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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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预料般，这一日的接风宴李然并没有出席。
琉璃跟月华倒是一副解气模样，苦了丁顺，想劝不敢劝，不劝又忍不住，俨然一脑门的心思，急得不知所为。
李然把他那浑身不自在的模样看在眼里，很不给面子地扬了扬眉毛，也不理会那小子，自顾自去后院练剑。
其实丁顺想说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只不过“忠君爱国”那一套，不管从前还是过去，到他李然这儿压根就全都是屁话。
江诀爱来就来爱走就走，随他便。
而他，自然也有权避而不见。
练完剑已经是午时，草草用了午膳，如往常那般由琉璃她们服侍着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
一殿的药香，熟悉得让人昏昏欲睡。
李然也确实睡过去了，醒来时有人在给木桶里加热水，想来是琉璃没错。
“谢了，把衣服给我就出去吧。”
许久没有回音。
“怎么不说话？”
依旧无声。
李然心头咯噔一跳，直觉不好，一回头，眉心一阵耸动。
哪里是琉璃！
数月不见，江诀似乎瘦了些，也黑了，然而眉眼间心思暗藏，越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满腹城府。
“出去！”
声音够冰够冷，听得在殿外候驾的王贵跟丁顺微微一悚。
江诀竟然也不恼，甚至很宽和地笑了笑，语气温软仿佛凝了满腔情丝在里头：“好。”顺手牵过来那件月白里衣：“天气寒冷，别着凉了。”
李然几乎想要放声大笑，怎么人可以没皮没脸到这个地步？
当真叹为观止！
不过忍了忍还是克制住了，只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脸上是他一贯的二分笑：“树要皮，人要脸，你呢？还有什么？”
这话当真不靠谱了，放眼十一国，谁能这么“嚣张跋扈”，谁又能这么“嚣张跋扈”？
江诀却笑了，笑声从嗓子底传出来，一如既往的暗哑低沉：“莫气，朕出去就是。”
说完很干脆地转身出去，少有的知情识趣。
李然沉着脸深吸一口气，披衣起来。
转过殿门，刚要往里走，冷不防有交谈声从外殿传来。
“西平已集大军十万向北进发，如今尚不确定，尹谦此举到底是志在盘龙踞，还是芰蒲？”
李然本能地停下脚步。
片刻的静默后，江诀沉声开了口：“朕已遣了十五万骠骑军火速赶往芰蒲支援。至于盘龙踞——朕已寻得孙剑的下落了。”
陈思的声音颇振奋：“陛下此话当真…？”
“嗯——他曾是柳云龙手下第一虎将，盘龙踞由他镇守，留国边境十数年无人能撼动分毫，可见有些能耐。”
“此人确属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能与朕座下陈老将军并称当世二杰，必定是有些才具的。”
“正是。孙剑熟读各家兵法，深谙攻防之道，于布阵排兵上往往能出人意料，尤其善突袭。然而他已归隐多年，亦立誓此生不再举剑，要收为己用，恐怕不大容易。”
“是难了些…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
孙剑这个名字，李然倒是第一次听闻，然而能让陈思如此推崇之人，必定不是普通角色。
思索片刻后，顿时有火花一点溅上脑门。
这个孙剑，难道就是陈思先前提及的那位虎威将军？
以至于在他初见厉子辛时，就拿此人跟厉子辛比较？
这么看来，江诀之所以兴冲冲赶来留国，就不全是为了劝厉子辛回心转意助他一臂之力这么简单了。
想明白过来后，李然不无感慨地摇了摇头。
果然缺了谁，也不会让江诀自乱阵脚。
世上有才之人何止千万？
这么一想，当下没有了再听下去的兴趣，转身从偏殿出去。
去的是前殿大吉殿，那原本是留国历朝历代君王上朝听政之所，留国归附北烨后，这一处殿宇自然就荒废了。
未曾想半路竟遇上了厉子辛。
他二人迎面遇上，愣了愣后不约而同笑了。
这么乱逛一通都能不期而遇，可见“缘分”两个字确实没法用常理解释。
因是刚刚沐浴完，李然只宽袍在身，紫金玉冠在日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如水光泽。
撑一脚倚着汉白玉栏杆，李然两手环胸闲散散问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
厉子辛倒料不到他会有此一问，脸微微一红，低头望着汉白玉栏杆上雕蟠龙的花纹，许久后才开了口：“殿下呢？往后有何打算？”
他这人一向有问必答，再规矩不过，很少有不先答话反而无礼追问的时候。
李然就笑了，抬头望向碧澄澄的天空，道：“也没什么大抱负，我这人你也知道，得过且过吧。就是想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过得等留国过了这关再说。”
厉子辛盯着他瞧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句：“南琉地处一隅，想来是个好去处，如此殿下也能跟德王殿下时常见面。”
“确实，南琉这么富裕的地方，开间酒…楼，收入应该不差。”
说完朝厉子辛扬了扬眉毛，那模样当真风流难以自弃，厉子辛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二人笑谈间，那头丁顺陪着江诀隐在宫墙转角处，将前头不远处那二人的神情笑语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江诀转身，沿原路折回两仪殿。
待离得远了，丁顺才小声进言一句：“陛下息怒，殿下不过说笑而已。”
江诀久久未出声，隔了许久才问：“他这几日胃口如何？”
“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有太子殿下日日陪伴，殿下心思宽慰许多。”
“那么…晚上睡得如何？”
“陛下放心，已能一觉到天明了。”
“内里呢？”
“李大人一早诊过了，说并无大碍。只初时那几个月…有些不适，想来是…的缘故。如今已好全了，并未留下病痛。”
“再好好诊诊！”
“是。”
“让朕知道有丁点疏忽，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
“也把这话一并告诉李远山！”
“是！”
如此一路问过去，丁顺只觉得脊梁骨上寒意大生，偷偷看一眼他们陛下的神色，一脸沉定，全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来，慌忙低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果然，近身伺候那位殿下的活，是美差，偏偏也是提着脑袋的美差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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