还相当给面子的直视镜头，露齿一笑，因而两枚红眼就越发显得可爱了。再配上令狐冲肥白的小肚皮，着实抢了赵敏不少风头。

　　本该是绝对焦点的男猪脚却身形模糊，由于身着大宋御林军新式迷彩作训服，张无忌成功的隐蔽在灌木丛后，没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令狐冲整整被嘲笑了两个月。令狐冲不能恨美女，就把怨气呈几何倍数的加在张无忌身上，连带着也恨上了御林军，每晚的卧谈会也固定成了令狐愤青大刀阔斧改组军队，一年赶西夏，两年超蒙古，三年灭大金，生擒完颜珣，活捉铁木真的动员会，直接导致老令狐在期末的《太祖军事思想》和《太宗政治理论》两门考试被斩落马下，惨遭补考。

　　每当午夜梦回，段誉都能听见令狐冲杀猪似的磨牙声，还有含糊不清的梦话“张无忌…张无忌…”，如勾魂一般。段誉家世代信佛，他自己胆子又小，实在不敢一个人，总要用脚把对床的郭靖踹醒了，让郭靖陪他上厕所。这么一来，一个宿舍都不得安眠。

　　段誉就很抱怨：“老令狐你没穿衣服就不说了，你怎么不知道用手捂着脸呐，还有你笑得那么□□干什么，韦春花又不是赵敏你至于么你！哎你不会真看上赵敏了吧？”

　　令狐冲是看见岳灵珊了。

　　岳灵珊挤到人群的最前面，得意的晃着两条小辫子。令狐冲站的高，其实并不能看清楚岳灵珊的表情，只能看着她发梢垂下的银色米老鼠坠子跟着小辫子左右摇摆。岳灵珊身材小巧，蹦蹦跳跳的想找合适的机会偷拍，银色的米老鼠就一直晃啊晃，晃啊晃的。令狐冲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岳灵珊，他想说你别老晃脑袋，我头都晕了。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岳灵珊仰头深深的看了令狐冲一眼，拢起双手放在唇边，像是在说“笑一下”。令狐冲立刻咧开嘴巴，令狐冲当时还想摆个剪刀手呢。

　　“真烦人。”岳大狗仔坐在电脑前发愁，唯一一张最清楚的照片竟然把路人令狐甲拍了进去，自己明明喊他“让一下”，怎么他反而往前跟了一步呢？可见令狐冲真的很笨。

　　令狐冲想追岳灵珊，唯一的知情者杨康很是赞赏令狐冲的勇气：“独孤求败后年就不干校长了，听说他上头有人，升礼部去了。岳不群和左冷禅正对着掐呢，要是你老丈人当了校长，可千万别忘了兄弟啊。”

　　可是岳灵珊并不好追。起初令狐冲是扮知心学长，殷勤的透题透重点，可很快就发现此路不通。一则岳灵珊比较聪明，二则令狐冲的GPA实在拿不出手，三则嘛，国政系主任孙不二当年念研究生时的辅导员就是岳灵珊的老娘宁中则，根本无需他锦上添花。

　　令狐冲的任务是陪玩。一年来，令狐冲搭上时间无数，跟着岳灵珊逛遍城中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台球室游乐场动物园，爬过三次山，唱过五次歌，喝过七场酒，这要是欧阳克，早就开过九回房了，可令狐冲连岳灵珊的手都没拉过。

　　岳灵珊总是兴致高昂地给令狐冲电话。

　　“师兄，明儿打台球去吧。”

　　“师兄，明儿唱歌去吧。”

　　“师兄，明儿吃饭去吧。”

　　......

　　还没等令狐冲说一个“好”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当然令狐冲不会拒绝，也是因为岳灵珊从不给令狐冲拒绝或是表白的机会。

　　每每曲终人散，令狐冲拎着岳灵珊室友同学闺蜜好姐妹一干闲杂人等的包，独自一人跟在后面，表情总是很落寞。

　　多年以后，当令狐冲打开岳灵珊和林平之的结婚喜帖，看到上面的抬头：

　　给我最亲爱的朋友：令狐冲先生/小姐

　　时，才恍然大悟：叫你含蓄，叫你开不了口，叫你当好哥们，叫你当好师兄，你TM混到顶也就是个妇女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