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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指日可待 ...

  •   法扬娜大步流星地从一个个战成一排以隔离临时广场上人山人海的难民群众的士兵面前走过,漆黑的披风在身后飘扬。她的军靴不急不缓地敲击着地面,发出一种具有无形威慑力的声响。
      她走上最前方的高台,猛地一甩宽大的披风,干净利落地转过了身,面向人群。一旁的摄影机等设备忠实地将她的影像显示在了广场上所有的简易转播屏上。
      在看清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一部分难民忽然骚动起来。议论向潮水一样席卷了人群。他们喊着一个名字,露出了种种惊讶的表情。
      法扬娜阻止了那些立刻反应过来试图维持秩序的军人们。她自己很清楚为什么她的出现会导致这样的状况,但是有些事情,她并不打算承认。
      “各位,很高兴见到你们。我是神罗1st特种兵兼第一集团军司令法扬娜中将。”
      她的声音通过面前的麦克风以及各处转播屏旁的扩音器传遍全场。庄严肃穆、铿锵厚重的米德加尔语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力量,令即使听不懂它的乌泰人也迅速安静下来。她在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会儿,等待翻译将这句话用阿斯加尔方言大声宣布出来之后再继续讲话。
      这场演说并不长。其言辞既不咄咄逼人,又不显出丝毫软弱。法扬娜代表军方对克扣现象表示了震惊和歉疚,通告了对相关责任人的严惩以及日后在管理方面的改进措施,并承诺之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当然,军方在整个事件发生之前“对克扣现象一无所知”,与乌泰人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谴责“少数人极不光彩的、严重有损道义的行为令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本不应受的羞耻”。同时,她也对难民们所采取的消极方式作出了温和的指责与抗议,暗示他们此刻所处的境地完全仰赖于军方,并且一旦与军方决裂“将造成谁都不愿见到的、对双方都害处颇多的后果”。一言蔽之,恩威并施——用最婉转的方式。

      “我应该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总司令先生?”
      “算是……还有,法扬娜,这里不是酒吧间。”
      “它在被改成您的司令部休息室之前是的。”
      “军中有禁酒令。”
      “我是特种兵,不隶属于军队……你也要来一杯吗,萨菲罗斯?”
      “敬谢不敏。”
      “哦,那真可惜,萨菲罗斯上将。”
      法扬娜对着萨菲罗斯优雅地举了举杯,然后尝了一口杯中的酒。而空荡荡的休息室里的另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手臂搁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自然地垂落在边缘。
      “对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的。从根本来说,理亏的毫无疑问是我们,但是我们又根本不可能承认。”她垂下眼,讽刺地微微一笑,“所以我们只好把所有的责任堆积在一起全部扔到那几个罪魁祸首身上,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难道从头到尾都不是只有他们参与这起事件吗?包括我们在内的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法扬娜惊讶地抬起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当然知道!你以为那些被克扣下来的东西都去了哪里?那寥寥无几的一小撮人自己吃吗?好像我们给难民的待遇比军队还优厚似的!”
      萨菲罗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看起来似乎在沉思,又不太像。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他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他说得很缓慢,“这是公开的秘密?”
      “‘秘密’这个词并不准确,不过我想你已经明白了。” 法扬娜耸耸肩,“除了高层人员,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只不过是参与与否的问题。”
      萨菲罗斯倾身向前,取过一只玻璃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我想我能明白。”他说,“就好像这个星球上的人与魔晃开采业的关系。”
      “微妙的比喻,特种兵先生。” 法扬娜咧嘴一笑。
      他们安静地享受了片刻美酒。然后萨菲罗斯再次打破了沉默。
      “我想,现在我们能够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题了?”
      “什么话题?”法扬娜把酒杯从唇边移开,疑惑地问道。
      “你的关于快速攻破比弗罗斯特城的设想。”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她点了点头,在柔软的沙发中稍稍地坐直了一点儿,“我的建议是……空降。”
      萨菲罗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那些阿斯加尔派来援助的飞机——”
      “没错。我们截获了他们那么多的飞机哪——货真价实、没半点假冒的乌泰的援机。尽管敌人也考虑到我们可能利用他们的飞机而下达了不成功则成仁的命令,不过我们总有办法抢救出了一些,不是吗?关于他们的那一整套流程的细节可以问那些俘虏。”
      萨菲罗斯点了点头。“非常值得一试。”他说。
      “我很高兴我的意见被采纳。我提建议,你做决策,至于具体的那些细节,让作战部的家伙们忙去吧——这一年他们已经闲够了!” 法扬娜大笑着,举起了酒杯,“而眼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干杯!为了……”
      “为了胜利。”萨菲罗斯也抬起了手。
      “为了胜利。”法扬娜同意道。两只杯子在半空中清脆地碰撞了一下。

      尽管想法已经形成,但无论是萨菲罗斯还是法扬娜都没有急着立即采取行动将之付诸实践、他们不慌不忙地待在这个原本是酒吧间的休息室里,在漫无目的的闲聊中喝完了一瓶酒。
      “这酒很不错。乌泰特产?”
      “是的,我从储藏柜里拿的。这是整整一柜的酒里最好喝的。”
      “难怪这个标签看起来这么眼熟。但我记得这并不是储藏柜中最高档的酒。”
      “的确不是,但我认为这一瓶的味道会是最好的。产地,年份……无可挑剔。”
      “随你喜欢。不过,你的眼光的确不错。”
      “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品评标准。如果你赞同我,那倒说明我们的品味比较接近。” 法扬娜把酒杯举到眼前,晃了晃。她那颜色很浅的眼睛倒映在澄澈的酒液里,看起来有一种幽悚的明亮,“它的产地离这儿有些远。”
      “当然。这儿是比弗罗斯特,是沙漠——你不能指望用仙人掌酿酒。”
      “仙人掌,绝妙的主意!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真的能够喝到仙人掌酿出来的酒呢。” 法扬娜显然被这个玩笑娱乐了,“在阿斯加尔有一种麦酒也是我比较偏爱的,在这里向你推荐。希望我们能早些喝到它——在阿斯加尔本地。”
      “很快就会了,我相信。到那时侯你可别忘了介绍。”萨菲罗斯说,“事实上有一个问题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想问了——你放了唱片?”
      “你在怀疑你的听力?特种兵先生?” 法扬娜笑了,目光落在墙角的唱片机上,“这儿曾经是酒吧间,所以设施都很不错。我翻出了一张七年前的唱片……那是我还待在乌泰的时候流行过的曲子。真令人怀念。”
      他们俩安静地谛听了一会儿。阿斯加尔方言的咬字发音总给人一种缠绵而迷离的感觉,略带忧伤的嗓音在房间里伴着曲调回旋。
      “Nous étions les rois du monde (我们曾笑傲天下)
      Oui mais nos blessures sont trop profondes (而今却遍体鳞伤)……”
      法扬娜跟着旋律轻轻地哼唱着,声音饱满而略带沙哑,眼神柔软缥缈。萨菲罗斯在来乌泰之前对这门语言一无所知,现在他已经能够听懂并进行一些难度不大的对话。他知道法扬娜能够说一口阿斯加尔标准口音的阿斯加尔方言。
      “美妙的歌,不是吗?当年我最喜欢的。我去调高一些音量。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
      她站起身向着那个墙角走去。唱片机还在放着:
      “Comment lui dire (要怎样告诉他)
      Que le bonheur est passé (告诉他幸福已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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