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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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京，睡了么？”
“没呢，你说。”
“咱进宫好些日子了，你喜欢这地方么？”
“怎么可能，我烦都快烦死了，整天闷在这哪也去不了。”
“我小时候还去过故宫呢，不记得什么特别的，老师不让走来走去。上了城门看了看当年发表建国宣言的地方，大家都忙着拍照留念，四处都是人。”
“那是哪个娘娘的院子？”
“后来下午大家去后海骑马，我就记得跟同学闹啊闹的，跑到一匹马屁股后头，那马突然就‘噌’的一下把后腿踢了，马蹄距离我的脸也就一个拳头那么近。给老师都吓坏了，也没人说不能站在马屁股后面啊。”
雨京听的模模糊糊，不过她习惯了芸墨时不时的说着这些不着边的话。很多时候，雨京明白芸墨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紫禁城虽大，能放开心说话的人并不多。芸墨平日里打点事情有条有理，跟外人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只有跟她才会。这也让雨京心里舒服，她们这么相知相依，白天里说说笑笑，夜深了都变成孤单的人。
芸墨没等雨京回话，继续自顾自说了，“现在每天住在这里，感觉好不一样。穿越去哪里不好啊，非要来这，每个人都里三层外三层裹的跟包子一样，头发也不能卷不能烫更不能放下来，想遮住脸都没办法。男的都剃了秃子后面给一长辫子，这什么造型啊，脑袋尖的那都能戳死个人了。一开始还幻想京城是个多繁华琉璃的地方，现在就这么一片院子进进出出，提着脑袋做事。”
“芸墨来的那里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想穿什么都可以啊。你非要穿这种袍子上街也不是不可以，总之那里有很多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说来听听。”
芸墨突然不出声了，隔了一会儿听到一声哀叹，“很多东西啊，汽车啊，飞机啊，电视啊，电影院啊，还有网络啊。。。”
“王洛是谁？你喜欢的人么？”雨京听不懂芸墨嘴里的那些生疏的字眼，只能抓着最后一个问。
“那不是人，是个让你可以忘掉现实的无奈无限畅怀的地方。”
雨京翻了身，托着下巴，看着黑夜中芸墨躺着的方向，“像是酒馆那样么。”
“差不多那个意思吧。”芸墨莞尔一笑，“雨京，你明白我们的命运是什么吗？”
雨京转身躺下，望着屋梁，“命运是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乃仁台带给她的指示，嘴里无限的苦。
“你是不是在等皇上指婚？”
雨京睁大了眼睛，“指婚？跟十三阿哥么？”
“那不成还有谁？”
雨京转开话题，“我有时候挺羡慕十五格格的，他们皇女到时候都可以嫁去蒙古。我要是能回蒙古就好了。芸墨你不想嫁去你来的那个国度吗？”
“我怕是回不去了。”声音充满了凄凉。
。。。。。。
最近十五格格院子可是风光了。不光是一个蒙古公主招摇的进了宫，和格格打架，被容妃赏耳光不懂规矩，这会儿又传开了另外一个同时进宫的格格被两个皇格格扯着要人，好不热闹。
最后也没去成十四格格院子，不过芸墨也明白，虽然四阿哥十四阿哥帮她解围，也只是暂时的。自打进了宫，自己就没办法再左右自己的命运，芸墨自知没有雨京那么多人明护暗宠，如果十四格格真去要到了她，就算下一次十四格格院子里死的是自己，能挤出几滴眼泪的人，闭眼都能数的出来。
不过现在传言这么厉害，连一竿子打不到边的德妃都要召见。虽然四阿哥十四阿哥都是德妃所生，人品也都不错，加上十五格格从小也受德妃照顾，但是为了这件事情过去请安，实在是让人头疼。
俩人昨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夜，一早起来虽然都累的不行，但是精神还是好的。雨京自然没有芸墨那么紧张，懒洋洋的揉揉眼，“不就是请安么，我请安的娘娘多了去了，有必要起这么早么。”
芸墨拎起水盆里的帕子擦擦脸，“你弄得干净点，别给格格丢脸了。”
“这个德妃是不是十三阿哥的额娘？”雨京打个哈欠，“她要是十三阿哥的额娘我就得打扮打扮了。”
芸墨笑出来，“你满脑子都是十三阿哥，人家最近都不来了，怕是让你吓着了。”
“谁说的。”雨京赶紧反驳，“十三阿哥那是忙，你看那十四阿哥闲的要命，搞的我哄他玩好累。”
“你不害臊么？”芸墨打趣，“十四阿哥对你多好啊。”
“得了吧。”雨京白芸墨一眼，“你可绕了我吧，我现在一看见他就头疼。”
这个没心没肺的，你觉得那是烦，外人看了当你们打情骂俏，人家十四阿哥说不定真闹着出了感情。芸墨拉着雨京，“咱跟十五格格早去早回，回头又碰到十四阿哥，这得多疼啊，再给你疼出病来。”
德妃半躺在炕上，两个宫女在给她捶背揉腿，还有一个跪在后面提着个香炉熏着娘娘的头发。三个人各自给德妃磕头请了安，见德妃也没有赐坐的意思，便都站在一边等候发落。
德妃也没睁眼，“我听说兆佳雨京最近学规矩进步的很快，有没有这回事？”
雨京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要来考我的吧，忙说，“回娘娘，民女只是稍懂了皮毛。”别回来说不出规矩又扇我倆耳光？
“你倒学的挺会说话了。”德妃瞄了雨京一眼又闭上眼睛，“最近还在闹事找皇格格皇子们的麻烦么？”特别把皇字加重了声音。
“回娘娘，民女可不敢。”
“十五格格费了不少心思吧。”
十五格格笑着答，“娘娘过奖了，雨京资质好学的快，儿臣倒是很省心呢。”
芸墨站在一边心里想，什么呀，一家子人说话跟背文章似的，听的好别扭。转头看了眼同样快要崩溃了的雨京，差点没笑出来。
“完颜芸墨呢？”德妃又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芸墨，眼神同样没有久留。
“回娘娘，民女跟着格格每日念词读书，进步了很多。”
德妃嗯了一声，挪了挪身子，“女子还是贤惠些比较好，书读太多了也没有什么用，主要还是以后能把自家的爷伺候好了便是。”
三个人连忙称是。
“我听说十五格格那最近挺热闹。几个阿哥都抢着去你那？”
十五格格还是笑着，“回娘娘，哥哥们都不嫌弃儿臣那简陋，常过来喝茶聊天。”
“这宫里，能躲的是非躲开的好。如果知道会惹祸上身，不如退一步少一事比多一事强。”侧过身舒了口气，“能推的能退的能送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儿臣明白了。”
芸墨也明白了。这话里说的不就是自己么。看来十四格格那边，是必定要去了。心里难过的一缩。
“平日里没事不要让哥哥们常去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总让哥哥们宠着，也该学着自己打点。像你十四哥，”德妃瞄了一眼雨京，“他也是顽皮了些，我等会儿就说说他。老往格格所跑，里面宫女又多，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十五格格细声答到，“娘娘的教诲儿臣记下了，让娘娘费心了。”
“今儿叫你来，是有事情派你去办。”德妃坐起来，打个手势叫伺候的宫女先下去，“这几天进宫的秀女们选的都差不多了，里面肯定是有将来要指婚给阿哥们的，你九哥往下的皇子府里都还空着呢。叫你来，也是让你平日里多瞅瞅，看看哪个姑娘合你的眼。”
“娘娘心里已经有目色好的哥哥了吗？”
“你九哥十哥府里只有一个侧福晋，怎么说清净了点。你十三哥十四哥都还没娶，这终身大事总是要替他们张罗的。”
“儿臣明白了。”
“你们在宫里如果只知道跟皇子们嬉闹，也不成体统。雨京和芸墨也跟着一起多看看，你们没选秀就进了宫，算是走了偏门，去看看储秀宫大家闺秀的样子，多学学。”
三个人应了又磕头跪安才从德妃宫里出来。
雨京一迈出宫门就伸个大大的懒腰，“可憋死我了。这重阳节到底什么时候到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宫。”
芸墨狠狠白了雨京一眼，好不容易十五格格同意她们两个人回家过重阳节，已经说了小心行事，她这一喊，不知道哪个耳尖的太监宫女听见了，又一通乱传。“你是不想好了是吧？”
背后突然有个声音说，“请完安了？”雨京还没回头，就听见十五格格笑着说，“二哥四哥，你们来了。”
芸墨识相的做礼，“给太子请安，给四阿哥请安。”
雨京一听见‘太子’两个字，头也不敢抬，“给两位爷请安。”
“这‘两位爷’是谁？跟着我们一起的么？”
雨京心里也乱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乃仁台的脸，皱着眉轻叹了一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子的话。
“二哥，罢了，她现在跟我刚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了。”四阿哥笑着给雨京解围，“不过这规矩学的，实在是半吊子。”
大家跟着都笑起来，雨京才敢抬头瞧瞧看了眼太子。只记得乃仁台形容说是个让人生恶的人，对人严厉又无情，这会儿一看这太子一对细长眼睛，下巴尖长，脸上似笑非笑，是让人喜欢不上来。
“十五妹最近可是很风光啊。这是你院子里的那两个丫头么？”
“二哥，您快别笑话我了。我都羞愧死了。”十五格格张嘴笑了，“这可是都传到坤宁宫了？”
“这紫禁城屁大的事就能传开了花。见怪不怪了。”太子笑笑，“哪个是兆佳氏？”
雨京一听只能强忍着堆了一脸笑容给太子，“民女就是。”
“就是你踢了大阿哥一脚？”
这么久远的事情都给挖出来了。雨京苦笑着，“就是。。。民女。”
太子挤出一丝笑容，那笑的可真是虚伪，敷衍的说了一句，“好好学学规矩吧”又转身，“四弟，走了。”
芸墨一抬头又对上四阿哥的眼眸 。四阿哥虽然每次都是这么盯着她，眼神却也不放肆只是盯着脸，芸墨也渐渐习惯了每次碰到四阿哥必然会有种被人深看的感觉，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如今开始寻着这双眼睛，想到这顿时红了双颊，刚要做礼，突然听见雨京喊了一嗓子，“太子殿下人真好。”
也不知道雨京这是哪一出，芸墨和十五格格都愣了。太子听闻转过身，细眯着的眼睛看了一下雨京，“怎么说？”
雨京硬着头皮往下编，“早听说太子殿下有风度，待人又好，今天见到了真是这样。。。呃。。。我有幸见过皇上，觉得您跟皇上一样，特别，特别。。。特别让人喜欢。”
太子一听眉头皱起来，声音突然变了音，提高了几调，“胆子真大阿，什么话都敢说，皇上是你这么个说法么？”又斜视一眼四阿哥，“你说说现在的下人真是行了，这话要是让皇阿玛听见，还不以为我结党收买人心呢。”
四阿哥低头瞟了眼雨京，勉强挤出一丝笑，“二哥有过人之处，度量也大。这些不入流的话，不听就是了。皇阿玛也自然知道二哥是个坦荡之人，何得过错。”
太子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用手里的扇子拍拍肩膀，“四弟说的是。”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听见。”太子转过身和四阿哥走了，虽然看不到表情，芸墨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出太子口气中掺杂着一丝得意。
留下十五格格和芸墨面面相窥，雨京低着头长叹一口气，像突然没了魂一样‘噗通’坐到地上，没等芸墨开口问，自己捂着脸哇哇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