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小番外 ...
-
大学中最后的一年，夏晓岚一边继续忙碌着学业，一边也开始留心着工作的事。宿舍中的其他三个姐妹也各有打算，郑婷忙着打算考研，每天都往自习教室跑，坐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天；王薇雨常跑各种招聘会，复印了几十份自己的简历到处去投，而钱小妞则和贾刚为了毕业后的去向仍犹豫不决，钱小妞想留在上海，而贾刚则想回沈阳老家，这段时间常为了这个争吵不休。夏晓岚常常劝她，两个人总是争着不放，肯定会两败俱伤，最后还是要有人先妥协。钱小妞知道林远毕业后答应要来上海工作很是羡慕夏晓岚，总是说，要是贾刚能有林远那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林远这一阵子和夏晓岚的联系没有以前那么勤了，有时夏晓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总在实验室忙着，没说几句就挂了。她也了解和体谅，林远说系里最近在推荐保研的名额，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够保研，那么将来就算到上海工作也能选择一家更好的医院，夏晓岚虽然希望他毕业以后能很快过来，但毕竟林远的前途更加重要，就算晚上两年，她也并不介意，每次她都体贴地嘱咐林远不要太拼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天气渐渐地寒冷，十一月初是夏晓岚的生日，一早打开手机的时候，她便看到了林远祝她生日快乐的短信，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在凌晨零点零分准时给她发祝福的短信，他要比任何人都早地祝她生日快乐。还有秦北、米娜、以前一些朋友也纷纷发来信息，感动的同时，夏晓岚的心中荡漾着一层一层的暖意。
晚上，宿舍的姐妹们买了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帮夏晓岚一起庆祝。她们关掉了电灯，只剩朦胧闪烁的蜡烛。
“夏晓岚，许个愿吧。”
她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了一起，默默地对着蜡烛许下心愿，然后忽地将蜡烛吹灭了。
姐妹们一齐欢呼了起来，帮夏晓岚唱着《生日快乐歌》，整个宿舍里顿时荡漾着欢快融洽的气氛。宿舍外面有人敲门，夏晓岚跑过去开门，是楼下的传达室阿姨，她拿着一个大盒子说：“304的夏晓岚，你的快递。”夏晓岚忙接了过去，为了感谢阿姨，她还特意给他切了一块蛋糕。宿舍的姐妹们一拥而上，纷纷要夏晓岚打开看看盒子里面是什么。她端着盒子也是十分好奇，拿了桌上的美工刀将它小心打开，大大的盒子里是一捧漂亮的用22只毛绒熊扎成的花束，姐妹们都“哇”地惊叹了起来，这叫声里充满了羡慕。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卡通笑脸，边上还有一句话：夏晓岚小朋友，祝贺你已经22岁了，你要一直这么开心地笑着哦。
钱小妞搂着夏晓岚的脖子由衷说道：“晓岚，你的林远哥哥真是超级大情圣啊，去年是水晶海豚，前年是旋转木马的八音盒，每一年都这么用心思，要是贾刚能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郑婷和王薇雨也纷纷附和，充分表达了她们的羡慕嫉妒恨。夏晓岚笑着把这束“花”放到了床头，这时电话响了，正是林远打来的。
“晓岚，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恩。”虽然林远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声音就知道，这时候的夏晓岚一定是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的。
“晓岚，生日快乐。”电话那头的林远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希望以后你每个生日都能这么快乐。”
她的喜悦和欣喜都是发自内心：“林远，谢谢你。只要有你，我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快乐。”
“晓岚……”他仿佛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林远，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没事，”林远咳了两声，“可能是有些不太舒服……”
换季的时候总是容易生病，夏晓岚忙嘱咐林远要小心身体。
旁边的一众姐妹听着他们俩拿着电话在那儿柔情蜜意，个个直呼受不了。王薇雨摇着夏晓岚的肩说道：“亲爱的，你可真是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啊，要是我是个男的也一定要娶了你啊！”
夏晓岚的快乐毫不掩饰，她有一群贴心知意的好姐妹，还有一群即使很久不联系也依然相知相惜的好朋友，还有林远，从初中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他所给她的幸福和快乐又是怎样的富足和丰盛。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来得早，寒潮早早地从北方蜂拥了过来，冷得令人猝不及防。这一年，上海的冬天下起了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回旋飞舞，总是让夏晓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年在学校的操场上她和林远打雪仗的情形，而每每这时她的嘴角都会不自禁地露出甜甜的微笑。
这天是周末，雪虽然下得小了一些，但天气还是十分寒冷，宿舍里的几个姐妹都窝在暖暖的被子里赖着不肯起来，夏晓岚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吵嚷的音乐扰乱了她们的美梦。夏晓岚接起了电话，她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晓岚，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是林远的声音。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呵欠道：“还在被子里呢，林远同学，今天是周末，你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就在你的宿舍楼下。”
夏晓岚顿时彻底醒了过来，忽地一下就坐起身来，喊道：“你怎么突然来了？”她忙挂上了电话，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楼。雪地里的林远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远远看去，格外醒目。他大概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大衣上已经积上了些雪花。夏晓岚呵呵笑着跑到林远跟前，说：“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是不是又想给我惊喜？”林远看着眼前的夏晓岚，这个小马虎，一定是刚才走得太急了，连围巾都没有戴好，跨跨地散在一旁，他细致地帮她将围巾系好，凝神望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
“可是，今天是周末，我怕招待所已经没有房间了……”
“没事，我昨天就到了，住在外面的酒店，行李都放在那儿。”
夏晓岚疑惑地看着林远，她不明白刚才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风中的林远鼻子冻得有些发红，连眼眶也红了起来，他轻轻抚着夏晓岚的头发说道：“对不起晓岚，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夏晓岚完全被林远弄糊涂了，他一大早打电话来把她从床上叫下来，却是说要和她告别，她望着林远，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告别，林远，你到底在说什么？”夏晓岚吸了吸鼻子，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他一直不想说，不敢说，就是害怕夏晓岚知道了之后会克制不住，可是，他明天就要走了，这最后的时刻，他始终还是要向夏晓岚说出一切。
“晓岚，上次系里保研的名额给了别人，因为她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而且以后也打算留校。本来，我已经不打算再想着读研的事了，就想着毕业后就到上海来工作，和你在一起。可是这时候，系里有一次交换留学的机会，是到加拿大，系里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本来不想接受，可是我的父母却坚持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一边说，夏晓岚的心就一边往下沉，他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出国，可却到临走前的时候才来告诉她。
林远的手上仍戴着多年前，夏晓岚送他的那副灰色手套，他捧着夏晓岚的脸，是多么的不舍，他固执地以为，只要晚一天告诉她，那他仍能多一天和夏晓岚在一起。
林远的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夏晓岚抓着他贴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哽咽着说：“那你要去读多久？两年、三年？我等你回来，我一定等你回来好不好？”
“晓岚，加拿大的那所大学，它的附属医院是在国内数一数二的，也就是说，我毕业后，就能直接进那间医院工作。为了这件事情，我父母都已经办好了移民……”
她的双手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她要说的话才从牙缝中憋了出来：“这么说……你以后是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林远，今天……你是来和我分手的吧……”
再美好的誓言原来都是空气中美丽的肥皂泡沫，十八岁的夏天，林远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回过头去朝她喊着：“夏晓岚，毕业后，我们在一起吧……”
他们曾说好要在一起的，可是原来十年的感情也经不住世事的变幻。
站在雪地里的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却说不出一句话。夏晓岚心里的每一道缝隙都被悲伤填得满满的，她拼命想要哭出来，可是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林远拉着夏晓岚的手：“晓岚，我明天就坐飞机走了，今天，你能再最后陪我一天吗？就算是，告别的纪念吧。”
一脚深、一脚浅，雪地里的脚印一直向前蔓延，他们拉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夏晓岚的手冰凉冰凉，她握着林远温热的手掌是多么的依恋，只是，明天以后，又有谁会来温暖她冰冷的心呢？
林远看到前面走过几个学生，他走了上去，掏出口袋里的相机交给了其中一位说：“对不起，请问你能帮我们拍张合影吗？”那学生答应了，林远走到夏晓岚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晓岚，我突然发现，这十年来，我们竟然没有一张合照，就当是留个纪念也好。”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快门咔嚓摁下的那一瞬间，连笑容都是苦涩的。
这一天他们一起看了一场电影，是贺岁档的喜剧，满场都是笑声不断，只有他们，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最最简单的川味麻辣烫，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一边吃着一边擦汗抹眼泪；路上看到一些人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个个都是欢声笑语，这样的快乐熟悉却
又遥远，站在远处望着，心慢慢地就碎了。
“林远，明天我去机场送你吧。”临别的时候，夏晓岚对林远说道。
他点了点头，万般的不舍，多少的爱恋，事到如今，也只能统统割舍。
早晨九点的飞机，林远很早就到了，他在候机室中静静等着夏晓岚。
她今天穿着一身红色的羊绒大衣，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看起来又是精神又是漂亮，夏晓岚的脸上带着微笑，走到了林远跟前。看着眼前的夏晓岚，不知道为什么，林远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夏晓岚，明明你的心里比谁都难受，为什么还要微笑着，为什么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
“林远，你能最后再抱我一下吗？”夏晓岚对着眼泪簌簌的林远说道。
他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将夏晓岚紧紧地拥在了怀里，这样熟悉的拥抱，这样温暖的拥抱，只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晓岚，其实你哭出来，也许我心里会更好受一些。你对着我笑，就像一把把刀割在了我的心上，是那么疼痛。”
“我不哭，”夏晓岚靠在林远的肩上轻轻地说，“林远，我不想留在你记忆中最后的样子是哭着的，你一定要记住我微笑时最好看的样子，好吗？”他点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林远答应我，到了加拿大，不要跟我联系，不要给我写信，这样我能更快一些把你忘掉……”
广播里播报着即将需要登机的航班，林远松开了夏晓岚，最后一次深情地望着她：“我要走了，
再见……夏晓岚……”
她朝林远挥着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
轰鸣的飞机声划破天际。
再见了，林远。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只是厚厚的积雪仍是不肯化去，学校的操场上十分安静，空无一人。夏晓岚一个人走在雪地里，脚下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十年之中，那些仿佛已经远去的回忆一股脑儿突然都涌了上来。再也不会有人帮她擦掉脸上沾着的冰激凌，再也不会有人带着她偷偷爬围墙溜进学校的仪器室，再也不会有人为了她不远千里在北京和上海之间来回奔波，再也不会有人在她每年生日的时候费劲了心思准备礼物，再也不会有人捧着她的脸说，夏晓岚，你真是又傻又可爱……
你曾给予我最肆无忌惮的笑容，只是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曾经说着要在一起的我们，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
原来，再美的回忆前面，也要加上曾经二字。
我们一路招摇的青春，到最后晃晃荡荡不堪一击。
直到这时，夺眶而出的泪水再也不留情面地泄落了下来，夏晓岚嘶哑着嗓子一个人在空旷的雪地里尽情地哭着，她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爱情，最后，还是要失去。
她摸索着摘下了脖颈中一直戴了多年的水晶吊坠，晶莹的坠子仿佛凝结的泪珠儿一般。夏晓岚将它埋在了雪中，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中，我们逝去了青春，还有一辈子最最美好和纯洁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小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