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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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月明如水，这样的月让顾惜朝感到一丝心静，原本以为经历那些大起大落，生死离别，还有奇特异常的重生，自己的心已达清明境界，没曾想面对过去的时候竟这么焦燥不安起来，自己曾说过，绝不回头只向前，却并不意味着可以逃避该面对的，不断积累的记忆构筑了人的这一生，只要记忆无法消除，便无法逃避，自己如今能坦然面对跟戚少商的恩怨，不正是因为自己选择了面对吗？而他也选择了与自己并肩战斗，所以一切才能重新开始……
“朝朝啊？……你有没有在听啊？”追命望着顾惜朝半天也没反应的背影问。
顾惜朝才发觉自己竟望着窗外明月在出神，回过头来脸上竟有一丝不好意思。
“啊，说到哪了？”
“朝朝，你真的在出神啊，还好我追命最不缺口水来说话，呐，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去苏州那个琼花楼看看啊？说不定能找出些什么。”
“不用了，”顾惜朝立刻就否定了：“这么大座天青楼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翻不出什么，去了苏州就能有做为了？他们有意想避我们，我们在江南的力量又实在有限，看来不想些狠法子是没效用的，真的以为我好糊弄，倒忘了我‘修罗’的名头了，要不是看在……”顾惜朝突然打住了，他本是想说要不是看在他们可能跟自己过去的亲人有关联，但还是没说出口。
“惜朝，你要用什么狠法子啊？”戚少商一听他说什么修罗就心有不安，生怕他再像以前一样做出些狠毒无情的事：“他们至今并无恶行，可不要冤累了无辜。”
顾惜朝听了这话却又觉得心里不爽：“怎么，大当家是怕我再来个杀无赦？”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性子真是……“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戚少商一听他说杀无郝就不免想起当年的连云寨如何全灭在他的一声杀无赦之下，情绪也不免上来。
“我知道，无论如何在你们心里，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戚少商此时却及时刹住了沸腾的情绪，他知道若争论下去怕又要回到原点，他们能到达今天有多么的不容易，眼前的人伤害自己那么深自己都能放下了，哪还不能忍一忍他这性子，他总说自己是他的克星，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
“惜朝，就算你本性难移，我也已经选择站在你身旁了，而我知道你的本性绝非残暴，”走近顾惜朝，深深地看进他的双眼，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所以我会在旁看护着你，让你不会跌跤，不会迷路，一个人走路是很寂寞的。”
看着顾惜朝原本锐利的目光柔了下去，戚少商便微微一笑接着说：“我知道这几个月你心里烦闷，所以我们才更要静下心来，惜朝，你不妨敞开心扉，信任我们，坦诚相对，我们才能最大程度的帮你。”
顾惜朝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果然戚少商若骂他打他甚至杀他，他倒是坦然了，可他偏偏要信他知他惜他，放下恩怨，并肩前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期望，只是这些年来，自己不习惯甚至害怕别人给予的温暖，总觉得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他们一定是有所求的，信任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还是有些奢侈。
“大当家……”
“喂喂，你们俩别光顾自个在那打情骂俏，把我放一边当透明的啊？我追三爷这段时间可没少出力，朝朝你怎么就没有用那么――”故意拉长了音调的追命轻眯起眼睛，做眼中水波莹莹状：“温柔的眼神看过我呢？”
那俩人被他这么一说竟都不免有些脸红，“追命！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本来嘛，本来朝朝你说好跟我睡一间的，结果那晚我喝醉了被我二师兄扔到对面房不说还是下间，之后倒都是戚少商跟你一间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追命也索性把心里的不平发一发。
“我跟惜朝一间是因为他最近晚上常被恶梦魇住，我在旁边也好叫醒他。”戚少商立马辨解。
“那我也可以在旁边叫醒他啊。”
“算了吧，你那德性，肯定是睡梦中一脚把我踹到地上来叫醒我吧？”顾惜朝挑着眉跟追命说，摆明了要帮戚少商说话。
追命只好一幅委屈的样子：“你们竟然联合起来欺负我。”
顾惜朝见他的样子着实好笑，也就去了玩心正色道：“好了，不闹了，铁手呢？”
“我也不知道，他今日也跟往常一样出去看看能否有收获，不过这时还没回来倒是有点怪。但以他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可难说，暗箭难防。”
“这倒是，那我还是赶紧去找找他为好。”追命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安。
“好，但子时之前若没消息便回来，我们再议。”
“好。”追命应声时早已飞身出去。
顾惜朝转身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戚少商便也跟着坐下，静默了一会，只听顾惜朝轻悦的声音响起：“大当家，你们应该查过我的底吧。”
“是，六扇门早就查过，但只知你是出生在扬州，你娘曾是琼花楼红极一时的花魁，然而你爹是谁，你娘又是什么来历，完全无从查起。”戚少商坦言。
“那是当然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是谁，也不知道我娘是何方人士，甚至于名字都可能不是真的，青楼之地，本就鱼龙混杂。”他顿了一顿，一丝忧伤爬上眉梢，“……我娘亲当年弃我而去，我也不知她是生是死，但我知道，汐月阁的人应该知道关于琼花楼的事，还有……”此时顾惜朝的眼中不仅是有忧伤，甚至还有颤抖，“……小叶，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他……”似乎说不下去，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我想找到他，哪怕是乱葬岗中的孤坟……我……”似乎再也说不去。
“惜朝，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管怎样，我都帮你。”戚少商用坚定的眼神望向他的眼中。
“那，我们可能得买□□。”顾惜朝突然就话题一转。
“火药？干什么？”戚少商就没来由的紧张。
“你紧张什么？”
“没有，只是火药是危险之物，必须谨慎。”
“你不是霹雳堂小雷门混出来的吗，还怕火药不成？”
“那倒不是，霹雳堂的火器威力都比较大，只是我是叛出师门的，跟他们再无关系，晚生后辈中虽有些交情好的但未必买账，况且如今江南霹雳堂不是也听汐月阁的号令吗，怕是行不通。”
“也不是非找他霹雳堂，火药原料倒是不难买到，火器嘛，我自己就可以做。”
“惜朝，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免得我……”
“免得你？……”
“免得我的心老悬着！”戚少商索性说实话。
顾惜朝眼睛转了转道：“你是说，你是为我悬心？”
“废话，你不是我们中最让人悬心的那个吗？”戚少商见他那表情也有点没好气，真是皇帝不愁太监愁。
“你要是嫌麻烦……”
“我不嫌麻烦！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顾惜朝直盯着他不语，以前他还觉得这些江湖人整天喊打喊杀全不拿性命当回事，如今却是这土匪头子反过来教训他，有趣，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朝夕相处，顾惜朝岂会感觉不到他的关心，甚至还为他的关心而感动，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但戚少商却被顾惜朝盯得不好意思，他感到自己的耳根有点热，只有使劲保持平静生怕被他看出来。
就在此时，两人都听见了暗器破空的声音，二人心中一惊身形急移，一枚半尺长半指粗的钢针已破窗而入直接插穿了刚才戚少商坐的椅子钉在了地上，好厉害的暗器！还是超大号的！靠露台这边的窗并未开启，施暗器者却可准确把握方位，且力道如此之大，若命中要害定会立时毙命当场，可能是借助了某种机括，但若只是单纯人力所为，那对方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戚少商当机立断逆水寒出鞘，并从暗器射来的方向破窗而出，‘叮’！地一声只听逆水寒挡住了第二枚射来的暗器，戚少商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施放者。
顾惜朝看了眼那钉在地上的钢针，只一枚，看来对方是冲着戚少商的，于是纵身也跟着飞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空中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衬着巨大而幽寒的月亮为背景，仿佛飞天之舞，看得人心惊却又有着无以言喻的美。
与戚少商对战的黑影穿着夜行衣，蒙面，从身形判断应为男性，同样使剑，与戚少商对打时以防守为主，一时倒看不出实力深浅，只见他一边招架一边飞身后退，很快二人便飞过了露台及天桥到了隔壁的楼。
顾惜朝见状马上跟了过去，并在天桥上方停住，一只脚轻点在天桥中间一根栏柱的顶端，迎风而立，看着那两人落在离得最近的楼阁屋顶上继续打斗。顾惜朝并不担心戚少商，他知道他的实力，天下能赢他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但暗箭难防，顾惜朝环顾四周侧耳倾听，以防有人在暗中埋伏偷袭，却并未有所发现，想来这刺客莫不是来探底的？姑且先观战。
今晚的月甚是明亮，虽还未满却也大得出奇，清辉满地，本该是把酒问青天的最佳时刻，只是此时在月影中舞动的那一双人影，仿佛绞织在寒光剑影所形成的网中，无法脱身，顾惜朝不免暗自心惊，戚少商的剑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据他所知总能排前五吧，而能与戚少商缠斗百招的人是少之又少，一般的高手，他一两招就能了事，如今这来袭之人不但与之交手百招以上还未见下风，而戚少商似乎也差不多要拿出全力与之相搏，一开始没觉得对方是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倒还越打越起劲了。
顾惜朝就这么站在天桥中间的栏柱上，临风而立，清风舞动他的青衫长发，在这银色流光满天满地的月夜中，他的周身也像笼了一层银芒，仿如随时会凌空而去的飞天。
完颜晟静静地走近桥头，眼前的美景真让他心旷神怡，直到近到顾惜朝惊觉到他的存在。
顾惜朝正凝神观战，发现认真起来的戚少商开始逐渐占居上风，心里正舒了一口气，却猛的惊觉有人靠近，猛侧头望向桥头，从侧后方慢慢走近桥头的人正面带微笑看着他。顾惜朝不免暗暗心惊，他现在是没有内力，但他有超常灵敏的感官，来人靠得这么近他才发现，对方定有着深厚的内功！功力可能在铁手之上，现在的自己绝对没有把握正面挑战他！绕是如此，顾惜朝还是不露声色提起十二分的戒备，手缩入袖中准备随时出击。
但当顾惜朝定睛看清来人时还是忍不住一边眉毛向上轻挑了一下，眼中有些许难以置信，天哪，这人是吃什么长这么高大的？怕莫有九尺有余，简直比狗熊还‘熊’啊，况且来人身形十分健壮魁梧，虽一身华服却挡不住一身锻炼得结实强健的肌肉，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高耸的眉骨鲜明的轮廓，粗浓的眉毛，明显是北方民族的特征，下巴上刚劲的短须显示出男人浓郁的阳刚之气，虽穿着商贾的服饰，却难掩炯炯双目中那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顾惜朝几乎第一眼就可以断定，此人正是那金国的来使，那时他虽只从空中看过此人的‘平面图’，但绝对是他没错，那自己的推断就更能得到证实，这人一定就是金国的第一王位顺位继承人――完颜晟！他先前在情报里读到过，说此人能徒手搏熊刺虎，如今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这样的人怕是熊虎见了也要避其三分，而最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顾惜朝正在心念电转中，完颜晟却满面笑容地开口了：“原来只知道中原人身形瘦小娇弱，倒是没想到这江南之地果然钟灵毓秀，竟连男子都能如此天姿风华，真是连那画屏上的飞天仙子都给比下去了。”在极度的赞扬中又带上了对宋人的嘲讽。
顾惜朝一听毫不客气地就回了过去：“哦，是吗？我倒也奇怪，总听你们抱怨北地苦寒，却也不知怎么吃的长这么牛高马大的，高大也就算了，反倒成了多吃多占的资本和理由，成日里尽想些强取豪夺之事，我看，是吃饱了撑的吧！”
好一副伶牙俐齿啊，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完颜晟听完就额头青筋想跳，又只能隐忍不发。要是在大金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狂言，还不要把他九族十八代都处理喽，可如今完颜晟却觉得，眼前的人还真是没看走眼，有胆识！有个性！心里越发的欣赏，他若是一只美丽的野兽，自己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他猎到手，不过，眼前的人他可得有点耐心，似乎并非可以轻易猎到手的。
“公子何必对我等如此偏见呢”，边说边用欣赏的眼神深深地打量顾惜朝，顾惜朝虽毫不回避却也不想理他，见顾惜朝无意答话，完颜晟只好笑了笑转望向仍在屋顶打斗的两人，悠悠道：“唉，像天青楼这样的地方，安全措施竟如此松懈，刺客说来就来，这世道果然不太平得很啊，得跟他们领事的说说才行啊。”
顾惜朝也看向屋顶道：“说当然是要说的，只是怕贼喊抓贼，恶人先告状。”
完颜晟额上的青筋又蹦了一下。
“在下元成，北方商贾。”完颜晟仍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转身向顾惜朝一揖手自我介绍道。
元成？是‘完’与‘晟’各取一部吗？顾惜朝想，如今这些人给自己取化名时怎都如此偷工减料？不过想当初在西夏时自己取的假名也好不哪去，看来他也是没有刻意要隐瞒得很深，因为他不在意被揭穿，因为他有不在意的资本！
“在下顾惜朝。”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对方肯定是知道的。
这厢正相谈‘甚欢’，戚少商那边可没这么轻松。一开始觉得对方应该不难对付，所以没用全力，结果发现对方是个很会隐藏实力的人，就连戚少商都对他估计不准，而且他的功夫诡异，并不与戚少商拼命，也不意在杀伤对方，只是与之缠斗，似是有意拖住戚少商，这种打法反而让戚少商一时施展不开，如无必要他并不会随意杀人，而且他也想知道此人到底有何目的，结果发现这人竟还十分难缠，戚少商多用出几成力，他也会相应提高战斗力，戚少商意识到对方也是绝顶高手，于是不敢再怠慢，认真拼斗起来。虽逐渐占了上风，但对方身法也越趋诡异，其缠斗术仍使他一时难以脱身。
戚少商正想着他到底为何要拖住自己，对他又有何好处，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身穿华服的高大男子靠近了顾惜朝！他突然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可能就是顾惜朝而并非自己！那高大男子靠近到这般距离他才发觉，那他的功夫只会在自己之上，这样的人竟与惜朝在那一唱一答了起来，心中升起了莫名的不安，那人若突然发难，以现在的惜朝怕是只能束手就擒，虽然如今的惜朝也不弱，可，对方太强的话……
所谓关心则乱，心乱，剑便乱，剑乱便更加难以脱身。
顾惜朝很快便注意到了这点，那个白痴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眼睛老注意这边，找死吗？于是也不再跟完颜晟多言，向屋顶上的戚少商大声说道：“大当家！一个小毛贼而已，还不快解决了他，在哪儿磨什么剑啊！”
完颜晟听了再次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说那也是我大金御用的高手，千里迢迢跑来可不是来给你们磨剑的。
戚少商一听顾惜朝的口气就知他那边无事，要自己集中精神，于是再不分心，将手中的逆水寒舞成一片光影，黑衣人马上感到戚少商真正认真起来了，使出了杀招，赶紧也全力以赴，但戚少商的剑术确是了得，再加上逆水寒乃天下神兵，很快便落了下风，手臂被划伤，于是趁空急退，正准备再使暗器，却见一道白影从近旁另一条天桥下腾空而起，数道银芒直射黑衣人，黑衣人没法，只好将暗器掷出以击落银芒，并趁机全力施展轻功急退，转眼间竟已消失在夜幕中。
戚少商自是明白穷寇莫追之理，定睛看向刚落在露台的白影，原来是那位白梅姑娘。
只见她抬手施礼，恭敬地道：“天青楼疏于防范，惊了各位，请各位见谅，今后自当加强戒备。”
“天青楼的防卫机关自是精妙十分，全楼上下从管事的到烧水的都不是一般的身手，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而且这些防范也很难针对客人，特别是那些‘上上等’的客人。”顾惜朝毫不客气的一语点破，矛头直指完颜晟，同时也对白梅的适时出现表示怀疑。
谁料完颜晟完全不在意还煞有介事地道：“是啊，是啊，白梅姑娘，这内贼甚是难防不说，你还得提防这贼喊抓贼，恶人先告状啊。”
顾惜朝斜睨了他一眼，心里好笑，这完颜晟这么快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反用回来了，看来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也不枉那些情报对他的高评价。但此时顾惜朝可没心思跟他斗嘴，不理会他只盯紧了白梅，眼中闪现危险的光芒。
“白梅姑娘，我们在这的吃住本就是免费的，想你们也不能再有更多的补偿了吧。”
“这，公子旦有要求，只管说。”
“不是要求，是要挟，叫你们领事出来见我，三天之内不见人的话，我就掀了这天青楼！”顾惜朝撂出狠话，要知道冬天将近，过了冬就又是一年了，三天已足够这天下生出多少变化？他顾惜朝可不是如此有耐性的人。
白梅听了一惊：“公子何出此言？领事有事不在并非有意回避，等他们回来自会与公子照面，公子又何须……”
“少来这套，你非常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说，非得撕破了脸皮，你才肯说实话！”他故意加重了‘撕破了脸皮’几个字。
白梅眼中终于难掩惊异，竟然被他看出来了，怎么可能？
完颜晟见状，知道此时在这只有尴尬的份，于是拱手对众人道：“既然顾公子与白梅姑娘有私事要谈，在下就不扰了，在下要喝酒找乐子去了，哈哈哈……”，说着便甩袖大摇大摆地离去。
算他识象，顾惜朝看了眼完颜晟的背影，旋即再次盯紧了白梅。
这时白梅的眼神及表情都已有了变化，那双眼中如今既有犀利又有少许狡黠，嘴角微翘起的弧度显示着她内在的机敏。
戚少商从阁楼屋顶飞身至顾惜朝身边，站在桥上抬头对站在栏柱上的顾惜朝轻声道：“惜朝，有话好说，别吓着人姑娘家。”
“大当家，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顾惜朝低头看着戚少商：“她可没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你吃过亏了还不做记性……”话音还未落，顾惜朝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不是暗示了戚少商说吃过自己的亏不做记性吗？自己绝对没想往这层意思说的，怎么这嘴在戚少商面前这么不避讳？低眼看向戚少商，果然，这家伙略做了下思考状，眼中带着些无奈道：“惜朝，让我吃过亏的大概只有你……”
“大当家，我们先不说这个……”顾惜朝压低了声音。
“哦，是啊，”戚少商于是对桥头那边露台上的白梅大声道：“白梅姑娘，让你们的领事出来露个脸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吧，正经的生意人能有什么大事成日不在楼里，当然惜朝说什么掀了天青楼是言重了，你别放心上……”
“不，我是说真的，大当家，你不知道我顾惜朝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吗？他们不出来的话，我就用炸药轰平了这天青楼！”顾惜朝却仍继续撂狠话。
戚少商一时言堵，抬头看看顾惜朝，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话语，仿佛又见当年的修罗之色，不免收了笑脸不再言语。
此时白梅适时打破尴尬：“既然公子如此坚持，白梅自当尽全力联络本楼领事，请公子静候三日。”说完做告退状飞身下楼去。
顾惜朝从栏柱上下来，面对戚少商，语气轻缓：“大当家，不说些狠话他们是不会认真的，方才若有惹你不悦之言，只莫往心里去。”
见他神色认真，戚少商也轻笑道：“没有，只是希望你不要像以前那样戾气那么重，做事不顾后果，行了，回屋去吧，夜凉了，”说着推着顾惜朝的肩催他回去，却觉出手下摸到的肩头很热，不禁一顿：“你的肩头好热，是因为明日是满月吧？”
“嗯，没事，都习惯了。”
其实这几个月来，顾惜朝常在晚上做恶梦，打听琼花楼的消息没有着落，汐月阁又深藏不露，是以心情也比较烦燥，每到满月之夜，那剑伤引发的痛苦眼见着加重了不少，这几个月来戚少商都倍着他同榻而眠也是为了有个照应，可每次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揪着痛，心想反正也是下不去手杀他的，当初又何苦砍他这一剑，弄得现在苦不堪言，真真的有些后悔，唉，看来他说得没错，自己就是吃了亏还不做记性，现在竟还这么心疼他，也不知是他的报应还是自己的报应，所以就算用些狠手段逼天青楼也无所谓了，要是到时真要掀了天青楼，自己也只能在旁看好他不要累及无辜便好，有得累。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