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曼鱼子酱

3、02 月光晚宴

　　“嗷！”笙月慌忙抱起脑袋，剑“哐啷”一声从身边坠下。
　　“啊，死丫头2号，你怎么这么笨啊！”阿桥撇撇嘴，“裂月的剑术可是很厉害的噢，你怎么对得起她这副身体啊。”
　　“我根本不会这个！”笙月把身子缩成一团，“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剑，用枪多利索~”
　　“我半个月前就说过了，这里先进的武器都是用不了的，你的耳朵长哪去了？是用来吃饭的吗？”
　　“可是……可是你下手那么重，万一被你打死怎么办！”
　　“啊，不重点你怎么感觉得到，你这里是铁头啊，金属铁的头啊……”话还未说完笙月已经一脚踹在阿桥的腿上。
　　“痛……死丫头2号，手上功夫不行，脚上功夫很好使啊！”
　　“那不是，我适合近身搏斗。”
　　“好啊，咱们打一架看看啊！”阿桥咬牙切齿。
　　“白痴！”说完已经扔了阿桥一脸灰，“对付你！用计谋算瞧得起你了！”
　　“不要跑！死丫头2号！我今天不给你喝机油！啊！”
　　“你自己留着喝吧！混蛋！”

　　梓兰站在窗前看着两人打闹的身影，笑眯眯的说：“这样的笙月真像个孩子，和裂月完全不一样啊。表情真丰富，嗯嗯。”
　　“那家伙表情更丰富。”千城诀淡淡的扫了一眼窗外的两人。
　　“是啊，阿桥面对笙月总是很容易被激怒似的，一点都不冷静。自从笙月来了以后，大家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呢，真热闹。”
　　“……”千城诀合上书，抬头：“炙，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要小心点，以他现在的状态，毁了笙月都有可能。”梓兰皱起眉头。
　　“哼，迟早的事。”
　　“诶？难道说？”梓兰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噬桥一动静太大，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语毕，从书里递出一张照片。梓兰接过，怔住。
　　照片里的噬桥一紧紧拉着笙月的手，笙月回头的脸上尽是不安全感，那眼神，像极了裂月。
　　梓兰紧了紧喉咙，没有说话。
　　“被抓到的人身上只搜到了这一张，哼，他应该早知道了。裂月复活，这个消息让他们乱成一团，早就蠢蠢欲动了呢。”
　　“难怪阿桥最近一直教她剑术……”梓兰恍然大悟。
　　“……”
　　“阿诀。”
　　“嗯？”
　　“我们曾经没有保护好裂月，这一次，一定要守护好笙月。也许是让我们弥补吧。”
　　“我对那疯丫头没兴趣，既然是裂月的身体。”
　　“呵呵，好借口。”
　　千城诀瞪了一眼梓兰。

　　“死丫头2号！放手！放手听到没有！痛痛痛！你那是爪子吗！？”草地上的两人依旧厮打着。
　　“放手的是你！我脸都快变形了！唔唔……”阿桥揪着笙月的脸颊，被扯出了个蜡笔小新的造型，而笙月也发狠的揪着阿桥的头发，阿桥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裂开了。
　　“我说，你们可以休息下吗？”浅草欲哭无泪的抱怨道。
　　“闭嘴！”两人转过头异口同声的骂道。
　　“默契太好啦，你们两个。”梓兰走上前，拍着手乐道。
　　“闭嘴！娘娘腔！”继续异口同声的骂道。
　　“现在还是别打扰他们比较好……”浅草安慰着石化的梓兰。
　　“住手。”两只挤在一起的脑袋被分开，力度之大两人都动弹不得。笙月一看来人顿时泄了气，人立马瘪了下来，不再乱动。
　　“喂！千城诀！轮不到你来管我吧！”阿桥骂咧道。
　　“就是就是……”想要附和的笙月看到千城诀射过来的冰冷寒线声音又弱了下去。
　　“死丫头2号！决一胜负啊！”阿桥转身又欲扑向笙月。
　　“来啊！怕你啊！”一下就被激怒了。
　　“咚！咚！”两人脑袋各中一记。
　　“真是受不了你们了……”梓兰叹道，“你就不能让让笙月吗？”
　　“呆子你敢打我！”阿桥完全被暴力附身，两眼凶狠。
　　“唔……”笙月抱着脑袋不敢说话，虽然千城诀没有下狠力可还是很疼。
　　“啊，真热闹啊。”陌生的声线响起，五个人都吃了一惊，停下了乱作一团的状态。
　　来者一脸和气的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帅气的脸却让笙月觉得很讨厌。其余四个人纷纷站在笙月前面护住她。被高大身型挡住的笙月忽然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怎么不让我看看新来的人？听说是个小美女，是吧？”
　　“喂，滚回去。跟那混蛋说，这只是死丫头的机器人仿真玩具。”阿桥瞪视着来人，一改刚才暴走的状态一脸平淡的说着。
　　“噢？现在科技太发达了，还原度这么高啊。”
　　“不，一点也不高。”阿桥把剑柄敲了下笙月的脑袋，笙月立马疼的哇哇大叫，“看吧，着哪是裂月，这分明就是脑残。”
　　笙月怨恨的把阿桥伸过来的手指折断。
　　“啊！死丫头2号你！”
　　“哼！”
　　“看来你也是脑残。”来者依旧笑嘻嘻的，“炙目前不在这里，你们还有时间拖延哦。他回来了我就不保证会不会发生大爆炸之类的事了，哈。”
　　这家伙竟然用轻松的语调说出这么危险的话，笙月内心更加反感，一时冲动，笙月冲那人骂道：“切，拽什么啊，那个什么炙的有那么了不起吗？！叫他来啊！来……唔……”梓兰立马捂住笙月的嘴巴。
　　“哦？连炙的记忆都丧失了吗？这下他会烧起来的，哈哈。”他走近笙月，阿桥往身前一挡，鄙夷的看着来人。他愣了一会儿，看着笙月紧张又逞强的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裂月啊，你真的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完全变了一个人呢！不过相比起你以前的冷冰冰我不怎么感冒，可现在像小兔子一样的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呸！少侮辱我！”笙月朝他啐了一口。一旁的阿桥嘲笑起来：“看吧，哈哈，我家的死丫头2号绝招，吐机油。”
　　“唔……”男子擦去脸上的污渍，依旧面不改色，“绝强的小兔子啊，这点没变，不知道炙是留着呢，还是毁了呢？”
　　“喂。”一旁的千城诀终于开口，“快滚，消息已经传到了。顺便转告炙，掘坟之类的事情最好少做，会遭天谴的。”
　　“哦哦，我会转告的，你们果然像炙说的一样，对待老朋友都很冷淡的呢。”
　　“谁是你老朋友了！？快滚！炙那家伙我也会收拾的！”浅草激动的拔出上流弯刀，气势汹汹的冲向他。千城诀单手揪住浅草的衣领。
　　“哦？非常期待。”他又转身看了眼笙月，“小兔子，我们还会见面的，今天先到这里了。”语毕，人竟凭空消失。
　　“诶？那是？”笙月惊讶不已。
　　“能走进我们结界的，应该就是那家伙了吧。”阿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破桀啊。”千城诀冷笑，“哼，炙还这能找人。”
　　“看他说的，炙还不知道笙月的事吧。”梓兰稍稍松了口气，“破桀不急着告诉炙，看来有什么阴谋啊。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下。”
　　“不，战争早开始了。”千城诀说。
　　“从死丫头2号完工开始。”阿桥无良的用另一只手指向笙月，“看你给我们惹得麻烦。”
　　“你是想这只手也废掉吗？”额头青筋暴起几根。
　　“那我们？”浅草询问道。
　　“……”千城诀自顾自走开。
　　“原计划。”梓兰朝笙月笑笑，“你只要安心练剑，剩下的交给男人们就好了。”
　　看着再一次散发母性光辉的梓兰，笙月暗想：你，真的是男人吗？

　　今晚月色皎洁，不圆满，却有着意犹未尽的感觉。
　　今夜的晚餐也特别好，自己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可是那帮男人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就把饭菜弄得细致点，粗糙的米粒自己总要咀嚼N多次才能吞下，连最具贤惠气质的梓兰妈妈也没注意到这点，莫非裂月以前和他们一样吃“猪食”吗？他们平常到底都做些什么啊？没时间买好菜好饭吗？天天闲着在家玩RPG的宅男吗？还有那些白衣服工作的人是怎么回事啊？这边得世界真的好奇怪啊？话说是几世纪啊？混蛋谁来告诉我啊？我都要崩溃了……笙月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内心吐槽道。
　　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啊，应该没有人会关心想念自己吧。
　　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
　　高大魁梧的影子，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偶尔会回过头看看紧追不舍的小笙月。
　　满脸的阳光照亮了笙月苍白的童年。
　　慢慢放下鸡腿，笙月发着呆。
　　“嗯？死丫头2号，战斗力锐减啊……难不成油……唔”话还未说完，就被笙月用椰菜堵了口。
　　“你开口就是个错误。”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梓兰关切地问道。
　　不，除今天以外每天都不合胃口。笙月忍了忍，将脸埋得更低。
　　“啊啊，难道有人在菜里下了毒，哑巴了？那大家都别吃得好……”阿桥用筷子敲着碗，欠扁的说着，被梓兰横了一眼。
　　“笙月？”梓兰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
　　“嗯……不是……”笙月用手背擦擦眼睛，黑色衣服的下摆被溅上了几滴水珠，印上深深的颜色，“我……只是有点害怕……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还是说……再也不能回去了……”声音渐渐发抖，笙月却倔强的不肯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递过来的干净的素色手帕，底边绣着细小却清秀的“桥”。
　　“唔……”笙月抬起头，对上阿桥此时眼神异样的眼，在碧蓝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清澈的倒影，不是，那不是自己的，是裂月，那双血红如红宝石的双眼不是自己的。就连偶尔捕捉到的阿桥眼里的宠溺，都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看向这个身体的最深处，早已死去的灵魂。千城诀要不是因为这副皮相连话都不会和自己讲的，浅草倒是真把自己当姐姐似的关心，梓兰像个妈妈一样对谁都很温柔，自己到底在纠结逞强些什么啊，明明只是个“2号”……不对，怎么可以有这种替身的感觉，想到这里，笙月赌气似的抢过阿桥的手帕，省了一大包鼻涕，还一脸鄙夷的看向阿桥：“一个大男人竟然用手帕，真娘。”
　　“别用啊！那你就别用啊混蛋！”
　　“切。”
　　“给我洗干净后再还回来！死丫头2号！”
　　“我会丢掉的。”
　　“……你敢……”
　　“好啦好啦，笙月，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帮你回去的。”梓兰冲阿桥摆摆手，示意他别再闹了。
　　“真的吗？！”笙月的脸上瞬间像开了一朵花。
　　“呃……嗯……应该有办法的，既然有路来就有路回去的，啊，谁说过，‘本来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就像这种感觉。”梓兰一脸认真的解说，浅草的脸色暗了一半，阿桥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好抽象，我来时的路非常抽象……我自己都不清楚……或者可以试试，驱魂之类的……”
　　浅草的脸色全暗了，阿桥嘲讽道：“那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诶？”
　　“诶你个头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明显办不到好不好！你个白痴猪头女！死丫头2号你怎么那么‘二’啊！？”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笙月阿桥总是无法掩饰自己，暴露出性格的缺点，因为这家伙总是讲着让人很火大的话啊！
　　“你才‘二’呢，脑残心残身残！”
　　“你懂什么，这叫‘身残志坚’！”
　　“喔~承认自己‘残’啦~”
　　“死丫头2号……”
　　“笙月，阿诀还没吃饭，你去帮我送点给他吧。”梓兰一手按住贴过来要动手的阿桥，“拜托你咯。”
　　“诶？为什么是我？我不去，那家伙会把我冻死的。”笙月只要一想到千城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害怕，零下50°的眼神呢。
　　“阿桥是绝对不会去的，浅草等会儿和我有点事，就剩你咯。”梓兰继续微笑，微笑。
　　你不仅呆不仅娘还有点腹黑。笙月暗骂。
　　房间门是打开的，里屋一片漆黑。笙月敲了敲门，没有反应，迟疑了一会儿，笙月端着托盘碍手碍脚的走进房间。笙月悄悄把托盘放在他的书桌上，正想溜走，一阵风轻刮她的碎发，夜风偏凉，薄薄的秋衣遮不了寒，笙月不自禁的打了个抖。
　　“……”感受到身后的射线，此时的笙月还真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的转过身，难怪这么冷，后面一个大冰窖啊，不对，是刮雪机。
　　千城诀穿着很薄的衬衫斜靠在阳台上，风把他的衬衣下摆随意刮起，头发凌乱中透着不羁，灰色的瞳仁和着雕刻版的容貌，竟被月光衬的有些多情的温柔。
　　“既然见到了，就打个招呼好了。我是来送饭的，不要怀疑我会偷你东西。”顿了顿，“你穿这么少，不会冷吗？”
　　“……”千城诀沉默着，淡淡的看着笙月，没有以往的冰冷，多了点苍凉的味道。
　　笙月哼了一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大踏步走到阳台，顺手拿起披在凳子上的大衣，在千城诀的略微讶异中给他披上。
　　“你们个个都喜欢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我也知道我没资格管，尤其是把我推得最远的你。”笙月眼神认真，“以前的故事我不管，但人只要活着，就要向前看不是吗？抓紧好现在的人和事，才最重要啊！”
　　“小鬼，你了解我吗？”千城诀冷笑，“我的内心，凭你这么简单的智商是无法明白的。”千城诀一手扶上栏杆，欺向笙月，“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真是糟蹋了裂月这张脸。”
　　“！”心中一惊，感觉像小时候被抢走的玩具，被别人痛打一顿一样委屈，不，比之更强烈的是，自尊心被践踏。笙月抿紧嘴唇，咬着牙，睁着大大的眼，一直不让泪水流出来，怎么能在这样的家伙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哼，是吗？”笙月昂起头，“破坏你心中女神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这人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你爱接受不接受！别忘了，我叫笙月！”咬着牙跑开，散开的发丝在表情微怔的千城诀脸上轻轻扫过，痒痒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弥漫开来。可是温和的表情在他脸上还未停留多久，又渐渐恢复了冷峻，与此不同的是抓紧了肩上的大衣。

　　笙月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的委屈此时已被愤怒所取代，她郁闷的“哗啦”一声拉开窗户，冷风灌进，挠的她脖子痒痒的，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突然加大的风，把她桌上一些堆着的纸张文页全部吹翻，飘飘然散在地上。
　　“糟了……”笙月一惊，立马合上窗户，弯下身去捡。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繁琐文字中落出了一张薄薄的有些泛旧的照片。笙月捡起它，细细看着。照片上站着七个人，站在后面一排的五个男孩，从左至右依次是千城诀，梓兰，噬桥一，浅草，还有一个发色金黄的几乎泛白的男孩，从未见过，五个男孩除了梓兰和浅草都是淡漠的，前面站了两个女孩，那双腥红的眼眸让笙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脸的冷漠，比之男孩们更甚，右边的女孩则相反的笑的一脸天真。阳光刺眼的让所有人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大家看起来也就12、3岁左右的样子，浅草最小，可脸还是没变。其余几人的变化也不大，只是身形更修长，脸型更瘦削了。
　　原来这是他们以前的照片，他们认识很久了吧，那些是他们拥有的最美好的回忆。笙月感觉心里有点空，悄悄把照片收起，塞进抽屉。
　　夜凉如水，月光依旧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