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时》明河如景

9、09

　　沉睡是稀释痛苦的最好办法。
　　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就希翼着，睡醒之后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林彬沉睡之前，隐约觉得自己见到康夏，所以连梦境都是带着忐忑的甜蜜，她认为康夏不会这么狠心的抛下她。况且发生太突然的事情，总是不大真实，她甚至觉得是康夏在同她开玩笑。
　　然而，醒来窗前那个挺拔的身影，却让她忍不住惊愕：“卫东？”
　　卫东说，他有事找她，结果打电话是她室友接的，“听说你生病昏睡，我就赶过去了。”
　　卫东大体已经知道她的荒唐遭遇了，安静的在她房间里踱步良久，等到金子来了，便悄然离开。
　　林彬养伤在家的这两天，心怀忐忑的多次拨打康夏手机，却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她跛着一只脚，去医院找，却被告知，彭庆华已经出院。
　　林彬无处可寻，只好又去他家里堵，好在运气好，这次康夏在家。
　　开门见是林彬，康夏倒显平静。
　　闪身让她进来，客厅里摆满了各种行李箱，衣服散落一地，彭庆华并不在……
　　“阿姨呢？”
　　“转院了，还在医院。”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看了看凌乱的客厅问
　　康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起身看她，像是斟酌词句：“我们下周要离开A市，你要是还愿意住在这里，就接着住，你要是不愿意……随你。”
　　他随意的将钥匙扔在林彬面前的桌上，扭过身去，似乎不太愿意面对她。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离开？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茉和我们一起。”
　　林彬失笑：“你……说梦话呢吧！”
　　“我本打算收拾好东西再去跟你说，既然你来了，我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分手吗？好，我告诉你原因。”
　　“我不想听！”
　　“跟你无关是……”
　　“我不想听！”她突然抱头
　　康夏像是没听见，继续道：“是我个人原因。这些年，我妈的病你也知道，花费不少，拆了东墙补西墙，天天都得琢磨一分钱怎么掰成两半花……这种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
　　“我说了我不想听！！”她突然抬手将一旁的杯子打落在地。
　　“彬彬。”他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叹口气，脸上终于有了歉疚之色，“你适合更好的，我们分手吧。”
　　林彬听到他的话瞬间有些呆滞，转眼看见地上康夏已经打包好的东西，突然发疯一样冲上去，将东西悉数砸在地上，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喊：“我说了，我不分手，死也不会分手！”
　　康夏猛的捏住她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林彬，正视现实吧！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不可能！你唯一的选择应该是我！你说过你唯一的选择是我！”她挣脱他的钳制，伸手拍打他胸膛，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不，我唯一的选择不是你，是钱。”他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害怕，“林彬，你太天真了，我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李茉给你钱了？”她突然平静反问
　　他沉默不语，已然默认。
　　林彬仍是不敢相信，眼泪连连：“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在她的印象中，康夏仍然是那个安贫乐道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但康夏打破她最后一丝希望：“没有什么不可能，或者说，原本我就是那种人，只是没人发现而已。”他声音苦涩，“就连我自己也被骗了。”
　　她表情哀伤，无助的望向他，像是在追寻答案：“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不会分手！”她突然发狠“我要见李茉，我要问问她这是不是真的，一定是你在骗我！”她开始四处翻找康夏手机，康夏皱眉：“彬彬，理智点！”
　　“我理智不了！”她翻找手机未果，返回客厅问康夏：“怎么样才能不分手？要钱吗？我可以跟你一起挣！”
　　康夏不语，林彬失笑：“嫌少？那怎么样才能不分手？”
　　她气喘吁吁的四处观望，突然瞧见旁边一把刀子，眼疾手快上前拿起，康夏慌了眼，呵斥一声，打掉她手里的刀子。但终究晚了，她手背上的血还是瞬间涌出。好在不在要害部位，康夏半抱着她想要强行替她包扎伤口，却被她抗拒的推开，她倒退着回到客厅，脸上全是疯狂之色：“我死也不会分手的！”
　　康夏上前抱住她，扯过毛巾，摁在她手上，紧紧箍住她，脸上肌肉紧绷。林彬拼尽全力的挣扎着，却仍然挣脱不了。
　　她对准他胳膊狠狠的咬下去，瞬间嘴唇里就有了腥咸的味道。
　　强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呕吐。
　　她几乎生了要同他同归于尽的心，身子虽然无力却还是三番两次的试图同他争夺被他捏起的水果刀，嘴里发出凄厉尖叫。
　　而他，紧咬着唇，全程缄默。
　　她发疯的吼叫着，直到恹恹的没有力气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时候，他仍然站在她床前，她看他一眼便落泪。
　　他脸色暗黄，看她落泪，扭过头再回身也是红了眼眶。林彬干裂的嘴唇出了血，她委屈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哭，他一言不发，再也不似之前的冷漠。缓步上前紧紧的抱住她，久久不曾说话。
　　“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和我分手的。”
　　他很快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扶住她的肩膀道：“彬彬，你不能这样。”
　　“你回答我的问题！”她依旧坚持
　　他有些颓败的低了头，依旧沉默。
　　“你说啊！”
　　“我回不了头了。”他看着她，声音嘶哑。
　　林彬顿觉眼前一黑，用力的推开他：“滚！滚！”
　　她扯掉身上的被褥，赤脚跳下床，又被康夏一把摁回床上，她用脚狠狠踢他，他却丝毫不躲闪，直到林彬毫无力气再做抵抗。
　　她脸朝向被褥，被他摁在身下，他身子半弓着，圈着她的身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过了良久，林彬开口问
　　“我不想过没有钱的日子。”他依旧重复着之前的答案
　　“就这些？”
　　他又沉默，林彬戳不及防的推开他，反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而后冷笑：“真脏啊，康夏！”
　　她跳身起床，不想在这里呆那怕一秒钟一路跑出小区，跑的头都晕了，回到租住的地方，抱着马桶呕吐，脚上的伤口，如同她的心一样，慢慢裂开，带着麻木的疼痛。
　　她拒绝再去医院，看着溃烂的伤口发炎，狠狠撕掉翘起老皮，看着血从伤口慢慢涌出，疼吗，疼。
　　但总也比毫无知觉好。

　　到了第四日，有东西邮递到她的住处，里面还有张银行卡。
　　她收到东西楞了楞，当即奔去康夏家，到了才发现房子紧锁。邻居大妈见她来道：“康夏说带老太太去疗养，等你来了要我把钥匙交给你。”
　　“他们去了哪里？”
　　老太太忍不住笑：“你给大妈开玩笑呢吧？你不知道他们去哪？”
　　“去哪里了他们？”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被掏空了，那感觉难以形容。邻居大妈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的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去哪了，好像说是近期不打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过段时间也会一起去呢！”
　　她听了，眼前一黑，直直的摔在地上。
　　等她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邻居大妈家的床上，邻居大妈见她醒了这才松了口气道：“可醒了，吓死我了。”
　　林彬脑子木木的，不顾大妈的阻拦，挣扎着出了门，走了很久才到了平时不一会便可以走到的小区门口，小区上方的天空澄净透亮，如同一面玻璃，恍惚的让人觉得一切美好，可等到回头看的时候，却又瞬间支离破碎。出了小区门，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看着小区慢慢被落在身后，路过小区旁熟悉的公交车站牌，似乎还可以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一起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再回头看就是那个小区的路灯下，她正一个马步跳到康夏的身上，叫他快些走，而那个温和的声音此刻还响在她耳畔，他叫她彬彬，彬彬……
　　那么近又那么远。
　　而她瞬间湿了眼眶。
　　她从不曾想到康夏会对她如此狠心！从他说分手，到消失无踪不过一个多礼拜。
　　他就这么走了？难道不怕她自寻短见？难道不担心她过的不好？他怎么能这样？！
　　她在大街上麻木前行，几乎失掉了全部力气，终于蹲在街角深处哀哀痛哭。
　　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一根根尖刺，凌厉的穿透心肺，落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