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六、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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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锁
第二天早上，尹千觞在瞌睡中终于等到了欧阳少恭。那个时候确切地说已经是上午了。欧阳少恭回来就看到这家伙就在沙发上坐着，下巴底下垫着个垫子，头不住地上下轻颤，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家伙……等了他一晚上啊。
他在沙发外三步的站住，稳了稳心神，不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往上扬着。欧阳少恭站着看了他一会，转身上楼去拿手机，再下来的时候，见这家伙仍旧睡死，就上去推了推他：
“千觞，起来吧，上班迟到了。”
“……哦……啊？”尹千觞一个激灵，直接从沙发上滚下去了。“哎，少恭，你回来了？”
欧阳少恭好笑地看着他：“对了千觞，上次那家手工坊的电话你记在哪了？”
“哦……”尹千觞好像还没睡醒：“少恭你说的是上次那个手工做乐器的作坊？我想想……好像是抄在挂历上。你要那个做什么？”
青年在钢琴前坐下，随手试了试调子，音阶入耳婉转，令人神往。随即他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尹千觞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爬起来溜过去偷看：“诶，这是什么，五线谱？”
“嗯。”欧阳少恭应了一声。
尹千觞稀里糊涂洗了把脸，终于清醒了：“对了少恭，这架琴……是你父亲，呃，你的……”
青年侧过身看了看他：“是啊，所以没办法送别人。”
“啊？”尹千觞张大嘴巴。
欧阳少恭按了按眉心，“好了，去上班吧。”
“哦……哦。对了那什么，”尹千觞走了两步又回来了：“少恭，你在家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肯定告诉你。”
青年似乎是没有听到，忽然说道：“千觞，想在外面找女人也可以，就是别，说漏了嘴。”
尹千觞满脸黑线，抄起外衣就往门外冲。
“哦对了，千觞——”
青年这么一开口，尹千觞的动作生生顿住了，去拉门的手也定在了半空。欧阳少恭看他的样子到底还是笑了笑：
“我是说，家里应该还有面包黄油什么的，你带着，路上吃。虽然时间已经不在了，但早饭还是要吃的，所谓养生之道。”
“哦……”尹千觞虽然怕麻烦，欧阳少恭的话倒是听的，还真就去翻冰箱，最后在角落找到半袋没过期的面包片和一块黄油。他抹了几片面包，嘴里叼着，手上拿着，这才冲出门去。
“哎，别吃的到处都是啊。”
最后这句也不知那家伙听到了没，欧阳少恭摇摇头，继续写手上的谱子。
尹千觞站在警局门口的时候，还真的下意识抹了一把嘴，有点尴尬地在把沾着黄油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到了第七组的办公室果然被红玉一顿骂，百里屠苏倒只是冷冷看了看他，没说话。等红玉的精神风貌批判终于结束，尹千觞昏头转向地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办工桌前，趴下。
“呆瓜呆瓜，听说伏羲局长有个什么设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今天还要在局里表演呐~我们去看好不好？”相较于襄铃的兴高采烈，方兰生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另外的话题：
“怎么昨晚少恭一直不开机，人家打了一整晚的电话他就是不接，真是急死人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嘛……”
襄铃对方家少爷的不在状态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大度，竟然只是翻了个白眼就凑去问风晴雪要不要看热闹。风晴雪就跑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尹千觞忙点头，那是当然了，妹子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三楼有个比较大的多功能会议室，伏羲的展示就是在那里进行的。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刚好错过了前面对这台仪器性能的解说，结果就是看了半天他们也没明白这仪器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只要启动一下，再按一下按钮什么的，某种信号就能覆盖大半座城市，可以实现对点的控制……
看完了往回来的路上走，襄铃气呼呼地说这绝对是BUG机器，还说不是靠卫星的，怎么可能嘛！风晴雪问尹千觞有没有懂，尹千觞摸着头傻笑说，他就记住局长说的可以监视局里的每一个人，那岂不是以后都不能偷懒……
又是一天无事。晚上尹千觞照例回到欧阳少恭家，见青年正在弹琴，本来不准备打扰，却忽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
“少恭……你该不会是一整天坐在那儿没干别的吧！”
欧阳少恭停了手上的曲子，转过来看他：“有阵子没碰，生疏了，想练练。”
喂不是这种问题吧……“午饭呢？晚饭呢？”尹千觞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却在欧阳少恭有些玩味的目光下彻底投降：“我说啊，身体是自己的，少恭你还是学医的呢。”
“嗯，是啊。”欧阳少恭却说：“这身体怎么样，千觞还不清楚么？”
“别……少恭你别勾我……”尹千觞下意识退了一步，看着青年支着颊边歪过头，倚在钢琴上看他，他就觉得嗓子发干。那姿态是十分慵懒随意的，却美得令人发指：“我……做饭去？”
欧阳少恭点点头，他这才呼了口气。
唉……一会儿自己解决吧……
“千觞，”刚进厨房拿了两个鸡蛋，欧阳少恭开口唤他：“设备，伏羲终于决定投入使用了吧。”
尹千觞一边打着鸡蛋抱着碗走出来：“少恭你怎么知道？”
“呵，那台设备唤作‘锁’，而且，是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只要投入使用，哪怕只是少部分功能，都会像锁一样扣死，谁也打不开。”欧阳少恭自顾自去倒了半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伏羲倒是很谨慎，这台设备送给他也有大半年了，现在觉得没有危险，可以用了么？”
“嗯，听说是女娲那边检查了很久的。”尹千觞拖着菜筐路过沙发：“少恭你打算用那台设备找人么……晚上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千觞怎么认为我会用来找人？”欧阳少恭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似乎觉得尹千觞的问题很有趣。
“哎……猜错了么？我想吃酒酿丸子，嘿嘿。”
欧阳少恭摇摇头，“你是说祝融么，我……咳、咳咳……”他忽然捂住嘴，咳了一阵后这股势头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趋势，起身去了洗手间。尹千觞探出头来，听到门落锁的声音，表情凝重。
血的味道瞒不过他，他对那种味道太熟悉且敏感了。
听说被焚寂改造过的身体，是想死也没法轻易死去的。但是，凡事都有极限的不是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那种沉淀下来的感觉是悲哀，还是绝望，尹千觞已经分不清了，欧阳少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渐渐地也觉得弄不清楚了。那个青年似乎在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毁灭的深渊，并且是用异常清醒的神智、异常笃定的信念、异常坦然的态度。尹千觞想欧阳少恭不是疯了，可是比疯了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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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在么？”百里屠苏有点诧异，听说紫胤已经处理完了雷严那案子的后续工作，他才决定拜访的。
红玉点点头：“你师父在忙十年前的旧案，这两天就快有个了结了。”
百里屠苏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准备回去了。既然紫胤忙着，他也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如果可以，能告诉我十年前的这个案子的事情么？师父忙这个案子似乎……很久了。”
红玉看着少年，似乎在思考，最后点点头：
“好吧。”
十年前，是警局最辉煌的时候。如果不带丝毫感情色感地客观评价，第七组这样的精英放在当时根本就是太嫩，完全不够看。紫胤那个时候还在警局工作，他带领的重案组在当时是一个传奇，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
当时紫胤接到一个十分棘手的案件，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最后终于捉到了案件的主谋，是个叫道渊的人。这人是个狂热的机械生命研究爱好者，不仅使用大量的动物标本进行研究，还杀了不少人，所到之处都画满了红色的宗教符号。最后紫胤抓他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功夫，好在还算顺利。
接下来的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道渊认罪后等待法庭的起诉就可以了，后面他们就不用管了。在这里需要提一下紫胤组里的法医，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复姓东方，专业知识过硬，为人沉着可靠，是紫胤在警局最信赖的友人。
但是，正是这个紫胤最信任的朋友，却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们。用紫胤的话讲，自己这位最要好的朋友疯了一样想要报复谁，他们整个小组也因为他，警员全部殉难。最后两人在城西的一片枫林中决战，那个人神经错乱般地对紫胤讲了很多话，最后似乎忍受不了某种痛苦，自尽了。
随即警局的秘密基地乌蒙灵谷遭到袭击，基地的全部人员被尽数屠灭，最绝密的资料丢失，巫祝韩休宁殉职，十巫之首巫咸风广陌失踪，警局一片萧条。紫胤在这个时候上交了辞呈，也是在这时收养了百里屠苏，他在警校呆了几年后，就出国了。
百里屠苏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之前有这样的事。
红玉叹了口气：“你师父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只是我觉得，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嗯。”
“屠苏，欧阳少恭此人……还是防范着些，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百里屠苏只是说：“我信先生。”
红玉摇头：“屠苏，感觉这种东西，并不能作为证据啊。”
“你呢，不也一样拿不出证据。”百里屠苏仍旧是无波的语气：“在看到真正的证据前，我相信他。”其实……有些地方确实是疑点，那人似乎也在暗示着他什么，可即便是如此，他想相信他，绝不后悔。
红玉愣了愣，半晌无奈笑了，笑容苦涩：“我若是他，听到你的这话就该知足了。”
百里屠苏略低头算是行过礼，转身走了。
红玉在他的身后自言自语：
“真是，和他师父当年一模一样啊。”
其实我们只是不想让你重蹈当年的覆辙，可或许，只有经历过这些，孩子才会真正长大吧？过分的呵护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红玉想着，掏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喂？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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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平静了些后就回房间了，晚饭也没下来吃。晚上尹千觞把烤好的蛋糕取出来，又忙了一阵装饰完毕，端着蛋糕上去找他。
敲开卧室的门，欧阳少恭本来靠在窗边在看窗外的夜景，知道他进来，转过头来。尹千觞瞄了瞄被动过的床铺：
“准备睡了？”
“嗯，想早点睡，不过睡不着。”欧阳少恭笑了笑，视线落在蛋糕上：“想吃宵夜？”
“嘿嘿，想和你一起吃，好不？”
欧阳少恭笑着摇了摇头：“那么，去楼下吧。”
两人来到厨房，尹千觞把蛋糕在桌子上摆好，欧阳少恭去拿刀。
“千觞你说，像紫胤这样的人，有能力，有信仰，足够坚定，体恤下属，爱憎分明，事业有成，被人尊敬着，又懂得进退，简直是完美。那么对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挫折能让他心灰意冷，甚至辞职出国呢。”一边切着蛋糕，青年似是随意问道。一枚红润可爱的樱桃在他的刀下被轻巧地分开两半。
“唔……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尹千觞盯着那枚樱桃，直流口水。
欧阳少恭笑笑，拿了个勺子给他：“我想，当时至少还有几十条人命，还有他最珍惜的东西。”
“最珍惜的东西？”尹千觞转着樱桃，最后扔到嘴里。
欧阳少恭将分好的蛋糕推给他：“嗯，友情。”
尹千觞两口吞掉蛋糕：“哎，感情啊……”
“呵呵，你了解十巫，和紫胤比，又如何？”青年舀了一勺蛋糕，嗅着散发的甜香：“千觞，糖放多了。”
“嘿嘿……少恭不喜欢吃甜的么？……我没试过，我们的任务总是岔开。倒是听巫姑说，完全没胜算。”
“嗯……呵，怎么了，还想吃？”
“不了少恭你自己吃吧，我还留了一个呢，嘿嘿。”
“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六、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