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世上没有顾惜朝 上 ...
-
一道青影腾空而起，急速飞离了琼花楼，在大街上行走的人们，偶尔有注意到的，大概也会认为看花了眼，飞天图上的飞天又怎么可能真的脱画而出？
然而顾惜朝却觉得自己无论飞得多快都是个慢，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恨不能现在马上赶到现场，他们可能就还有救，若晚了一步说不定就……他不敢再想下去，就怕赶到时看到的只有几具尸体，而其中就有那个自己追杀了千里都没杀死的人……不管怎么回避，这样的想法还是不断闪过他的意识，把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为何如此大意，明明知道完颜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又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反攻，而自己昨夜竟还觉得那么轻松，像个小孩似的跟那人去偷酒，还喝了那些个酒，顾惜朝啊顾惜朝，这种关键时刻，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淡蓝湖水，那水面宽得一眼望不到边，地平线上起伏着秀丽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太湖了，再快一点，找到那个小岛，若是完颜泽兰说的是实话，他们现在一定已被困，甚至……快啊，已经有些快力竭一般，真应该定时去水中补充能量的，这时恨不得内力再回来就好了，千万不能在赶到之前就飞不动了啊。
在哪里？在哪里？顾惜朝将他那远超于常人的视力发挥到了极限，难道是那里？没错，湖的西南不起眼的小岛，上面有梅花，正开得盛，那一定是完颜泽兰说的梅花阵，一定是那。
当顾惜朝飞临岛的上空时，便清楚地看到岛上梅花林中一群人正在混战，被困其中的正是戚少商、追命、铁手、还有真正的小晴，他们四人正被十数个高手围攻。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几十个也不一定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可这几十个人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其中有些蒙着脸，那很可就是宋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服务于金人，他们的功夫都各异，能看出不少是来自关外及西域的功夫，完颜晟反正够大牌，也不知收罗了多少高手。乍一看他们仿佛是在混战，细看便知，各路高手明明功夫各异却相辅相承，配合得天衣无缝，再配合着梅花林，形成一种玄妙而奇特的阵法，若不是完颜泽兰已经向自己透了底，这阵自己怕也得花老些功夫才能破。
顾惜朝一看，这时被困其中的四人早已被这阵法过度消耗明显落了下风，四人都挂了彩，看得出只是凭着一口气在勉力支撑，这四人竟被困于这偏僻的岛上，完颜晟一定是用了什么敏感之物引诱他们的，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好还来得急，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想着时顾惜朝已凌空飞落，不未着地已先在空中对戚少商喊道：“大当家！西面白虎！”
岛上众人都没料到这突发意外，都有一时的怔忡，只有戚少商在听到这声喊后毫不犹豫，直接持剑冲向西边穿白衣的人，迅速的爆发力加上简单而不要命的打法，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此时的变故，已中了戚少商一剑，阵形立乱，顾惜朝此时趁乱切入，整个局势立时扭转。
“惜朝！太好了，我刚还在想你一定能找到我们！”
“你倒是蛮自信，也怪我昨天喝多了。”
“不，昨夜是我的错，这种时候我还带你去偷酒。”
“喂！朝朝，戚兄，你们别一见面就打情骂俏啊，还有你们偷酒偷的谁的酒啊，不会是我的吧？”
“公子，是小晴的责任，竟未发觉有人在假扮我。”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连我都被骗了，是对方太厉害。”
“喂！你们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当我们不存在吗？！”那些围攻的人倒是不高兴了，其中一蓝衣人用带有口音的汉语喊道：“变阵！”，阵形瞬间立变。
“跟我们说话前，先把汉语说好！”顾惜朝说着便直冲向刚才发话的人，刚才在空中看到这梅花阵，又事先知道了阵眼，自是很快了解了此阵精髓，现在再变也是万变不离其宗，破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
那人见顾惜朝猛然朝他冲过来竟惊了一下，自己明明离他比较远，他竟直冲自己，难道已看出阵眼所在？！
“变阵要用暗号，你喊那么大声，就算你不是阵眼，也先打你这发令的！”顾惜朝仿佛看出了那人的心思。
顾惜朝飞链急攻而出，蓝衣人急忙应接，且打且退，心想，主人的命令，不能伤这青衣人，要不也不用专找这么偏的地方摆阵，谁知他还是赶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怎么能避开与之缠斗，又能狙杀那四人，特别是那个九现神龙，顾惜朝的飞链已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蓝衣人没想到眼前的青衣公子真如情报里说得那么厉害，虽然他从不喜欢轻敌却还是一时不察被击中手腕，手中武器脱出，而此时那飞链却又如蛇般游转飞缠，他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躲闪。
由于顾惜朝的加入，不但士气大涨，对方的阵法也失去了作用，一边是乾坤倒转，一边则是兵败如山倒，不到半个时辰，那十数个高手就只剩了一半，再也无法形成阵形，戚少商一众人虽然消耗很大，但他们都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只要一口气顶住了，绝没那么容易倒下。
由此下去只怕狙击者最后反成为被狙击之人，围攻的人里领头的是一褐衣蒙面人，他也是完颜晟最信任的杀手之一，他为此感到很骄傲，为此他不能允许自己失败，明明就是必胜的战局，却被那青衣的公子搅了局，怎么办，既不能伤那青衣人，又要狙杀戚少商，此时，又见已方一人被干掉，褐衣人心中更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失败！不行！难道只能用那个？！
顾惜朝与戚少商配合默契，他们成了主力，刚柔相济，所向披靡，很快对方又失去两人，眼看胜利就在眼前，顾惜朝知道现在要速战速决，已方四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再耗下去，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对方仍有五人，功夫怪异，十方难缠，顾惜朝想现在正是用飞鱼针出其不意的好时机，一招定胜负！
就在已方的人刚好形成微妙的掩护时，五枚飞鱼针往不同的方向急速飞出，轻锐的破空声仿佛是胜利的号角。
然而也会有一种情况，就是敌人在同时同地想到了与你相同的方法对付你。就在顾惜朝飞鱼针出手，胜负将定时，他那远比常人灵敏的耳朵却听到了某种机括发动的声音，很细微，但他却听得清楚，而且从声音他便能判断出那是非同一般的暗器，即使自己也不一定避得过，那声音来自侧面，不是瞄准自己，而是侧后方，那里是？戚少商！
这一切的思维都只发生在比一瞬还短的时间里，几乎是发出飞鱼针的动作的同时，顾惜朝已顺势飞身向戚少商的方向，这个动作做出时脑子里甚至还没来得及想。
戚少商闻声转体，便见那青影飞向自己，一点蓝光迅雷不及，直冲青影，瞬间隐没，戚少商大惊，伸手便接，顾惜朝落入他怀中时，嘴里已流出鲜红的血液。
众人大惊，包括那个褐衣人。由于顾惜朝最后飞身而起的动作影响了飞鱼针的准确度，对方只有三人毙命，褐衣人与另一黑衣人只被擦伤，褐衣人此时已愣在当场，他明明有绝对的把握狙杀戚少商的，可他却绝对没想到，顾惜朝竟会舍命相救？！他们不是仇人吗？不是因为一时的利益关系才合作的吗？怎会是互相舍命的关系？这要怎么交待？说杀错人了？暗器只有一枚，再也没机会了！
“惜朝！！”戚少商看着怀中的顾惜朝，在心跳停跳一拍之后，‘惜朝’二字如火山爆发一般冲出了口。
其余几人也惊恐万分，喊着顾惜朝的名字围了上来，剩下的那两个敌人早已如不存在了一般。
看着那暗器竟从心口处前后贯穿，没有太多的血，然后戚少商的心却越发的颤抖。
“惜朝！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舍命救我！？你白痴了呀？！”
“什么呀…，我还自以为脑子错乱了呢……救了你也有罗索讲……”顾惜朝向着戚少商的脸伸出了手，却抓不住什么，戚少商一把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只听他继续道：“但，是不是说，跟自己心的…战斗，赢了？”
“赢了又怎样？如果非得这样才能赢的话，那还不如……”戚少商紧握着那只手，只觉得心中有某种冲动无法抑制。
“还不如…让我做魔头好了？……让我杀了你好了？那样…你就没罗索讲了吗？”
“可这样我不是一样输了，输了心，输了你，什么都……”
“也许…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大当家，好好活下去吧……”
“你要我……！你要是死了，你要我怎么好好活下去呀！？啊？！……别死啊！惜朝，我不准，你就不能死！……”。
“别担心，大当家，我梦见未来了，……你对我说，我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跟进……”
“别说了！惜朝，我不管什么不确定的未来，我只要现在，现在你到哪，我都跟。”
“别跟来，现在不行……没时间了……总之，当初遇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我也是啊！”
“我死了……先别埋我，等我…开始腐烂…再埋，烧也行……”
“你在说什么呀，你能不能别再若无其事地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我很怕呀，你知不知道，没有你，这个世界我看不到颜色啊……”戚少商的眼泪滴在了顾惜朝的脸上。
顾惜朝有一刻的震惊，他微微睁大了眼，感受到那热泪，他笑了。
我会记住你为我流的泪，少商，再赌一次…分些运气给我啊。顾惜朝眼中的光芒逐渐淡去。
“惜朝，惜朝！你别闭上眼睛啊！你看着我！你听得见吗？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看着我啊！啊？！”戚少商抱着顾惜朝的身体，一手捧着他的脸，晃着他，试图让他睁眼，试图挽留住那清晰地从指间流逝的生命，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戚大哥你先别激动，先问他们要解药啊！”还是小晴说出了重点。
一时僵住了的铁手和追命这才醒过水来，只见他们直冲向那两个同样愣在那里的敌人，一把抓住他们的衣领一把掀翻在地：“拿解药出来！！”，而那两人竟未反抗，只两眼直直地看着他们，然后那褐衣人吃吃的笑了：“嘿嘿，还是失败了，杀错人，我们回去也是死，你们杀了我吧，没有解药……”
此时小晴看到青羽竟在上空盘旋，她马上便向青羽打信号。
“戚大哥，我让青羽向神医门传讯了，我们赶紧赶回去，公子可能还有救！”
“哈哈哈！……”只听那褐衣人大笑出声，仿佛也是在笑自己的失败：“没用了，孔雀翎，哪来的解药……”
众人一听全傻了，孔雀翎？！怎么会是……！？
众所周知，孔雀翎是天下第一暗器，由班门祖师所创，早已失传，其本身只是如发簪般纤细，还未有一指长的钢针般的器物，表面却布满极其细微的，可破坏身体组织的奇妙纹路，中间有比针尖还细的中空管道，内可□□，而其表面的纹路凹槽内，亦可注毒，据说，孔雀翎内藏西域奇毒，外注中原奇毒，射入人身体时，二毒合一，见血封喉，天下无人能解，而最可怕却还是天下无人能避。
孔雀翎本身并不大，却有相当重量，而关键在用于发射它的机括，机括本身体积比较大，结构十分复杂，围绕手臂绑定，几乎要占用半条手臂，其射速快得难以想象，所以无人能避，一旦机括出现问题，现在也无人能修理了。
众人一时都傻了眼，小晴轻拉开顾惜朝的衣襟，见心口上只有一个豆大血痕，也没有怎么流血，她赶紧推戚少商一把：“戚大哥！你还不把毒针逼出来，难道你想就此放弃！？”
戚少商一听猛醒，一拉顾惜朝，一手已贴上他的后背，内力一发，只见一道寒芒从顾惜朝的胸口处向外射出落于远处的地上。
“惜朝！你醒醒啊？”戚少商一边继续输出内力一边喊着。
铁手和追命将那两人点穴后也赶过来双双想伸手帮忙。
“别呀，”小晴忙制止：“你们昏头了吗？三个人的内力他怎么受得住？”
可是过了好一阵，顾惜朝却丝毫没有反应。
“不行啊，我们还是回去找神医门。”
戚少商也没回答，猛地抱起顾惜朝，施展出最强的轻功直飞了出去。
“等等啊，戚兄，我来帮你！”追命喊着追上去。
四人以内力相济，护着顾惜朝直飞向城内，才到岸边不远，就见已有阁中的人赶来接应，其中就有神医门的人。
“怎么样？神医爷爷，朝朝怎么样啊？”见白胡子老神医看诊了半天也没说话，追命忍不住催问。
“是啊，惜朝他到底？……”青姨担心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人都不由皱着眉在旁静观，只有戚少商站在那里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顾惜朝，然后双眼空洞，好像魂也不在了。
老神医无奈地摇摇头：“对不住了，阁主，老朽实是无能无力，孔雀翎之毒入体后才会二毒合一，就算能分别解那两种毒，一旦合一，也是毫无办法，公子他……已气绝了。”
青姨一听也傻了，怎么会呢？好不空易，好不容易啊，等来重聚这一天，为何如此短暂？想起自己刚出生就丧失双亲，七岁再失养父母，后来与义父失散，又失去了姐姐，失去了惜朝，如今，失而复得却又转瞬即逝，天哪，自己一定是个扫把星，自己的亲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呢？想着便感到一阵眩晕。老神医一见马上拿出一个小药瓶置于青姨鼻子底下，青姨很快缓过来。
“阁主，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啊。”
“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我努力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一切给惜朝，眼看他的才智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眼看他们这些年青人就要在大宋的历史上书上一笔，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如果这是天意，我不服啊！”
“不会的，青姨，朝朝几经生死，都活下来了，他还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他跟我说过，他说他……那什么，受伤也好得极快的……，唉，总之他肯定不可能这么就死的，你们再好好诊断下啊，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神医爷爷，不是说你们神医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吗？”
“追小子啊，那是人们的谬赞加讹传，你也信？”
“我信我信，只要你能医朝朝，我全信！我求你了，你长得就跟天上的太上老君似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唉，我就是太上老君，那生死薄也是归阎王爷管的，我真的爱莫能助啊。”
这时铁手不知从哪找来那块‘冰炎’玉，拿到老神医面前求道：“神医，这是西域奇宝，俱说能治百病，你看看能不能有用，求你一定救救他。”
青姨一见立刻抢了过来：“你，这从哪得来的？”
“这，是西夏王给的。”
“西夏王？”
“青姨你识得这玉？”
“何只识得啊，这玉是惜朝的爹送给他娘的定情物啊，怎会流落到西夏王手里？”
戚少商一见眼中也一亮，欺身上前抢过玉便拿它放在顾惜朝胸口贴身放着：“惜朝说这玉对他没用，可我用过很有用的，不管是什么都要试试，还没结束呢，”戚少商跪在床前，双手握住顾惜朝的手：“这绝不会是终点，我知道的，我还有好多话还没对你说，记得吗我是土匪，我会跟阎王爷抢命的！”
众人听了都不由动容，也都由他去，所有人都希望能出现奇迹。
之后药王谷的人也来了，他们连同神医门的人一起，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却始终无法唤回顾惜朝的气息与心跳，他真的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世上没有顾惜朝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