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时》明河如景

7、07

　　到了病房门口，林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敢推门进去。
　　此时彭庆华已经睡着，李茉正低头坐在病床前，屋里并没有康夏的身影，见林彬进来，李茉起身笑了笑：“伯母睡着了。康夏去……”她话还未落音，康夏就推门而入。见林彬也在，楞了楞，朝李茉道：“今天麻烦你，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李茉俏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反倒是今天让林小姐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误会？林彬暗自冷笑。
　　“改天林小姐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我再跟你解释。”她扭头又看向康夏，“当务之急是伯母的手术问题。我有个朋友在美国是这方面的专家，前天刚回国，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康夏似乎松了口气，道：“谢谢你，李茉。”
　　李茉笑，拍了拍他肩膀道：“还跟我客气。”
　　林彬冷眼旁观，觉得自己又是一个多余的看客。

　　“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等李茉身影消失，林彬这才发问
　　康夏面色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愿解释：“工作上的事喝酒喝多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
　　“是我疑神疑鬼吗？”林彬打断他的话，语气少有的强硬，“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她越说越气愤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怎么联系上的？她为什么要帮你照顾阿姨？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小区？你们又为什么会手挽手一起吃饭！她家的卧室里怎么会有你的衣服，床头上怎么摆着你们的照片？！你给我个解释！”
　　康夏不知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有片刻的呆滞，但很快回过神：
　　“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个。”他似乎并不想同她解释
　　“为什么不？”林彬倔劲上来，“为什么不能说？你心虚？”
　　康夏怕她惊醒彭庆华，揽着她往外走，“等有时间我再和你解释，你今天先回家。”
　　“你有打算和我好好解释吗？”林彬猛然转身，不依不饶看向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医院！”康夏突然发火
　　两人僵住，又是良久的沉默。
　　正在此时康夏电话突然响起。林彬瞧见电话上面李茉俩字，看着康夏犹豫不决的样子，猛的将电话抢过，康夏阻挡不及，林彬就已经听到电话里李茉温软的声音：“别太担心了。我明天再过去看伯母……”
　　林彬当即呛声：“李小姐，你明天不必了过来了。我脾气不大好，你来了怕是会招待不周！”
　　康夏听她语气不善，想要夺过电话，可林彬并没给他继续跟李茉说话的机会，身子一侧直接挂掉了电话。
　　见她如此，康夏面色难看，虽极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但仍露出不耐烦：“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林彬呆住，将电话狠狠的砸过去，一言不发快步离开。
　　医院外，夜色深沉，静寂无声，四周空荡荡的，昏黄路灯下，只有一辆车孤单的停在医院对面的街口。
　　林彬出来车灯突然亮起，灯光刺眼，隐约间，她听见车门关合的声音，再抬头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斜倚在车上，正冲她招手。
　　林彬走上前，见是卫东，略显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卫东掐灭手里的烟笑：“不是没走，是走了又回来了。一起？去哪？我今天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程。”
　　车子启动，林彬隔着车窗频频回头望，然而并没有看到康夏的身影。

　　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无声行驶，车窗外是黑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世界。
　　闪烁的红灯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四周静寂，车厢里只有卫东指尖叩击方向盘的声音。
　　林彬扭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不忘同他道谢：“今天麻烦你。”
　　他笑了笑，依旧沉默的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若有所思。
　　想起这几日来看到的有关康夏和李茉的画面，她觉得心痛，连呼吸也觉难过。
　　索性闭目假寐，兴许，这样时间还可以过的快点。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卫东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下车吧！”
　　林彬下了车问：“这是哪？”
　　“我家。”卫东站在她身侧解释道，“你又没说去哪，我也不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我明早公司还有会，不能跟你这么耗下去，可也不好把你扔在酒吧或者什么地吧，反正家里有空房，你就将就着呆一宿吧，正好这离医院也近，明早你也方便过去。”
　　“就不麻烦你了。”林彬此刻疲倦异常，说话也有些软绵绵的，回头四处张望，“我打车回去。”
　　“还真把我当坏人了。”卫东笑开了，强行拉住她，“行了，就别客套了，大半夜的，你自己胆肥，我可不敢放你一人回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是个嫌疑人。”
　　林彬看着他仍然不动弹，他索性掏出钱夹，将证件一件一件的掏给她看：“身份证，姓名，卫东，男，汉族现年27岁，未婚……”说着将身份证塞给她，“不然你拿着。”
　　他的眼睛黑亮且真诚，其实她无处可去，康夏家的钥匙落在了医院，以前一同租住的女孩回了老家明天才能回来，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实在不愿让更多人看到。
　　思量半响，只得答应。
　　上了楼，开了门，一屋子的人悉数楞在了原地。
　　客厅瞬间变的静悄悄的，卫东微微一愣，很快恢复平静，镇定自若的换了拖鞋，拉着林彬进了屋。
　　“你们怎么都在这？”这是他自己的公寓，平时多数时间他都住在这里，除去礼拜天家里帮工的陈姐会过来帮他整理下卫生，平时余澜卫平军也甚少过来，有什么事都是打电话让他直接回家。他们来的突然，卫东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有外人在，也不好发火。
　　陈稳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林彬，语气僵硬：“整天都见不到你人影，打电话也不接，我们只好到这里来了。”林彬察觉气氛不对，脸上尴尬，正想稍做解释，却被卫东抢先：“哦，我最近挺忙的。”他拉过林彬替她一一介绍：“陈叔叔、胡阿姨、我爸、我妈、陈稳。”
　　“我朋友林彬。家里有点事，要在这借住一晚。”他丝毫不避讳，陈稳听了脸色更是难看。
　　林彬看了看这一屋子人，被卫东称为陈叔叔的是A市新闻办的主任陈双喜、A市传媒行业老大澜科技董事长余澜则被他称为“我妈”……林彬突然有些紧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余澜忙着打圆场：“你看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说一声，亏得稳稳和你叔叔阿姨大度，不然非得误会不行。”
　　那个被卫东称为陈叔叔的男人听罢，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东子这孩子从小就是热心肠。今天也晚了，你就先安顿你朋友住下吧！我跟你阿姨也没什么事，等你有时间了再去家里，让你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要不，老卫，我们就先回去，咱们改日再好好聊。”
　　送走陈稳一家，余澜卫平军又重新折回，余澜毫不遮掩自己的厌弃之色，卫东怕林彬尴尬，拎起余澜的包，推着卫平军俩人就往外送：“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明早还有会，得早点休息。”
　　余澜语带埋怨，声音尖细，然而声音很快便被隔在了门外。
　　卫东回来时，林彬正抱腿斜靠在沙发上，她表情呆滞，眼睛空洞无神的看着远处，完全是放空状态，卫东叫她几声，才见她回过神，她疲倦异常，但仍不忘表达歉意，也不知道她的到访给卫东惹了什么麻烦，卫东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打断：“跟你没关系，累的话就赶紧洗洗睡吧。”
　　半夜不眠，林彬起床，却听见客厅里卫东正和什么人激烈的争吵，她偷偷看过去却瞧见卫东将手机狠狠的朝地上一摔，她吓了一跳，正想转身回房，却被卫东发现。
　　林彬看卫东也是一夜不能成眠的样子，索性同他席地而坐。
　　“能喝吗？”卫东拿来了啤酒，盘腿坐在她对面。
　　他面色阴郁，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她，反倒是接连啪啪的打开了两罐啤酒，他皱眉喝酒的样子，让她更为内疚，从刚刚的电话内容来猜，该是他家里人打来的。
　　应是因她而起。
　　她又想道歉，却被卫东伸手指了指，他表情凝重的时候，还是有股震慑力的，林彬决定不再说话。
　　她端着啤酒罐，静静的看着卫东，他穿一件浅蓝T恤，深灰长裤，米色的拖鞋。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她承认，若不戴有色眼镜，卫东绝对对得起俊朗俩字，但俊朗是俊朗，却带着一股痞气。微笑的时候，这股痞气稍稍被遮掩，沉默下来，这痞气就变作了戾气。她实在说不好用什么词语形容他，也许这正是他的特别之处。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若不是因为李茉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会觉得卫东讨厌，然而此时，似乎感觉变了。
　　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林彬便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