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火舞冰翔

9、09

　　09
　　谢琰以为轩辕玘那话只是客道，毕竟他已离京城多年，父亲也已去世，论身份论地位，他都不值得轩辕玘结交。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竟收到了轩辕玘的书信，说是邀他去寻芳雅筑共赏琼花会，书信里还夹着一封粉色的请柬。
　　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轩辕玘，小儿子轩辕玦，都是王皇后所生。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当年皇后生幼子之时难产而死，此后几年，后宫佳丽未添一人。
　　大儿子轩辕玘长得和王皇后甚像，明启帝更对他宠爱有佳，为怕他孤单，便将与他同期出生的朝中众臣之子皆赐同旁名，谢琰的琰字就是这么来的。
　　谢琰幼年时和这位太子倒是有段交情，太子性格温润如水，甚是乖巧，谢琰从小家教甚严，亦是乖巧，两人倒十分得合得来。
　　谢琰的幼年并不快乐，但若真要在京里找一位旧时的好友，那非这位太子莫属了。当年谢虞去世时，明启帝派轩辕玘前来吊唁，轩辕玘倒是真心悲痛了一番。
　　此时收到太子的请柬，本不喜欢那种雅集的谢琰心里一横，算了，去吧！就当会会朋友吧。于是将书信小心放在桌上，然后对尚在呼呼大睡的夜楚心道：“师傅我出门了。”
　　夜楚心尚在梦中，夜楚心勉强睁了睁眼，转了个身：“知道了，早点回来！”

　　谢琰初来咋到的，对扬州城不是很熟，便下楼问了店小二寻芳雅筑在哪里？
　　店小二看谢琰的目光都直了，寻芳雅筑的琼花会可是扬州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会，不同于花魁赛，这个可是正经文人的雅集，还有机会目睹江南的几位才女。凡是收到邀请的，都是当今的风流名士。
　　店小二赶紧对谢琰哈腰点头起来，狗腿的跑出去为谢琰叫好了车，谢琰扯扯嘴角，这天气正好，他是想走着去的，坐什么车？不过看在店小二的殷勤份上，他也不说了，坐上车便走。
　　寻芳雅筑是扬州城里一位当世名儒钱如诲的私家别院，里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奇石珍木，样样皆全。
　　钱如诲的弟子遍布天下，当朝为官的，几乎都拜入过他的门下，谢琰的父亲谢虞当年对琼花会甚是仰慕，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一直未曾拜会，遗憾终生。
　　马车穿过几条街后便到了寻芳雅筑，雅筑门口已是人山人海，皆是些无缘进去的，只能在门口张望张望。
　　谢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掏出请帖，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才踏入便觉春风拂面，暗香袭人，只见面前盛开着百余株桃花，一眼望去，看不到边，桃花树前有几位引路的女子，其中一人上前一笑：“公子请随我来。”说完飘然转身，谢琰信步跟上。
　　林间时不时有花瓣飘落，谢琰忽然想起竹溪的香雪梅海，冬季梅花盛开之时也有此等美景，每到这时，楚非墨总会偷偷拉着他去梅林里玩，咯咯的笑声萦绕在他身边。
　　谢琰不由笑了，冷不防一个声音传来：“谢琰来得好慢，让我苦等啊。”
　　谢琰寻声望去，轩辕玘手执一枝桃花，立于花海间含笑看着他。
　　当年的王皇后乃天下第一美女，轩辕玘长得像她，自然也是绝美无比，这花海间一立，要迷倒三千众生不在话下。
　　谢琰只微微愣了下，倒也没被迷倒，这三年天天面对楚怀觞和楚非墨这两个美人，这方面的抵御力甚高，况且相比起来，轩辕玘的美比不上楚怀觞的优雅绝尘，也比不上楚非墨的清丽可爱。
　　听对方怪罪，谢琰便忙上前行礼道：“谢琰来迟，让王公子久等！”
　　轩辕玘微微有点吃惊，他甚是自负自己的容颜，谢琰如此反应，让他心中略微不悦，嘴上倒是没说，只将桃花枝递于谢琰，故意生气道：“那我得好好惩罚下谢琰。”
　　谢琰看出对方故意，接过桃花枝，心想这太子和幼时大有不同，便装模作样赔礼一笑：“任凭公子惩罚。”
　　轩辕玘扑哧一声笑了：“我还当昨日是奇迹，今日看来，谢琰你真变了不少。”
　　谢琰回道：“公子也是，都会拿我打趣了。”
　　轩辕玘乐了，拉起谢琰的手往里走去，拐过一带粉墙便是正院，亭台楼阁间，文人雅士相聚一起，或是吟诗，或是作画。
　　不远处小溪流便，竟还有仿古人曲水流觞的，其间有一位盛装少女甚是惹眼，一笑一颦都让人如痴如醉。
　　轩辕玘拉拉谢琰的袖子道：“这是江南第一才女钱婉心，是钱老夫子的孙女。”
　　谢琰点点头，只瞅了少女一眼，便兴趣缺缺，心道气质还行，容貌倒是一般。
　　轩辕玘见状，心里甚是舒坦，嘴上还是笑着点了点谢琰的脑袋，道：“你个呆木头！”
　　谢琰摸摸头傻笑，有非墨就足够了。
　　轩辕玘见状更乐了，钱如诲远远看到轩辕玘，便迎了上来：“王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钱如诲七旬有余，白发长须轻飘，甚有得道高人之风范。
　　轩辕玘笑道：“钱老夫子的盛宴，我怎可不来呢！”
　　轩辕玘的恭维让钱如诲更是高兴，一边和轩辕玘谈笑，一边对下人道：“快叫婉心过来。”
　　不多时钱婉心款款而来，钱如诲甚是得意自己的这个孙女，今日太子殿下在，他自然是要介绍一番，说不定他还能当上国丈呢，忙笑道：“这是小女钱婉心。来！婉心见过王公子。”
　　“婉心见过王公子。”朱唇轻启，钱婉心柔声道。
　　轩辕玘本就对钱婉心无意，不过钱如诲如此殷勤介绍，他也只好一笑，恭维道：“仰慕小姐已久，今日一见，江南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才女是他人谬赞，婉心不敢当。”钱婉心一笑。
　　“小姐不必过谦，见方才之情形，小姐当之无愧。”轩辕玘夸道。
　　钱婉心含羞，掩嘴一笑：“舞文弄墨而已。”
　　钱如诲顺着胡须，得意的看着两人，在他眼里这可是一对天上地下难寻的神仙眷侣。
　　谢琰站在一边刻意往后退几步，钱如诲之心他看得明白，挨得太紧，妨碍别人好事可就不好喽。
　　哪知他才动，轩辕玘便转头道：“谢琰想去何处？”
　　这完美的气氛顿时无存，钱如诲看了谢琰，心中不爽，嘴上还是笑道：“这位是？”
　　轩辕玘一笑：“前大理寺卿谢虞之子谢琰。”
　　钱如诲的笑容顿时停了停，作为当世名儒，钱老夫子的心里一直有根梗，那就是谢虞，二三十年间大凡中御的状元都是他门生，唯独这个谢虞不是，因此心中一直很忌讳谢虞。
　　谢琰不知钱如诲为何变了脸色，只上前行礼道：“家父身前对钱老夫子甚是敬仰，今日得见，谢琰真是三生有幸。”
　　谢琰说得恭敬，钱如诲的脸色稍微好了点，顺着胡子道：“恩，后生不错。”然后转头对轩辕玘笑道：“王公子请随我来。”
　　轩辕玘点头，抬脚走去，钱如诲忙对钱婉心道：“来婉心，一起来。”
　　钱婉心才要跟上，轩辕玘却回头对谢琰道：“谢琰一道来。”
　　谢琰暗地抽抽嘴角，心道：要我跟上去干嘛？正在原地踌躇，轩辕玘不乐意，回过神拉起谢琰便往前走，谢琰顿觉今日之前景异常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