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清公子轻财尚义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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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清公子轻财尚义侠
明侄儿明理感恩情
一日，青岩宝玉一道出去。见过贾母，出至外面，人马俱已齐备。刚欲上马，只见贾琏回来了，正下马，三人对面,，彼此问了两句话。只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道：“请宝叔林叔安。”宝玉青岩看时，只见这人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青岩却记得，便笑道：“你怎么发呆，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忘了。”
那贾芸忙道：“因不常来给宝叔请安，宝叔不记得自是情理之中。”
青岩听着二人客套，只微笑不做声，他用力回想着原著，很快心中便有了此人的轮廓。
宝玉青岩因问他母亲好，这会子什么勾当。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宝玉笑道：“你今年十几岁了？”贾芸道：“十八岁。”
原来这贾芸最伶俐乖觉，听宝玉这样说，便笑道：“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子’，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又一个母亲早寡、自幼没爹的。青岩想了想，笑道：“我跟宝玉平辈，你认了宝玉做父亲，我可也成了你长辈了！”贾芸忙道：“林叔打趣侄儿呢，林叔本来就是侄儿的长辈。”
.宝玉以貌取人的痴病又犯了，便笑道：“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们，别和他们鬼鬼祟祟的。这会子我不得闲儿。明儿你到书房里来，和你说天话儿，我带你园里顽耍去。”说着二人扳鞍上马，一行离了荣府。
这日掌灯时分，贾芸揣着倪二借他的十几两银子往家走时，却见青岩骑着马向这边来，贾芸忙请安。青岩下马问好，见贾芸略有些惴惴不安的，想了想原著剧情，想必是在舅舅那里受了气，便悄声笑道：“芸哥儿在为什么着恼？莫不是银子问题？”
贾芸一愣，笑道：“银子不是问题。”话音未落，青岩就抢着说：“问题是没银子？”要不我先借你几十两使使？
贾芸遇见主动借钱给他的，甚感诧异，看着青岩含笑的眼眸，实在无法推辞，感觉推辞了便对不起他似的，可又跟青岩实在无甚交情，便道：“林叔最疼侄儿了，不过早间我一个街坊邻居，名唤倪二的，借了我十三两银子。”青岩道：“你准备买些什么孝敬你琏二婶子？”贾芸道：“林叔怎么知道？”青岩笑道：“你琏二婶子如今管家的，要找个事儿做，哪个不去求她？今天早上你是去求你琏二叔罢？我看，还是去求你琏二婶子去。芹儿便弄了个好差事，他还不如你出息呢。”又道：“眼见着是端阳节，你琏二婶子必要办端阳的节礼，这正是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况今年宫中，香料自然是比往常加上十倍去的。不如随我到我一家杂货铺子里，说不准还有些。我怕你不识香料的好坏，白叫人家骗了钱去，糟蹋了你街坊的银子和好心，我让伙计挑些好的给你。”
贾芸谢之不迭。青岩笑道：“这就生分了，咱们虽说远些，好歹也是亲戚，在我看来，你跟蓉儿蔷儿没什么分别，只怕你比他们还明白些。亲友有个小灾小难的，我们自然该帮衬帮衬，不过是举手之劳。”
贾芸听了，几乎滚下泪来，叹道：“你让侄儿说什么是好？林叔这般心疼侄儿，却有人连这手也懒得举。”青岩忙问怎么了，贾芸听青岩说的一片赤诚，一时间忽然觉得委屈，便把今日在舅舅卜世人那里一段事告诉了。他去舅舅那里想赊账买些麝香冰片，结果遭了好一顿抢白。
青岩听了冷笑道：“不是说‘见舅如见娘’么，谁知上头还有句话，是个迈不过的坎儿——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既然令舅是开香料铺子的，想必我也知道，不知令舅名讳如何？”
贾芸忙道：“姓卜，讳世仁。”青岩喃喃道：“卜世仁？”扑哧一声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不是人嘛！又道：“我知道他，有名的从不赊账的，也不赊账给你，想必是不因私废公罢？”贾芸笑道：“林叔说笑了。”一行说着，二人到了青岩的一家店铺，伙计看见青岩来了，忙忙迎上去，端茶倒水。听说要香料，伙计忙着给贾芸称麝香冰片，青岩瞧了瞧那个小小的天平，一把推开，直接命伙计拿出一包来，塞给贾芸，不容他推辞。贾芸定要青岩收下钱，青岩收了，笑道：“等哪日你发达了，可莫忘了你林叔和宝叔。”贾芸点头如鸡啄米，连连称是。
青岩替他斟上茶，唬的贾芸忙作揖道：“侄儿自己来就行了，不敢劳烦林叔。”青岩把眼睛一瞪，佯怒道：“少罗嗦，给你倒茶你就接着。”两人慢慢说着闲话。青岩笑道：“今日宝玉跟你说，让你去他那里，你可千万别当真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跟你有什么话好说？我看你还不如来找我。还有，你给你琏二婶子送上这份礼，不愁她不给你派个活计，虽不能如蔷哥儿芹哥儿那般风风光光的，却也能补贴家用。”又问：“芸哥儿，你这名字倒好，芸草是种香草，可死而复生的。”
贾芸忙道：“芸草？林叔折杀侄儿了。侄儿的芸可不是芸草的芸，而是芸薹的芸，芸薹不是油菜么。”
油菜？青岩眼前恍惚闪过一片金黄，明晃晃的耀眼。在哪里见过呢？是了，警幻仙人的册子上，痴情司的册子里的一页上，火光冲天，隔岸一片油菜花开的正旺。其判云：
细草偏知末世哀，不入侯门深处载。。
待到天火燎原日，金黄漫向街边开。
说得就是贾芸罢？青岩冷眼看此人，觉得他另有一种聪明伶俐，清俊有见识。那是宝玉所缺的——用现代人的话来讲——社会活动能力。他没有宝玉的书卷气，被贫寒的日子打磨得乖觉，却乖而不滑，觉而不奸。总之，仨字儿：爷们儿！
不知为何，青岩总是下意识地拿宝玉比较。
芸薹，油菜，呵呵。
油菜花很小很不起眼，不如牡丹富丽，不如莲花脱俗，但细小的花攒在一起时，漫山遍野的金黄也蔚为壮观。
借着这个由头，那日梦游太虚的场景，点点滴滴的都回来了。他头一个想起来的，却是册子上最后一个：
高楼大厦……雕梁画栋……一座西洋挂钟指着子时，一公子饮药自尽。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休言不肖皆出贾，造衅开端非在秦。。
这个说的必是秦钟无疑。除了他，还有谁当得起“秦”、“淫”二字？
且慢……秦钟家贫，哪来高楼大厦，雕梁画栋？饮药自尽？他是自尽的？！
想到此处，青岩惊出一身冷汗，又想起秦钟给他托的梦。为什么要自尽？秦业哪里来的三四千两银子？为何秦家三口陆续死绝？“给贾家让路”又是何意？青岩越想越觉得复杂诡异。他眉头锁起来，烦躁地撕扯着乱成一团的思绪。
贾芸瞧出青岩面色微微发白，忙问：“林叔，要不侄儿改日再来？”青岩定定神道：“不妨事，我跟你说，园子里头还有个种花木的差事，想必你能得着。这活计须在园子里走动，瞧瞧里头的制度规格，也偷学点花把式的手艺，这可是能发达的营生！你是个有悟性的，必能对种花造园的窍门通个一成二成。你先开个花厂，供应这京城富户，路子趟顺了，则接揽造园的活计，造不了大观园，布置个四合院、后花园，应能对付；再熟稔些，讨了彩声，则造个小观园，也是很大的财路。荣府造这园子，请的是老明公山子野，我打听到他还硬朗，就是他本不想收徒弟，你竟去程门立雪，他见你心虔，说不定就收你为徒，也是有的。”
贾芸笑道：“我求的活计八字还未见一撇呢，借林叔的吉言了。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其实树挪也能活，全看你是不是个花木把式。”青岩道：“很对，人更该一挪再挪，越挪越活得欢实。”
送走了贾芸，青岩又陷入沉思。
再过不了多久，他也要从这园子里挪出去了。
一家之主嘛，哪有寄人篱下的说？虽有些不舍，可该来的还要来，该去的还得去。
注：关于金陵十二簪的各个人物，读者大大都猜得差不多，唯独贾芸木有人猜到……芸薹就是油菜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清公子轻财尚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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