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假如》千凰

1、爱是假如

　　一
　　我不喜欢回忆，因为那让我留意到，我已经老了。
　　可是我又总忍不住去回忆，因为你和我之间没有办法让美丽再继续。
　　虽然你在我身边，如果我想，那么我一定可以触碰到你。
　　可是，那么可惜，你和我就算在一起也没有办法两心相知。
　　我们似乎已经忘了如何去相处，如何去依赖。
　　于是，只剩下回忆，那样多的回忆。
　　——让人不由想起。
　　有没有那么一天呢？我们都没有了力气去寂寞，没有了精力去怀念？
　　也许不过是下一秒，我就已经忘记了你。
　　不过，那只是也许。
　　我还记得你，那就要这样无知无觉地痛下去。

　　二
　　九月的徐城，炎热无比。
　　我一无所有，也不想要拥有。有人说我本性上很依赖别人，所以不容易得到。我想这总有一些道理。于是我磨去了依赖，让自己孤立。
　　不去要求拥有也就不会面对失去，不付出也就不会痛——我十二岁前就明白的道理，就算残忍也是真理，虽然当初我还为此大哭一场。
　　可惜我的不以为然不等于别人也会无动于衷，所以还是要挣扎。我犹记得，那日阳光灿烂，我立在天宇之下，既无好奇，也没有不安。眼前那些忙乱，不过是些旧照片一样的遥远，我在戏外，乏味地看。是真真觉得，去争一个名校的头衔毫无意义。
　　我的随波逐流并不值得夸奖，因为那让我险些滑向不安的未来。某种意义上讲，大人的坚持有时是必要的。尤其是对我。当然这与名校无关，只是目标清晰是我在那个时候最需要得到的成长。
　　如果没有那些坚持，我如今大概会是另一番模样，有另一些朋友，过另一种生活。只可惜，生命没有如果，选了一条路就放弃了另外那些所有的可能，好的坏的。其实也谈不上放弃，没有遇到过，就不足以遗憾，而那些遇到了的却已经放不下来。
　　我只能说，我虽然毫无期待，但是在那里，的的确确是所有的契机，关于后来的一切。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
　　命运在那里转身，让我遇见了你。

　　三
　　初时的相遇，平淡无奇。
　　我安于平静，与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并非故意，只是心，无波无动，纵使笑着，心也刻不下痕迹。对谁都不讨厌，却也对谁都不上心。谈不上冷漠，因为心里还是喜乐的多，也没有拘束。
　　只是我在局外，形同路人，除了自在还真是难得期盼。
　　也看见光影交错，那一室喧哗热闹。我没有留意也就不知我与人隔了距离。只是目光，终究流连，对某人上了心，那样光彩夺目，谁不上心？于是三年缱绻，于是一夕擦肩。
　　而你，或者在我旁边，或者不在，只是绝没有后来那么多的牵绊。
　　彼时的我，一人孑立，彼时的你，高朋满座。彼时的一场玩笑，让我将你隔绝在心门之外，从此与你的言笑再不入我心，没有激烈的针锋相对，但是我的记忆里再没有你。如果不是后来，那一场一厢情愿，也许就真的是路人关系。

　　四
　　自得其乐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对我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半夜的时候，我常常文思泉涌，爱与不爱，痛苦与幸福，灵光一闪的太快，常常兴奋莫名而又沾沾自喜，但是记下了第一个字的时候似乎就已不是我想要的文字了。于是我的草稿本上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凌乱。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要命的是，能爬起来的时候不多，也就只能睁着晶亮的双眼看那些流光溢彩沉寂进了黑暗。却也依然为之窃喜。
　　我想象丰富，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我浮想联翩——当然，我不是在炫耀我在辨别外遇方面的才能。
　　所谓劫数，于我，也就是那人一句“喜欢和你相处”，纵然生硬，也足以令我疯狂。曾经因为触到我底线而被我摒弃在记忆之外的人，从此刻入我脑海。
　　我果然是缺爱的小孩么？
　　我清楚地知道我将它翻译成了“我喜欢你”，某种意义上讲，也没错。只是这一步却几乎让我万劫不复。

　　五
　　感情是很可笑的，不是不真挚，不是不诚恳，只是热情会退去，感情会退去。人心都是会变的。爱得最深的时候，那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是不可信的，信了才是蠢。时间总比爱情有耐心，人心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消极了吗？其实未必。
　　就算感情易逝，人心易变，我不还深深怀念，毫不后悔么？
　　而我，也不过是因为你给不了我我所想要的回应，才选择了放手。温和的，悄无声息地将你推开，那样的漫长，那些钝痛都搁在我心上。不是最好我不要。是我的苛刻，独独对你的苛刻。
　　那几年里，我所得的，最为宝贵便是这样几个朋友，与人不同，倾心依赖。你却又有些不同。不同于倾慕，不同于知悉，我看不见你的心思，但从来都默契。我们曾经那么亲近，那么亲密，我毫不迟疑，笃定要一直在一起。但是，看不见啊，也许是最棘手的事，当我与你的距离因为太过接近而疏离的时候，我不安。你放了在心上的，那个最近的位置不是我，于是我失望。于是，不想离你太近，不想自己太过辛苦。于是我们天各一方。
　　我没有太过怀念那个擦肩而过的人，我纠结的是你的存在。感情投入得太多太真，抽身的时候就要花上成倍的时间与精力。于是七年八年过去，记忆虽在，而你我，都变了。

　　六
　　我还会爱吗？我不得而知。
　　我只记得我曾经离爱那么近，近到我一伸手就好像能碰到，——关于你的和我的爱情，一切都那么可笑。
　　我小心翼翼，徘徊往复，于是满目苍凉一片萧索；你满心欢喜，坚定执着，却也得失两难一地仓皇。真正可笑，你选的那人与我如此相似，只一眼我便能猜透他的心思。而你的我却总也看不透。仅止于朋友，也会不安。
　　青春总是仓皇，似乎只一转身，就已经被挥霍一空了。留下的不过是苍白而又乏味到极点的滋味，就算曾经鲜明也都褪去了颜色。于是遗憾，于是怀念，于是追忆，——人真是无可救药的动物。
　　当然，我也只是要论证我的无可救药。

　　七
　　如今的我，回想起来，也总是无喜无悲的时候多，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悲伤。我想我快成仙了。原来神仙也不是那么美好的事啊！
　　谁与谁擦肩而过了，谁与谁两心相知了，谁又与谁黯然分离了，也不过是这世间亘古不变的把戏，一场玩笑。只是总有人认了真，留了神，伤了魂。
　　但是，会痛总是好的。知道痛才能明白爱，知道痛，才有机会得来爱。哭过也就好了。生活的坚冰，那些忙碌，那些繁复足以将人心都磨平，虽然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如果连心也麻木了，活着又有什么愿意？
　　可惜，我却还在追求着如何让自己平淡地生活下去。

　　终
　　时间反反复复，巧言令色间敷衍了你我，——当我们年轻，那些我们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被时间无情地掩埋；而当我们老去，那些本以为忘却的又都会卷土重来，鲜明如昔。
　　你，记得的又会不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