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栖梧》紫夜未央

4、三、相携赴江宁

　　任悠扬回房便与景魂讨论起那位玉萧公子来，江湖并没听说哪个名门世家姓祁，这祁墨痕师承何处也无人知晓，只是近年江湖上，常出现他的身影。先不说之前死于他手上的青木宫与白水宫宫主，就今日来看，这七星鬼煞也不是等闲，翊云山庄的少庄主且不是对手，他却这般轻而易举的除了其中四个。
　　沉思了好一会，任悠扬突地问道：“景魂，他的剑，与你比，如何？”
　　景魂也是仔细想了想，“并不知他今日是否尽了全力，只是这般，那我倒不忌讳，若深藏不露，可能有些麻烦了，毕竟今日，他并非用剑，而是萧。”
　　任悠扬点点头，月影道那人轻功极好，能被月影夸赞的人，也真是不多，况还是夸赞他的轻功，那是月影最引以为傲的。这人此时突地出现，总给她不太好的感觉。
　　“公子，那个窝囊废醒了，您且过去看看吧！”月影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打断了任悠扬的思绪，与景魂一同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可去和祁公子说了？”
　　“还没，公子先去吧，我去唤了祁公子就来。”月影原本还有些恹恹的脸突地兴奋起来，快步的向祁墨痕房里跑去。
　　任悠扬见此不禁摇了摇头，这月影，总是心思单纯些！

　　待任悠扬一行进到那青衣公子房间，却见那人勉力支撑着，半起身子靠在床架上，心下微叹，这月影果真不会照顾人！
　　“公子刚醒，身子多有不便，还是躺下的好。”任悠扬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青衣少年看了眼来人，并不是今日救他之人，也不好发问，只道：“不碍事，一些小伤罢了。”
　　可巧这番话被刚进来的月影听着，着实一脸的不高兴，“一些小伤？你这些伤费了我家公子多少心力，可是一些小伤？！你可知我家公子医术当今世上无双，能得他救治，是你的福分。”气冲冲的走进房间，后面紧跟着祁墨痕。
　　看见了今日的两位救命恩人，床上之人正欲起身作揖，让月影拦下了，“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别再大动作扯了伤口！”
　　任悠扬笑着道：“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的，蓝公子莫怪，不过这礼却可省了，我想祁公子必不是这计较的人罢。”
　　祁墨痕亦是笑了笑，点头。
　　青衣公子做了番自我介绍，和任悠扬所猜无二，果真是翊云山庄少庄主蓝宸昊。
　　翊云山庄是江湖第一大世家，与四川的擎月山庄皆是江湖中百年大家族，翊云山庄擅于制造兵器，又称神兵山庄，江湖兵刃，甚至少量官府兵刃都出自翊云山庄。此番追着七星鬼煞，乃是因兵器制造厂那说市面铜大量缺失，打探后才知，江南的铜尽数被这七煞收购运走，蓝宸昊疑心此事不简单，便沿途跟着，看看这么大批的铜，到底要被运往何处，却不想到这滁州，却被七煞发现，之后的事情便是大家所看到的了。
　　“即已打草惊蛇，怕是那边早有防备，这铜的下落，只怕追查不到了。”原一旁静静听着的祁墨痕说道。
　　蓝宸昊点点头，如今自己重伤在身，也不可能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先回了山庄，再从长计议。
　　“七煞出自谒金门，从未听说他们叛变师门，你需遣人到东北谒金门打探一番，便知晓了。”任悠扬一番话，倒是提点的蓝宸昊，却是可以去东北查探，这一路追踪，七煞好似确要经海路北上似的。
　　“任公子好生心细，公子身边两位高手伴着，不知出自…”
　　还未等祁墨痕问完，任悠扬便打断他，“我自不问玉萧公子出处，还望公子莫要强求在下了。”
　　一番话合情合理，祁墨痕也不在多问，似并不关心，刚那番询问好似只是出于礼貌…
　　“公子身上的伤虽已控制住，可还需费些时日调理，这滁州城小且乱，也不是常待的地儿，若蓝公子不嫌弃，随我们一道去江宁可好？家兄在江宁经商，倒也富裕些，人豪气仗义，尤好结交些江湖朋友，若是在他府上住些时日，倒是要乐极他了。”
　　蓝宸昊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回荆州，也是要经过江宁的，一道行走也安全些，“那就要麻烦任兄了。”
　　“不妨事的。”复又转头问向祁墨痕，“可是一道随我们去江宁，也有个伴。”
　　祁墨痕摇摇头，“本就是路见不平，却还是有其他事要处理，便不一道了。”
　　既是这样，任悠扬也不好强求，待休整一夜，第二日与祁墨痕告辞后，便踏上去江宁之路。

　　相较徐州，江宁更是繁华，本就有一说，这江南经济全在江宁，可想其繁华程度，随意走在街上，便能见到处的小摊小贩，物种齐全，没有你买不着的东西。因着赶路的疲乏，加上蓝宸昊还有伤在身，一行人便也没多做停留，直直朝城西任府行去。

　　“哟，谁家公子哥长得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得勾了多少我江宁的好姑娘…”才刚入门，便听见清亮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不一会，一白衣公子走出，手中折扇挑起任悠扬的脸蛋瞧了瞧，复又在他周身转了一圈，才张开双手，给了任悠扬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江宁的姑娘不都拜倒在你长袍下，怎还有我的份？”
　　“唔，也有道理，这仔细一看，虽得了我不少真传，却还是差了些风流神韵，不过莫伤心，哥哥我定给你寻个好姑娘，就是真看上哥哥我的，我也让她死了这条心，踏实跟着你过日子。”
　　“哦，那我还得谢谢大哥咯？”
　　这兄弟两一唱一和的，一旁的蓝宸昊也不好打扰，只是这话语一句比一句不入流，加上两人俱是一身白衣，看的有些晃眼了。倒是月影听不下去，抬手就用剑端指向任天流，一步步逼近，使着任天流也只得一步步后退。
　　“我说月影小妹妹，可不能因为哥哥我当年没看上你，便对哥哥怀恨在心呀，若这么些年还是不能忘情，哥哥这也不是不能考虑纳了做妾的！”
　　看着任天流一脸挑逗的表情，月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呸！你当你什么玩意儿，是个女的就要围着你转呢？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月影妹妹，因爱生恨的事情，哥哥也是见得多了，这任府每日便要上演一幕，都让家丁赶了出去！也就妹妹你，哥哥心疼，不舍得赶咯！”
　　“你！”月影立将剑从剑鞘抽出，直直的砍了下去。
　　“好了，月影，别理他，先将客人带进屋歇着去。”任悠扬忙喝止道，随后对蓝宸昊歉意一笑。
　　早就注意到任悠扬带了个人进来，他既没说，任天流便也不问，可如今要住自己的宅子，问问应是也不打紧的吧！
　　“悠扬，这哪勾搭来的小白脸，身子骨，唔，好像不太好，受不受得住…”
　　不想随他继续碎嘴，任悠扬急着打断：“闭嘴，别玩了，这是翊云山庄少庄主，受了些伤，站住府上一些时日，还不收拾了房间，我也乏了，要休息。”
　　听悠扬这般说了，任天流便也收起玩笑，“你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至于这蓝公子的，你也知道，我这宅子，常有些姑娘家借宿，不需收拾，自有现成的屋子。”
　　听是女孩住的屋子，蓝宸昊竟萌生了当即转身离去的冲动，不过任悠扬说那只是他哥哥的玩笑。
　　果真进了房间，并无半分脂粉气，卧房还连着了个书房，房间干爽大气，布置的也挺清雅，还真是不错的，看来任家应是这江宁的大户了。

　　且说这厢，任悠扬刚进房没多久，还未好好歇歇脚，任天流便匆匆的过来了，“这回来江宁，化名啥子了？刚有外人在，都不敢随便叫。”
　　“任悠扬，还是当年你起的名儿呢！自由逍遥。”放下行李，任悠扬便坐在桌边品着茶，唔，看来为着此番他们的到来，表哥却也上心，这桌上还是刚沏好的碧螺春，自己最喜爱的茶。
　　“有品位，知道哥哥的名起得好吧？不过，这刚入中原，就勾搭上蓝家的少庄主，挺行的呀！”
　　“不是刻意，路上碰见的，还送了个人情给他，日后有些事，也好有个退路。”
　　任天流笑了笑，人情？这人身上的伤，看来也有二三日了，以悠扬的医术，还能拖这般久？遂问道：“你是想他在我这病上多久合适呢？”
　　“不好说，不过起码得待上半个月吧，还得看看月执那得耗多久。”
　　“月执办事还是放心的，他信上说半月，便不会多出一日来的，倒是沉烟不知你来，是否知会一声？”
　　任悠扬摇摇头，“有时生活多些惊喜，也是好的。”

　　那边月影和景魂也将行礼收拾妥当，一道进了任悠扬房间。
　　“公子，这到了江宁，是不是出府去逛逛？好久没见着这么热闹的集市了。”一听这话便知是贪玩的月影说的。
　　“刚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心情又好了？月影妹妹，莫不是刚刚是说中了你的心事，恼羞成怒了？”每次任天流看着月影，总爱言语调戏几番，悠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
　　“我说任天流，你嘴怎么这么贱？本好好的心情，这会看见你，又来气了！”月影说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女孩家家的，说话别太粗俗，找不着婆家时，便要哭了。”
　　“你才讨不到老婆，再说了，我这辈子都跟在公子身边，不指望嫁人的！”
　　“哦？”任天流看了眼景魂，“你不会也要说，这辈子守着景曦，不讨媳妇吧？”
　　景魂点了点头，便是默认了任天流的话，惹得他直拍自个儿脑门，“天那天，景曦，你这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的认死理，别最后拖累得你也嫁不出去！”
　　“少碎嘴，下午没事儿，领我去母亲那吧，八年了，总归要再去看看。”
　　看悠扬一脸落寞，任天流拍了怕他的肩，“姑母那我时时着人打理，不会太凄凉的。”

　　城郊阅江楼边，依山傍水，确实一番好景致，任悠扬独自随着表哥过来，必然不是游山玩水的，阅江楼西角一大片地种满了梅花，可惜这入夏的季节，梅花早榭，光秃秃的枝头显得有些冷寂。
　　任悠扬走进林中，只是沉默矗立，呆呆得许久，直至夕阳西下，将人影拉的绵长，才略有些知觉，娘亲，女儿很好，你如今得了自由，因也是欢乐的吧，女儿本不该来打扰，带着那里的俗气来污了你这林子，只是有些些想母亲罢了…
　　遂敛了表情，走出林子，笑着对外头的任天流说道：“走吧，以后也都不必来这了。”看着任天流疑惑的眼神，才道：“这般，母亲许会更自在些。”
　　任天流点点头，这丫头，总是以为能将感情收得妥妥的，可那眼角的泪痕，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的。待陪她走到秦淮河边，看着滔滔江水，半晌，她才反应，“去下游走走罢，这江宁夜间的秦淮河，应是最热闹繁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