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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2】锦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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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锦年
周律锦,性别男,职业无业游民。说是无业游民也不太恰当,这个社会上有种人,打着“将非法收取保护费合法化”的旗号,专门勾搭警察对付劳苦人民,而我们的男一号周律锦正是其中的一员。
此时周律锦正站在全市闻名的青玉坛医科大学校门口,等着他名义上的损友实质上的超级损友。
他之前一直在青龙街的地界。像他们这种非法收保护费的,必须和地区片儿警打好关系,不然一定混不下去。周律锦就是嫌青龙街的片儿警要钱要得太黑,再加上前两天那里□□火拼,不太安全了,这才想着走人。
损友很快来了,搂着他的脖子兴奋得不得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周律锦过滤出来有用的话就两句:第一,哥们我很想你;第二,哥们你早该来这儿。
其实周律锦只要不动不张嘴,基本还会让人觉得是个大好青年。用损友的话来说,他就是顶着一张纯洁天使的脸做着下流魔鬼的勾当。——当然,在生计问题和温饱问题之前,这句话顶多是说说图个痛快的。青玉坛的规矩多多,作为地主的损友自然要给他讲清楚,于是两人边走边说,进了气派的大门。
“你要知道,这里不用给片儿警钱,青玉坛也不缺你那点钱,但有几个人是绝对不能动的,碰到都要绕路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损友边告诉他,指着墙上的一排照片,从第一个开始讲:
“这个是校长雷严,不能招惹。这人心黑手狠,惹到他绝对死路一条。”
周律锦看看照片,这人长得很有特色,应该不会认错。
接下来的照片基本全是秃顶老头,损友说那都是副校长,也不能惹。
再接下来,周律锦瞪着眼睛盯住墙,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损友白他一眼: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吧?……你给我听着,这个是重点!”
周律锦摸摸鼻子:“说。”
“这人比雷严还不能惹,惹了他,你放心,死不了,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啊!还有,他极度护短,凡事和他有关系的人你都不能得罪。”损友摆出一副“我比你多吃几个月的米”的架势来。
周律锦郁闷了:“氧化钙!老子哪知道谁和他有关系?”再往后看,不由又是一愣:“哎,这小子是谁啊,圆圆的还挺可爱。”
“哟,这个就……”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周律锦满脑袋黑线,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损友一看号码,二话没说就跑了。
周律锦撇撇嘴,他没兴趣仔细看那些照片,挂在墙上跟遗照似的。于是溜溜达达在校园里闲逛。别说,青玉坛不愧是有钱的学校,这校园修的还真是漂亮。走走停停地路过一座小桥,向下看折射了金色阳光的水面微泛涟漪,一尾尾红鲤鱼悠哉游水,显得万分惬意。
“对不起,请让开一下可以吗?”
周律锦转头,就是一愣,面前的人穿了一件印着小狗的毛衣,娃娃脸,看着莫名眼熟。周律锦只觉眼前一亮:这娃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抱歉,你挡路了。”那学生见他没反应,只好又说了一句。
周律锦看看周围,原来这座小桥颇窄,两个人并排过的话很挤。他眯了眯眼睛,心里打好了主意。
“哦。”他点头,向后退开几步,站在桥头。那学生看起来是有急事,匆匆走过来,两人擦身而过,胳膊碰了一下。
周律锦弯下腰,装作捡起什么东西的样子,掌心扣着一张磁卡,反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元勿。啧,名字不错,叫起来还挺上口的……他从后面叫住那学生,扬了扬手:
“那位同学,你东西掉了。”
元勿愣了愣,回过身来冷冷看着他,神色里透着不信任。周律锦慢悠悠走过来两步,把磁卡递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吧?”
“你是新来的?”元勿皱着眉看他,伸过手来拿那张卡:“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别再偷东西了。”
这孩子长得这么可爱,怎么讲话老气横秋,跟谁学的!周律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元勿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盘算着别的,把磁卡递过去的时候,他忽然踢到一块小石子,脚下一滑,向着元勿就跌过去。
元勿的反应比他预计得要迅速许多,进步的同时,左手由下向前上方插掌,托住他的胳膊,右手抓住他的左手腕,出手极快,下意识地就向下压去。周律锦心说不好他练过,真要给他压下去,自己这条胳膊不就废了,忙脚下一勾一带,元勿没站稳,身子晃了晃,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周律锦趁机脱身,趁着元勿没站住的大好机会,伸手去扶。
本来他是要扶元勿的腰吃吃豆腐揩揩油,不料元勿站不住了向前一扑,他的手正好伸在那人的下巴底下,托住了。周律锦下意识地捏住,于是就成了这么个……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姿势……
近距离下,周律锦明显看到元勿的脸红了,别说哎这孩子脸红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紧接着,他来没反应过来,伸出的手被扣住,继而感到自己身体凌空划过一道估计还挺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好冷……虽然二月份了但好歹还是冬天哎!你居然忍心把我扔进水里……要冻死了……咝……
元勿捡起地上的磁卡,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了两个字:“流氓。”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周律锦愣在水里,半天挑起一个痞气的笑。
这孩子太可爱了,老子喜欢!
湿淋淋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回家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拎了两听啤酒准备喝,可脑子里全是元勿认真地看着他,对他说“流氓”的样子。他咧咧嘴,终于决定出门。
再去青玉坛转转吧,说不定还能遇到那可爱的娃。
哎……我是不是迷上他了。
此时天色已经阴沉得厉害,他再三考虑,拿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于是非常给他面子的,下雨了。
这两天天气很反常,前一刻还是阳光普照,只要一刮阵风就会吹来一片云,然后就下雨。下的虽然是雨,但是地表温度很低,雨水落在地上立马结冰,冷风和冻气上下互应,透骨的凉。周律锦到青玉坛医科大学正门的时候,有些失望,假期还没过,冷冷清清的,再加上天气的原因,叫人完全没有好心情。
细细簌簌的小雨有逐渐转大的趋势,他摸了枚硬币,抛起,握住,如果是正面就继续等,如果是背面就走人。可还没来得及摊开手掌看,余光先瞥到熟悉的影子。
元勿顶着雨匆匆由校门内出来,一边看着腕表,似乎在等人。
周律锦撑着伞走过去。
元勿正搓着手跺着脚取暖,忽然头顶冰冷的雨水消失了,他回头,就看见不久前那个“流氓”正一脸殷勤地帮他撑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倒是在伞的外面。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这几年也渐渐学会了些故作深沉,可骨子里,还是大学时的单纯与青涩。
周律锦听到元勿小声说:“我们去那里避雨吧。”
呀呀,真是别扭娃,关心我就直说嘛~周律锦在心里偷着乐。
离大门口不远有个水果摊,外面搭了凉棚,虽然冷风呼呼地直往里灌,但至少不会被淋得很惨。两人挤进去,元勿又问他:“你带手机了么?”
“带了。”周律锦翻出手机递给元勿,见元勿异常熟练地操作,便问:“你也用这个型号?”
元勿白了他一眼:“两年前用的。”
周律锦:“……”
“你在等人?”闲着也是闲着,周律锦看着元勿拨号,问。
“嗯,老师。”元勿对这个号码比自己的手机号都熟:“老师说要来接我,可是雨太大了,我想让他雨停了再来。”
这娃是什么逻辑啊,有人接还在这破地方淋着?周律锦无奈:“为什么?”
“老师身体不好,今天天气这么糟……”他转过身去,电话接通了。
周律锦百无聊赖玩着打火机,雨打在凉棚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耳朵十分不舒服,他也没听清元勿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挂电话的时候,他看元勿的表情,是劝说成功了。
风吹着雨扫进来,周律锦把元勿挡在后面,撑开伞,挡着两个人。他看到元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可雨声太大,他什么也听不到。
这鬼天气。
又等了一会儿,雨势小了些,他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元勿转了转头:“你的手机怎么不设个密码?”
没什么……看刚才的口型,好像是“谢谢”哎……周律锦继续在心里偷笑:“没想好用什么做密码嘛。”他眯了眯眼睛:“要不然,用你的生日啊?”
元勿脸上红了一片,瞪他一眼,没吭声。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天又晴了。他们小心翼翼走到校门口等着,再没说别的话。元勿忽然高兴起来,一辆纯黑的Zeppelin停在路边,他跑过去,周律锦却没跟着,而是转身钻入了小巷中。
只瞥了一眼,他便看到副驾驶座上那个男人,一身的优雅气质,却令他心中不安。驾驶座上的人他没有看清,但绝不像是专门的司机。
七拐八拐地走到另一个方向,他试着探出头看过去。元勿正和那个优雅的男人说话,有些兴奋和雀跃的意味,那男人靠着车身,微微点头。周律锦没看错,男人的目光投过来,与自己相遇了。
那个男人知道他在这里,甚至在他到这个位置之前就知道他会来似的,目光等在这里。
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周律锦却觉得一直冷到心里。
那人似乎向他笑了一下,上了车,车子开走了。
周律锦想起来损友才说过,这个啊是青玉坛的副校长欧阳少恭,这人是最不能惹的一个,惹了他绝对生不如死。
他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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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家喝啤酒,电话忽然响了。奇怪,他是第一天搬过这边的公寓来,会有谁知道他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沉润如水:“明天下午五点,你经常去的那家酒吧,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周律锦咽下唾沫拼命压下恐惧:“你是……欧阳少恭?”
“呵,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大概你也知道我很忙,最好不要迟到。”说完,对方先挂了电话,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周律锦半天才回过神来,觉得衣服被冷汗打透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周律锦如约来到那家名为指纹的小酒吧。欧阳少恭实在好认,他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端着杯子的姿势无懈可击,引得周围无数人侧目。周律锦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一直不敢进来。酒吧门口停着一辆很破很大的吉普,从车前走过的时候,他仿佛感到那名司机一直盯着他,眼神带着考究。
“过来坐吧。”欧阳少恭向他笑笑。
损友说,越是表面上看来没有危险的人,要么真的没有危险,要么越可怕。欧阳少恭给周律锦的感觉却好像二者都不是,他是那种想让你看到他的那一面,你就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类型。在欧阳少恭对面坐下,周律锦低声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嗯,还不算晚。”欧阳少恭倚着窗边:“我看到你在外面转了十五分钟,现在时间刚好。”
他的话音刚落,青玉坛医科大学主楼上的钟响了,一秒也不差。
“呵,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欧阳少恭转过视线,声音温和。
周律锦在心里默数,调整着呼吸,对方的气场完全把他压住了,很难受。欧阳少恭叫了侍者,点给他一杯朗姆酒,然后平缓地开口了:
“你似乎对元勿很有兴趣,喜欢他么?”
“咳咳——”周律锦被一口酒呛住,欧阳少恭好笑地看着他,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元勿对我,只是一种依赖和崇拜,并不是爱。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能给他幸福,就放手去做吧,我不会阻拦。”欧阳少恭淡淡说道。听了他的话,周律锦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我要说的就这些。”欧阳少恭对一旁的侍者道:“这位先生今天的钱记在我名下,去告诉你们老板,他知道。”
侍者忙不迭地跑到后面找老板去了。
欧阳少恭向周律锦点点头:“我还有事,失陪。”说完就走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小酒馆都能赊账……周律锦却没心思喝酒了,欧阳少恭约他出来面谈,就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么?
没道理啊……
欧阳少恭上了吉普车,尹千觞转头看他:“完了?”
“嗯。”
“这么快?你都说了什么?”尹千觞发动车子,一脸错愕。
欧阳少恭似笑非笑地望向指纹酒吧的落地窗,还能看到周律锦呆坐的身影,笑道:“只是两句话,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周律锦离开了这座城市,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尹千觞问欧阳少恭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少恭那天心情不错,就答了:
“爱一个人,需要的不只是兴趣。一旦确定了要爱对方,你需要付出的代价远比‘兴趣’高得多。除了考虑双方的感情,还要考虑家庭,工作,子女等等,如果给不起,不如放弃。”
尹千觞看着欧阳少恭把玩半杯红酒,没敢问,你虽然能给我,可是想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