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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杨家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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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不去试着揣测你们公子的心思吧。记得他昨夜说的最后一句话麼,本是打算还给你,不注意便忘了。忘了还能一直带在身上?除非他几个月不沐浴更衣,晚上还得和衣入睡。姓沐的居然能说出这样不经大脑,漏洞百出的话来。若不是我当时躺着装睡,指不定就笑得背过气去,生生憋出了内伤,很严重啊!现在都没能缓和过来。”
齐阆越说越开心。
“可我看齐公子精神好得很。”
齐阆说得不错,我从来不往深处去揣测沐梓渊的心思。早已习惯距离,始终估摸不定。
“你脑袋怎麼就不开窍啊你!”
齐阆抬手,挥掌即向我背后拍下,我适时躲开。
“哎!练一身高强的武艺还不如练好轻功实在,逃命的东西就是管用。我连你半截衣袖都碰不到。”
齐阆似乎起了玩性,错步移位,又要再次抬手。
“闹够没有,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沐梓渊冷冷出声。
我与齐阆回头,有人闪进朦朦树影里,惊起三两飞鸟。
大意了,我懊恼,却并不显得慌乱。
“怕什麼。你都这样说了,想必是些小角色。对不对呀,苏丫头?”
齐阆朝我挤了挤眼,我没理会。
“既如此,劳烦齐公子了。”
沐梓渊重新前行。
“为什麼要我?你武功比我好。”
“我没说他们是小角色,我也没剑可用。”
那人留给我们一方孤傲的背影。
“现世报,绝对的现世报。哎……他拿根树枝就能了结,非要我出手。”
齐阆悲叹,向后方急急行去。
我缓下步伐,心里有了一番思索。
“公子。”瞥见他放慢脚速,我赶了上去:“我想,既然他们想要地图,我们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他们?”
已经知晓神匙所在,地图于我们而言便可有可无,带着反倒不安全。给出去了,再起争端,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你认为该给哪些人?”
他侧首。
我只考虑不要地图,却还没想应该给谁。他倒是问住我了,想了想,我才道:“虽然不知韶华阁为何会与思过门扯上关系,但地图应少不了他们的。还有一张给他的死对头。最后一张,或许可以在小门派之间转转。众多小门小派,往往比大门派还要来的麻烦。”
沐梓渊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有没有考虑过,为什麼地图会到小门派手里。”
这个我自然有想过,于是没思索,便道:“若他们与某些名门正派有关联,或者暗里就属于大门派就另当别论了。譬如说昆仑。小门派不会急着撇清干系,它需要靠山。昆仑即便澄清,众口铄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最终也是‘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苏小丫头,此此乃毒计啊毒计。”
齐阆赶了回来,在耳边叫嚷。
“设想不错,只不过欠缺恰当时机。”
沐梓渊眯了眯眼,离齐阆远了些。
我点了点头,的确欠缺恰当时机。地图不明不白就到处散落,传出去没有信服力。我不过提个建议,如今听他言下之意,想必亦在考虑。门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理不清,此后事情,大概不用我来处理。
“啊呀呀!嫌弃我怎的!我帮你们杀敌,他还嫌我身上有血腥味儿呢?”
待到沐梓渊重新走到前面,齐阆似乎反映过来,面上表情恨得紧。
我嗤笑一声,绕过他。
“你也嫌弃我老头子?”
他不依不饶。
我没兴趣同他理论,正想加快步伐,却听见声响。
这是……心下笑笑,运力而上,片刻后,手上便多出了一只鸽子。
“反应很快嘛,熟人来信?”
“秦默的。”我一边拆信一边对他道:“他们那边忙完了,正要过来。”
“这麼短时间,那个阴阳怪气有两下子。他来了,日后杀人的活儿我就不做了。”
“你恐怕要失望了。门主不来。”
罗秋笙得守在思过门里,跋山涉水,他一贯不喜欢。
“还有天理麼,我们在外奔波劳累,他坐享其成还不放心,再派两人来看着。”
齐阆哀叹。
“齐公子这话对我说没用,你大可向门主诉苦。”
“找他?还不如找姓沐的比试。”
齐阆撇撇嘴,施施然走远。
傍晚抵达一处山水小镇。城头古树,绿草青蔓,水声河岸,夕阳惹人沉醉。石门上的字迹有些上了年月的味道,高树密集的枝桠遮挡了一半,晚风过,沙沙声不时传来。
“青葱山,渡口岸,桂花繁。杨家镇适合像你这样的人常住在此。”
齐阆道出被城门口桂树遮住的名字。
青石铺就的宽窄巷,八月早桂开放,沿街拾香。杨柳岸,书生吟风弄月,举杯对饮;石拱桥,姑娘擦肩而过,眉眼弯弯。
“山美,水美,人更美。可惜姓沐的不知风月,把人家姑娘的巧笑倩兮不当一回事。”齐阆半开玩笑:“苏小丫头就穿你这身水绿色的裙子,很衬景,学学那些姑娘向姓沐的投一个婉转的眼神,看他还能不能目不斜视。”
“这个时节还不到桂花开,早酿飘香,你不多买些,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齐阆每每语出惊人,我只当没听见他说的话。
“糊弄我老头子呢,桂花酿再是早也得酿两个月。八月早桂开,最早也得十月来。现在不到九月,酒窖里的早酿是去年的,比新酿出的醉人。不过你说的对,其他地方没有这样的桂花酿。我打酒去喽。”
他拿着酒葫芦走远。
杨家镇景致安谧而又风情。
用过晚膳,我缓缓行到镇头渡口。斜阳沉了岸,薄云染了晕,三两渡船随江水悠悠。遥遥白色的影,远处几声鹭鸣,令人舒心。
我看了半晌,方才打算离开。
“姑娘,链子掉了。”
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摆渡老人出声道。
红色的手链静静躺在地上,我懊恼,这都是第几次掉出来了?
“谢谢了。”
“不客气。心上人送的?链子十分精巧漂亮。”
心上人?许是景致太过迷人,老人太过和蔼,我没有反驳,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下一刻,我的脚步便定住。
墨衫,乌发,迎着晚夕,长身玉立。他已摘掉了面皮,七分清润三分迷离。
我不自觉收拢手中的珠子,尴尬有些无所遁形。
“来了杨家镇,不去杨家桥未免可惜,去走走?”
他问得状似不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