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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这日,贾环收到了从门房递过来,一封指明给他的信。其实也不能说是信,没有署名,没有遵循任何格式,只有短短两行小字:“今日午时,带上锦帕,洒泪亭见。”

      贾环见了那两行字,便立即想到了大伯曾给他擦泪用的那条帕子,忙叫了兰溪把帕子寻出来。

      兰溪听他焦急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忙地给找了出来,便递给了他。

      贾环结果那帕子,仔细地查看了一边,连边角都没放过,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只能抓着帕子发呆。

      兰溪见他又呆上了,便也不再管他,做自己的去了。

      贾环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一会儿需要照着纸上说的,到洒泪亭一趟。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让人到平安胡同跟秦泌说一声,让他午时一刻到洒泪亭接自己。

      这样想着,便打发了人去了一趟平安胡同。

      贾环到了洒泪亭的时候,见亭内早已站了个风流俊秀的少年,除了他再无他人。这人骨架身形看着比倒宝玉略大几岁,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间又平添了些许风情,嘴角含笑,看似轻薄,却也观之可亲。

      贾环见了他,便提步进了亭子,正想开口相询,那人却已然问道:“贾环?”

      贾环见问,只点了点头。又见那人听那人道:“锦帕先给我瞧瞧。”

      贾环却也不应,只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见问,丹凤眼一挑,轻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这东西你到底要是不要?”说着,他便将手上的包裹拎在贾环面前晃了晃。

      贾环见此,静默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不应了他,他是不会多说的。可他又想自己,有关大伯的事情,他不怕对方有多强大,只怕那种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茫然。再三思量,也只得顺从的怀里掏出了那条旧帕。

      贾环才把帕子拿到一半,那人便将包裹扔给了他。他忙一把接住了,手下摸去,倒像个木盒。

      正疑惑间,却听那人道:“包裹里的木盒,是你大伯生前留给你的。他只叫我告诉你一句话:‘好好的活,活得好好的。要有一天觉得活不下去了,就把木盒打开,然后继续努力活下去。”

      好好的活?只听见这句,贾环便被击中了软肋。贾敬死后的惨像再一次显现在了他的面前。恍惚间,他竟似看到了大伯半夜背着人悄悄吞丹自尽的场景。

      霎时间,泪落如雨,只蹲在地上无助地嚎哭:您怎么不为自己努力活着啊?!

      那少年没料到贾环会有这般反应,当下便呆愣在原地。在他的眼中那家的人,包括那人的儿子在内,哪一个不是没心没肺的吸血鬼。何曾料到那家除了那个生而带玉的傻蛋,居然还有个这样的奇葩,虽说是个无名小卒......怪道这锦帕最后竟然被交给他。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释然,眉眼也退去原本的锋芒,悄然柔和下来。他也跟着他蹲下,在他身前,占着自己的更高,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乖乖,不哭啊!他是自己铁了心要走的,别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不干你的事,啊?我叫穆皖英,我......”

      那少年正说着话,突然感知到不远之外,正有一股极强的气势朝此接近,那是一种带着怒火的杀气四溢。

      少年顷刻间就变了颜色,正要带着贾环离开,不想对面之人那原本满是泪花的脸却突然爆发出了几分光彩,口中呢喃:“来接我了?”

      少年听此脸露讶异,原来他也感觉到了吗?想到这里,只笑着对着他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贾环惊奇地看到那少年脚下生花,几步间便不见了人影。心下不由踹踹,那步法是自己以前常用的......

      贾环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不久便见秦泌赶了来,贾环见了他只是笑。

      而秦泌看他没事,心下倒是稍安,却也不免气他以身涉险,放下脸来训斥了一番才作罢。

      贾环正要跟了秦泌回去,不想却见一群驮子打远处来,内中一伙,主仆十来骑马。

      他只不过略瞄了瞄,竟看到薛蟠混在里头,不由‘呀’了一声。

      秦泌听到他的声音,忙凑过去问:“怎么了?”

      贾环听他一问,突然急声道:“快走,你快走。那个我家大表兄,被他看见了不好。”他看着秦泌听了他的话面露不悦,一双眼睛滴溜溜地飘过来,便只他想差了,忙解释道:“不是你拿不出手才不让你见他,就是太拿得出手了,才叫你快走。我这表兄喜欢美人,男女不忌的。要是给他见了你,那......”

      剩下的话贾环没说完,因为秦泌早已把脸颊凑了过来。

      贾环见了绯红了脸亲了他一下,他方指了指另一边脸颊,是笑非笑地走了。

      眼见他离开,贾环便忙伸马迎上了薛蟠,大家相见,说些别后寒温,便同了他一道回家。

      至分别时,薛蟠竟偷偷塞给他两张银票,贾环也没看数额,当下便推辞不受。

      薛蟠忙拉了他悄声道:“臭小子,你只自己收着,别告诉了人。我知道你过得艰难,手头不像宝玉那般宽裕,别给我假惺惺的,惹哥哥我生气。这个是我这回在外头自己挣得,我娘不肯我拿账上银子接济你,只得我挣多少给你多少了。你也别嫌少,哥哥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挣钱呢,尽给你了。

      你也别不敢要,这都是你应得的。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强盗,差点送了命去,谁知逃命的时候又遇到柳湘莲。大概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人竟站出来救了我,还帮我抢回了钱物。这回我算是明白了,往后再也不那么着了。”

      无功不受禄,凭空受到这样的夸奖,又有前头在秦泌面前说了薛蟠,一时间,贾环只觉得心下发愧。那钱他又推辞不得,便只得收了一半,另一边依旧还了他道:“既是哥哥拿命挣来的钱,我也只得要一半。”

      薛蟠听了他这话,立马哈哈大笑。也不再强他,只是顺手接下了。又见贾环小心的收起了另一张,才满意地拍拍他,放了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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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八月,贾珍因居丧,每不得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

      因说:“白白的只管乱射,终无裨益,不但不能长进,而且坏了式样,必须立个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

      贾珍不肯出名,便命贾蓉作局家。这些来的皆系世袭公子,人人家道丰富,且都在少年,正是斗鸡走狗,问柳评花的一干游荡纨裤。因此大家议定,每日轮流作晚饭之主,每日来射,不便独扰贾蓉一人之意。

      于是天天宰猪割羊,屠鹅戮鸭,好似临潼斗宝一般,都要卖弄自己家的好厨役好烹炮。

      不到半月工夫,贾赦贾政听见这般,不知就里,反说这才是正理,文既误矣,武事当亦该习,况在武荫之属,两处遂也命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人于饭后过来,跟着贾珍习射一回,方许回去。

      这种集会贾环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在他看来跟着这些纨绔在一起,哪里是练习什么骑射,那完全就是去浪费时间去了。况且天气还有些热,有那功夫跟他们胡闹,还不如在家多看两本书。

      奈何这次贾政给他们几个下了死命令,贾兰又每每过来磨缠他,他也就只好每日过去报个到。但是他一天能射个一壶的箭也就尽够了,哪里肯多下功夫,倒是贾兰每日憋足了劲头动真格的。

      贾环只在一旁的树荫下躲着,看着众人取乐。认真算起来,连宝玉看起来都比他靠谱,至少人家是扎扎实实地跟着卫若兰几个在交流较量。

      说起这个来,贾环心里头就便又有些不舒服,以卫若兰为首的那一干人,每次贾环看见他们,就觉得没好事儿。世袭家族中传承久了各种毛病都来,难得出些精锐。要说起来,卫若兰等人却是世家大族中难得的中流砥柱。可他们出现在贾府,就太耐人寻味了。

      贾府早在他爷爷过世之后便渐渐没落了,如今在京中也慢慢退居二流。虽说家里头出了个贵妃,可娘娘至今无子,宫中又门禁森严,就是有什么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谓的皇亲,也只是看着热闹。一般人不知道,看着高贵的不行,可那些同样的豪门大族又怎会不清楚?

      贾家明明没多大力量,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贾珍站出来吆喝了一声,这些个大好青年,便一个个的放着正经的前途不去钻研,跑来跟着他们这些纨绔子一道走鸡撵狗。

      贾环正想着,不期看到冯紫英也来了贾府,心中便是一跳。这可真是奇了,今儿个还真是精锐齐聚。

      贾环大老远见他跟贾珍寒暄完,便向自己这儿走来。他也没继续坐着,只站起来等着他。

      等到他走近了,贾环看清楚他的样子,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怎地弄得跟个黑炭似的回来!脸上还带着伤的?”

      冯紫英听他如此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肉,不由得苦笑道:“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贾环听了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

      冯紫英见问,靠近了他一些,悄声道:“现在人多,有些事我也不好跟你说。你是知道我老子的,平日里做事十件里有九件是不靠谱的,办事情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也不知是谁撺掇了他,竟是让他想起来托关系把我扔到了骁骑营里。

      你是没瞧见,我老子仍我进去时的那股狠劲儿。当着众人的面,便对骁骑营的游将军说:‘弄死了算老子的!’奶奶的,他倒是谁的老子?竟有了叫我在里头自生自灭的意思。

      只到了这几日,我老子病了,我才找着机会回来。也就几日的功夫,过些日子,我还得回去呢!”

      说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发苦的在那儿摇头。

      贾环听说,忙问道:“冯老将军一向身子骨硬朗,前些日恍惚还听人说他跟陈家的老爷子干架来着,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冯紫英见他问这个,脸上竟带上点子羞赫:“别提了,外人是只知道他们两个老的打起来了,可哪里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怎都跟孩子是的爱胡闹的?”

      贾环听如此说,心里不由好奇,只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冯紫英便道:“我家老子和陈家那老头都是忒没好意思的。那天本是几家的人约好了去城外庄子上钓鱼,不过是单纯的老一辈的聚会,可谁知梅家那位当家把他们家那个老儿子也带去了。

      他家那个么子你也知道吧?京城里头出了名的神童,听人说那孩子文才武功都是来得的,真真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我那老子和陈家老头一眼便齐齐看上他了,死活要收做徒弟,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最丢脸的是我家老爷子前一日硬压着几个年轻的参将比武,有些伤到了,跟陈家老头打起来就有些力不从心,没多会儿功夫便输了。那孩子后来就给陈家老头儿拐走了,再加上那时候正赶上老太妃去了,各家的人都去送灵,我老子为这事儿在回来的路上给他的仇家取笑了去,脸上抹不开给气病的。回来就倒下了,这几日还在家里调养呢!”

      贾环听了半天,见是这么回事儿,再想想冯老将军的那个脾气,不由得心下囧然。

      为了照顾冯紫英的面子,只得转头看了别处。却不想看到贾兰正不放心的频频往这边打量。

      再看冯紫英,还是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心下一动,脱口道:“若是如此说,我这儿倒是有办法治老将军这一气了。”

      冯紫英听他这样说,忙问他道:“什么办法?”

      贾环见他这样,轻笑道:“老将军会气着,无非是看好的徒弟给人抢了,脸上抹不开。这会子,给他找个家世条件都可跟梅家那孩子一拼的人给老将军,让他教去。等着把人教好了,把那梅家小子比下去便是了!若是真成了,也算做个卧薪尝胆了,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

      冯紫英听如此说,摇头叹气道:“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让我到哪儿给我老子找个跟梅家小子一般条件的孩子去?”

      贾环听说,神秘地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冯紫英听了,狐疑地打量了他一顿,而后不信任地问了一句道:“你啊?”

      倒不是他刻意看低了贾环,只是他这么个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样儿,看起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在他眼中娇滴滴,哪里是能够送去给他老子糟践的?

      贾环见问,只摇头不语,挑起手指便往贾兰方向一指。

      冯紫英顺着他纤白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边立着个容貌绞好,看起来身形和贾环差不多的孩子。

      只这一眼,他便认出来了,这个是荣府二房的长房嫡孙。寡妇养大的孩子,必然是溺爱娇养的,想到这儿冯大少爷更是在心中猛然摇头不止。

      贾环一看他这样,便知道他是想差了,十分淡定地道:“你可别以貌取人!不怕告诉你,我这侄儿天生神力,别得东西不敢说,兵事方面的东西他是一点就透,绝对合你老子的胃口。”

      说着便对贾兰喊道:“兰儿过来。”

      贾兰本就在远处看他们,听到贾环叫他,便立马了跑过来。

      贾环见了他过来,只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冯紫英一眼。而后领了他俩到了僻静处,指着石桌石凳对两人道:“坐上去,你俩掰手腕,不许用内力,输了的负责今晚的饭钱。”

      贾兰平素听惯了贾环的话,虽觉得特意跑过来掰手腕很奇怪。可贾环话音刚落,他还是很自觉的便坐到了石椅上,抽出了胳膊。

      冯紫英本觉得这样欺负小孩太过分。可就在他犹豫间,那叔侄俩却都极有默契地齐齐撇过了头,斜着眼睛看他,那个小的甚至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已经伸出的胳膊,冯紫英顿时就给激得血气上涌,大刀阔斧地坐在了他对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一场恶梦。

      贾环:“三二一......冯大哥,你输了。”

      冯紫英:“不可能!我没准备好,再来。”

      贾环:“一二三......冯大哥,你输了。”

      冯紫英,瞪着眼:“不可能!这位置有问题,再来。”

      贾环:“一二三......冯大哥,你输了。”

      冯紫英,爆青筋:“不可能!手滑了,再来。”

      ................................

      如此反复了十来回。

      贾环:“兰儿,让他一回,反正咱们下个月的晚饭都有着落了。”

      冯紫英红着眼愤而起身,大手一挥:“吃饭去!”老子不来了。

      贾环听说,心情很好的带着还有些懵懂地贾兰跟在了他身后。

      冯紫英在前头走着,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放慢了几步,咬牙切齿地对着贾兰道:“后日到冯家来找我!”

      贾兰看他:“?”

      冯紫英见了,更是有火难发:“去给我老子做徒弟。”

      贾兰听了只觉被人猛地在脑子里炸了个响雷,只炸得他头昏眼花,连脚步都是飘的。

      冯紫英见了他这样子,心里倒是顺了几分气,只咳嗽了几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贾环,在后头悄悄的拧了贾兰一把,叫他悠着点儿。

      当晚他们上个自去外头吃了一顿,席上也只冯紫英和贾环在交谈,至于贾兰,他就是给贾环掐了一把,也一直没找回状态。

      这天直到戌时过半,三人才各自告辞回家。

      次日一早起来,贾环随着宝玉,带着兰儿几个侄儿到了宁府去开祠堂行塑望之礼。礼毕,贾珍等人忙着准备晚上贾府的拜月之礼,便各自散了。

      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边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只坐了半桌,下面还有半桌馀空。

      贾珍看了,心中暗道,咱们家还是人少了,想当初父亲他们皆在时那是何等光景,想到这儿,贾珍略看了看贾母那儿,不由的心中黯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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