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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耶律重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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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人声马鸣同时响起时,一声“住手!!”从后方传来,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几乎所有人都顿时住了手,转过身来看,辽兵们则勒住马抬头细看来人,只有顾惜朝仍立于原地未动背向来人,心想,真及时呢,算那小头目走运。原来他早已听到远处来的马蹄声,从马蹄声的整齐与稳重中便直觉来人非等闲之辈。
果然,铁手与众人回头便看到七、八骑人马已从后方赶了过来,那些马匹身姿矫健,是上等的战马,马上的人也都个个精神抖擞,目光有神,看来是训练有素的格斗好手,特别是领头的,看上去还很年青,三十不到的样子,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刀削似的轮廓,粗而浓的眉毛以及刚毅的脸庞,给人矜持而可靠的映像。
来人来到顾惜朝身后不远,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一身淡雅的青翠,以及那如瀑又如缎般倾泻而下的卷发,心中不禁暗赞:秀发如此倒是少见呀,虽然只是背影,且身材高挑而纤长,但能看出是男子,这世间竟有男子有如此美丽的头发,倒是有生以来第一遭见,真不知何等样人物。
顾惜朝也能感到来人在打量他,却仍不动声色。小头目倒是耐不住了,见来人喊了住手,上前来却只盯着青衣书生看,虽惧于来人的气势,仍是提高了声音道:“来者何人?!敢拦本大人执行命令!”
来人只是礼节上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是这南京道新上任的节度使,耶律大石。”他说着时,旁边已有一人上前将文书递给小头目。
耶律大石?来人刚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引起了顾惜朝的兴趣。他曾仔细研究过辽国的一些风云人物,耶律大石这个名字,也许还不算很响亮,但他对此人还算是印象深刻,可能因为他的出身与经历与自己有那么一些相似吧。
耶律大石,字重德,是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算是皇族血统,只是如今的他只有贵族之名而无贵族之实,然而他却是一个真才实干的人,很年青便入仕途,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步步往上爬,当然,他的起点比起顾惜朝来还是要高多了,如今国之生死存亡之际,他却临危受命,来这南京道做节度使,可说是不怕死地被委以重任,若没两把刷子怕是轮不到他的,那天祚帝荒淫无度,朝政荒废,恐怕这实权早已易主,想到这,顾惜朝突然直觉地感到,赫连云的事说不定与这耶律大石有关。
小头目看完了文书后知道是真的,于是赶紧下了马,众辽兵也跟着下马单膝跪下齐声道:“恭迎节度使大人!”
“你等可是燕京守兵?”
“是的。”
“为何与这些百姓冲突?”
头目重申了天祚帝的命令,而众百姓则愤然地向耶律大石控诉他们的恶行并赞扬着两位及时出手的宋人。
耶律大石对小头目道:“我已了解事情原委,我大辽将士为保大辽子民而生,你等的行为已是重罪,我不管是谁的命令,让这些百姓进城,违者立斩!”仍然是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小头目一时被镇住,原来想哪有带着几骑人马就来上任的节度使啊,如今看他连天祚帝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心里也发虚,大辽如今政权的混乱他岂会不知,看来是来头不小,于是也不敢怠慢,立马让开了路。
耶律大石又用马鞭一指小头目:“这些百姓的死伤你们仍罪责难逃,随我回城,酌情处置!”
众百姓一听都纷纷对耶律大石发出赞扬感谢之声,难民队又开始往前移动,那队辽兵都闪在一边仍单膝跪下,低头不语。
耶律大石又对铁手及顾惜朝一拱手道:“今日之事实是颜面尽失,我在此谢过两位英雄及手出手。”
顾惜朝把手中腰链缠回腰间,然后便翻身上了早已来到身边的苍龙背上,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正对上耶律大石道:“看来,辽国还有个把能压住阵脚的人嘛。”说完轻笑了一下。
就在他调转马头的瞬间,耶律大石却觉得有点灼眼,那飒爽的身姿,及回眸之间的倾城,眉间的英气以及那如夜空般的眸子,再加上那匹无与伦比的白色战马,倒令他想起传说的战神。
但他毕竟是耶律大石,他仍声色示动,只是眼中充满了欣赏,绝对不像那小头目般只有色迷心窍,那是真心的欣赏。从以前起,赞赏自己的人就不多,而这个青衣的年青人对自己的实力仿佛能一眼洞穿。
顾惜朝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欣赏,是以并不在意,只问道:“那么节度使大人,不知我们这些宋国的商人能否进城呢?”
“啊,只要是正当做生意的商人,何来阻止之理,不知二位,啊,是三位,” 耶律大石这时也看到了牵着铁手的马走过来的岳飞,“不知三位能否与在下一同护送这些百姓进城呢?”
“有何不可?”
于是顾惜朝一行与耶律大石等人在前开路,先前的那些守城辽兵押后直奔燕京城。
路上自我介绍时,在听到顾惜朝的名字时,耶律大石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惊异,马上又趋于平静,但并未逃过顾惜朝的眼睛,然后在趁与岳飞并行时暗中对他低语了几句。
入城后耶律大石便命相关的人员将那些百姓安置到燕京附近的地方,然后便要去燕京留守府上拜见留守耶律淳及不久前跑路来这的天祚帝。
这时顾惜朝对岳飞使了个眼色,岳飞便马上依照刚才暗中的指示故做大声的说道:“唉呀,顾大哥,我忘了跟你说我们的盘缠几尽,只怕住不起客栈了,那几样值钱的宝贝总不能拿去当了吧?”
“实在没钱也没办法,只有去当了。”
耶律大石听到,他正有更深入了解他们的意思,便对他们说:“我拜见燕京留守和天祚帝后便去城西的节度使府,如诸位不嫌弃,不如就作为我尊贵的客人暂住府上可好?也算是对今日各位出手维护那些百姓的谢意吧。”
“啊,这样啊,若是不叨扰的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惜朝一拱手表示谢意,既然双方都如此默契,就不必多说客套话了。
耶律大石脸上也露出真心的笑意,正要继续前进,却又停住了,看着顾惜朝想,他们跟去倒是无妨,只怕万一让天祚帝看到了顾惜朝,怕是要起歹心,于是道:“我看我还是命人先带诸位去节度使府,我自去留守府就好,诸位也一定累了。”
“你是主人,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顾惜朝有礼地答道。
这城西的节度使府是临时腾出来的,因为这节度使也是临时上任的,不过这府邸却颇有规模,而且还称得上是豪华,而安置三人下榻的房间也不是一般客栈可比的。
“噢!终于可以我自己一个房了!”岳飞高兴自己不用再闻铁手的脚臭味了。
宅邸西翼的其中一个小园子都是他们的了,园中还有一个小池,池中竟有莲花,现在刚要五月,在这北地小荷还未露角,池边有一小亭,三个此时正聚在亭内喝着茶,岳飞则大口地吃着点心。
“很快就要吃晚饭了,现在吃这么多,等会还能吃得下?”顾惜朝看他狼吞的样子好笑地问。
“顾大哥,你放心,再多我也能吃下。”塞了块点心在嘴里又道:“诶,顾大哥,那个耶律大石是故意不让我们跟去的吧,大概是忌讳我们是宋人。”
“应该不是,辽人在这一点上的确没有宋人那么小气,就算在打仗,认定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并不会忌讳是否宋人。”
“是吗?那干嘛把我们支开,留守府里说不定能探到孩子的消息呢。”
“他是主我们是客,客随主便嘛,不过要说探消息的话,我倒觉得这节度使府更具价值。”
“所以你才让岳飞故意那么说的吧,好名正言顺混进这里。”
“名正言顺没错,可不算是‘混’,我们想试探他这里的底细,他也想试探我们的底细,这叫两厢情愿,我若没猜错,绑架赫连云的事可能与这耶律大石有关。”
“若真是他策划的,他定有所防,怕是不易探听到了。”
“的确不易,他是个聪明又有城府的人,不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只要找到突破口便不难。”
“顾大哥你的意思是,先知已知彼,然后找心理上的突破口?”
“嗯,孺子可教啊。”
“嘿嘿,这些天也不是白听你说教的。”岳飞不谦虚地道,“可你说他既聪明又城府深,那肯定处处都防着呢。”
铁手也赞同岳飞的担心:“是啊,只怕他已猜到我们这些宋国‘商人’的目的,恐怕此时已在调查我们了。”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隐藏什么,如果处处都防守森严,那最简单的就是单刀直入从正门进!”
夜深,岳飞早已睡下,顾惜朝与铁手却仍坐在屋外的廊厅里,今天天上看不到月,却缀满了繁星,两人仍在讨论关于耶律大石。
“看来今天这耶律大石还未返回这节度使府,不然不会不来问候一声吧。”铁手先开口。
顾惜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道:“我看,是那荒淫的天祚帝用酒与歌舞把人给留住了。”
铁手一听,突然明白了:“啊,是这样啊,怪不得他不让我们跟去,他……”铁手正要说却又打住了,仿佛有些尴尬的样子。
“怪不得什么啊?”
“啊,我是说,啊,我想,他是怕天祚帝看到你吧?……”铁手支吾着说道。
“怕看到我……”说到这,顾惜朝一时也明白了,他虽是聪明绝顶却对这种事反应比较迟钝。一时顾惜朝也感到有些尴尬,为什么光只是看到他就会有那样的判断呢?他可不认为他会被误认为是女子啊。
正在这时,两人察觉有人,转头看时就听到耶律大石的声音:“原来二位还未睡下呀,”只见他从园子门口大步走了过来,来到跟前一拱手道:“做主人的不来跟客人打声招呼实是失礼,只是今夜回得晚,怕扰了各位,本只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二位竟还未歇息。”
顾惜朝也是第一次见他没有坐在马上的样子,这时看只觉身量甚是高大,也不知吃什么长的,还是自己真的变矮许多?顾惜朝和铁手都站了起来,铁手道:“我们借住阁下府中才是打扰。”
顾惜朝却没说话,只是瞄了眼铁手的头部,暗中比了比身高,感觉好像也没怎么变矮啊?
“惜朝?”铁手见顾惜朝瞄自己头顶不说话疑惑地问。
“啊,我……”顾惜朝也惊觉无视主人问候的无礼,一时不自觉地便实话自然出了口:“我只是不太习惯仰着头跟人说话。”
耶律大石一听,愣了下,然后心里觉得好笑,这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玉面修罗’?只得无奈轻笑道:“这样啊,那我们坐下来说好了。”
“啊,我看还是不用了,节度使大人今日一日未停奔波,现夜已深,我们也不好打扰,不如请大人先行歇息,这些个礼节俗套的不必在意。”顾惜朝婉拒。
“既如此,那我明日再叨扰二位了,不,是三位。” 耶律大石不好勉强,只一笑,拱手告辞而去。
“惜朝,你可是觉得此人不善?”铁手不解为何他不愿与之交谈。
“没有,我是真觉得困了。”说完转身离开,留铁手在那一人莫名,算了,人说美人脾气怪难伺候,看来不假。
耶律大石回到寝室就在想,这中原的逆水寒一案也算是人尽皆知,而当事人之一的‘玉面修罗’顾惜朝传闻已死,记得那时听说此人时就印象很深刻,一个有着经才伟略的人,心比天高也是理所当然,却为何偏偏要命比纸薄呢?再想想自己,却是要幸运得多了。可如今此人却出现在了大辽,还和宋国的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在一起,难道他们会知道那婴儿的事跟自己有关?这不可能,在辽国都没几个人知道,而且从头到尾他都置身事外,况且他耶律大石在大辽也不算什么大人物,怀疑谁也还轮不到他,可是这顾惜朝的态度也奇怪,明明白日里还挺客气,到了晚上却又不待见了,若是探子会这么消极吗?可这人就是越觉得怪就越是想探个究竟。
顾惜朝这边回了房便睡下了,他的确是有些累了,所以顺便就耍一招那什么,欲擒故纵。
第二日互问了早安,用了早膳,顾惜朝便说要与铁手及岳飞去转转燕京城,看有否商机可寻,所以三人到晚饭时才归,晚膳过后,说要岳飞读书习兵法,各回屋去,似有意避着耶律大石,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耶律大石虽也有公务在身却还是有空闲的,本想深入了解一下这几位,特别是顾惜朝,竟愣是没逮着机会,觉得他们有意避着自己,若他们有意来探消息又为何要避呢?也派人暗中注意着他们,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举动,虽也知道他们定能察觉有人盯梢,顾惜朝的武功看不出来,可那铁手却绝对是高手,不过派人盯梢这是常规,大家也自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