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68、碎剑

　　“沐公子一开口就要我的命，令我深感压力呀。若不尽全力，只怕我得下去见阎王。”齐孜动作很快，第一个字开口，人已经动了起来，最后一个调落下，身影赫然逼至沐梓渊跟前。
　　一阵极长的撕拉声，听得人由耳膜及全身开始颤栗。
　　霜华翻转一圈，从齐孜手中抽出。斜削，至其膝下，剑风罩过半身。齐阆双手不见人该有的肤色，生生泛着利器的冷光。十指皆变为尖锐的利爪。
　　长约五寸，爪尖有弯钩，爪下是利刃。
　　不同于我见过的梭形暗器，但显然，他的武器，皆为舍远求近，且一个比一个更卑鄙。以往见他与人过招，没有今日这般犀利，他有意隐藏的实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将齐孜与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齐阆伪装得太好，好到……我从来不去怀疑。
　　衣帛破裂之声传来，白衫自袖口处开裂。几片碎絮留在泛着青光的爪上。
　　我看得心惊，再大的担心也不能有所表露。帮不上任何忙，只好待在一旁。
　　“你开我衣襟，我撸你衣袖。这样算来，我也没吃亏。”
　　齐阆后退一步，错开霜华的攻势。摆手将碎絮甩出去，半是玩笑的语调里面暗藏计较。
　　我这才发现他前方衣衫上有几条长长的痕迹。不等他缓过气，沐梓渊剑气又至。舍了招式，凝了气势，亮而薄的白刃擦过空气起了嗡鸣之声。他的速度很快，脚下步法莫测。
　　“想在步法上取胜？沐公子似乎忘了这是我的专长。我花心思研究过你与人交手，虽然次数不多，但也能窥出个大概。比剑我自认胜不过你，可近攻，想要赢我也没那麼容易。”
　　齐阆委身一顿，腕间翻转，架住近在咫尺的剑身。同时闪身，绕到侧面，瞬息出手。在人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腰间是致命部位，如同现在。齐阆打的算盘不言而喻。
　　我心里一紧，想要起身。
　　齐阆却扑了个空。他的手仅勾住一侧衣角。沐梓渊恰恰避开，剑从右手换到左手，一刻不停，招招凌厉。
　　齐阆以手扣住，许是力道太强。五指弯钩从剑锋一直滑到剑柄，撞击的沉音一直萦绕不去。他另一只手以掌相迎。
　　沐梓渊不退反进，竟将手送入张开的利刃中。
　　“公子！”
　　不自禁惊呼，我起身，就要上前。
　　打斗的两人却停了下来。
　　“我掌间虽然只是兽皮制成的软革，若点我太渊穴，想要阴止百脉，内伤气机，似乎行不通。一招下去，你不一定点得中。我大不了损点儿功底，沐公子的手却实实在在是要废的。”
　　齐阆挑了挑嘴，五指向内拢了拢。视线瞥向两人交握的手。
　　“快死了废话还这样多。不妨试试。”
　　沐梓渊冷言冷语，眼眸微眯，十足睥睨的架势。用眼神示意齐阆向下看。
　　跟着他几年学医，我即便闭着眼睛都能记下人体上上下下百来个要害穴来。霜华仅长两尺三寸，较之一般的长剑要短上些许。沐梓渊左手持剑，手臂抬高，齐阆单手扣住剑身，清寒的剑尖离他脐下气海穴不足一寸。
　　齐阆微变了变脸色，而后开始叫道：“姓沐的真不是好东西，威胁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言语委屈，听得人乍然不可思议。
　　下一刻，却又变了语气：“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最令人痛恨，明明白白就是处于下风，还能把对手压得无地自容。你的剑尖离我还有一寸之距，剑身被我扣住，想要动一动怎麼说也要问一问我同不同意才行。”
　　“你不试？我试。”
　　沐梓渊手下使力，霜华动了动。但也仅是动了动，又被齐阆死死扣住。
　　“霜华在剑器谱上排名第四，兵器谱上排名第七。还次于昆仑的乾方剑及罗秋笙手中的炎炙。这把剑不见得有多好，能有如此名气，靠的是用剑之人的缘故。依我看，这把剑，柔韧不足，硬不硬，软不软。沐公子若要强来，它可就不保了。”
　　齐阆收拢了指尖，灌注的内力使得剑身有一刹那的弯曲。
　　“用一把剑来换你的命，也值了。”
　　伴着话语，是沐梓渊突然的动作。推进的手紧握住剑柄，两尺三寸的青锋自尖处一点一点碎裂开来，连带着齐阆套在手上的利器也未能幸免。
　　“你真不要剑了？！”齐阆似乎不可置信，他竭力维持脸上的镇定：“没剑还想杀我？别忘了，我的武器可不止手上这些。”
　　“最后问你一次，解药。”
　　沐梓渊开口平静，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可惜，我是小人，不受人威胁。打赢了我再说。”
　　齐阆放手，拿出衣襟里面的暗器，端好姿势：“你没剑了，要不要我大发慈悲，借你两武器用用？”
　　齐阆嘴上不饶人，即便此刻，也要占尽几分薄面。我冷笑，这点倒还能窥出几分熟悉的影子来。只是，霜华碎裂，那样的力道，沐梓渊还能继续比下去？我不敢去深想。
　　“不用剑也能杀你。”
　　风声也化作戾气，他话语刚落下，山谷一带寥寥落落几棵稀松的树木纷纷叶落。十指皆剑，孤旋的绿叶在沐梓渊指尖来回一番，裂成无数，再也完整不了。
　　“你就那麼恨我？！阿弥陀佛，真气四溢，我死了你也不见得好得了多少。”
　　齐阆面色变了几变，仍旧没有示弱。
　　“你信佛？我若要你此刻死，是神是鬼谁敢救你。”
　　沐梓渊双手逐渐向齐孜逼近，睥睨的姿态，视人命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