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星战》清雅雪莲

4、第1章 天涯沦落人（3）

　　“差一分过线！”男孩猛然捶了控制板边框一拳，却习惯性地用了右手，伤口微微迸开，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该死的生物，崩溃了都！你说我们进入宇宙时代干嘛呀，本来咱们人类自己的机能就已经够复杂了，还要学习银河系内至少50种主要物种！什么软体门肺螺纲北北星人、脊索门爬行纲巴巴星人，全都跟鼻涕虫一样恶心、巨龙兽那么难看！还要我去记，哇，真想吐血死掉啊！”
　　“噗……”梅涵静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她也同样不喜欢生物这门学科。五百多年前环绕银河系的交通干线接通，星际各国约定启用银河新历。她有时会想现在的人类真是可怜，十二年寒窗苦读居然要记下全宇宙那么多的知识，相比之下还是三千年前的人类幸福啊。
　　“可要是没有进入宇宙时代，你又怎么去学开战机、翱翔太空呢？”
　　看到仰慕的老师露出笑脸，男孩更加激动，话匣子打开，倾诉的欲望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是是，这是个好时代，可惜我生不逢时啊！你说不管什么鼻涕虫、巨龙兽的，好歹都是智慧生物，有了矛盾干嘛不好好谈判、和平解决，动辄打打杀杀，有完没完！唉，我爸妈就是在上次银河系大战中阵亡的，等我有记忆的时候，早就在孤儿院和一堆小朋友抢玩具了。”
　　他转头查看了下自动航行模式，按下几个命令后接着道：“后来还好，马克教练收留了我。我从小就喜欢趴在窗台，仰望漆黑的星空，我还想驾驶一架最牛的飞机，飞遍整个星河！因为，因为我连爸妈死在哪颗星球都不知道，我问也没人告诉我，就以阵亡这种模糊的说法安慰我……”
　　仰望星空啊……梅涵静眼中呆了呆，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握成了拳。
　　“我当然知道死于星际大战的军人都没有尸体的，早就化为宇宙尘埃、了无踪迹了！但是我还是想飞到太空去找他们，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身体，但是没准他们的灵魂就在宇宙里流浪，我只是想和他们说会儿话，一句也好！哎，你别拿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没什么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啊，呵呵呵……”
　　男孩咧开嘴巴，憨厚地笑起来，面前这双眼睛如此秀美温柔，他只感浑身燥热，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扑上去……
　　“谁可怜你了啊！”梅涵静好笑地撇撇嘴，前一刻还心折于他豪迈的气魄和高超的车技，现在见他脸上夸张的傻笑，这落差未免太大。
　　“不就是没爹没娘吗，我很小的时候也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了，他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遗传学的符号而已，跟你情况差不多，有什么好可怜的！”
　　“呵呵呵……”男孩抓抓头发，继续他的倾诉，“后来在马克教练的训练下，我开始学开竞技飞车，也在国内外各大比赛中获得了很多奖项。可我才不满足开那种弱智的飞车呢，我最想开的是战机，驰骋宇宙的战机！不只为爸妈报仇，我要横扫宇宙，成为共和国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不过我也知道，奥林普军校不是那么好考的，我的理论水平还差一点。可是只要我满16岁了，参加银河系飞车锦标赛拿到冠军，我就可以得到保送全国任何大学的机会！但是，但是！……”
　　他左手猛地拍了车厢内壁一下，“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居然诬陷我的冠军是喝了兴奋剂来的！冠军没了，还被判七年禁赛，大地国家队也开除了我，马克教练怎么求人都没有用！我只有到奥林普来了，没有办法啊，逼上了绝路，只有去考奥林普军校，否则这年头蛮力谁也不缺，到以后生计都成问题！”
　　梅涵静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秀眉一挑，微笑地瞅瞅他，“哦，你是那个体育明星、英俊的‘金焰’王子？怪不得车技那么好。”
　　“哇，梅老师，原来你知道我？”男孩狂喜。
　　“不是不是，我听师妹们议论来着，其实我自己不喜欢看体育比赛。”梅涵静好言解释，“说你吧，这么说你今年17岁，来奥林普星一年了？你怎么16岁就上了高三？”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愿意早一年出来上学不可以啊。我有个哥们特别聪明，16岁大学都快毕业了呢！唉，可怜我啊，早在高二就预习掉高三的内容了，本以为再多一年准备肯定能过的吧，哪知道就……就差这一分！唉，梅老师，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背啊！”
　　少女平和地笑笑，“你别叫我什么‘梅老师’了。你也看到了，我其实不比你大，我在奥林普也是读书的，只是明年才轮到我联考。”
　　“啊？梅……咳咳，你！你是中学生？今年……17岁？”男孩差点噎住。
　　“对啊，才知道吗？武馆里那是化妆效果。”
　　“哇哦……”英俊的男孩扭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少女几眼，“可是现在看起来，还是感觉你比我大那么一点啊……”
　　“是吗？”梅涵静缓缓接口，并没有像一般女孩因为年龄被说大了而发脾气。望着面前这双清亮的眼睛，和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她又回想起了饭厅里那正直慷慨的演讲，年轻的身躯仿佛散发着天下最明亮的光华，谁知风光背后却是这般落寞。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你这点遭遇，确实有些不幸。可是，不幸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呢？”
　　她浅浅笑着，声音也淡淡的，话却不知不觉跟着多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奥林普星吗？我三岁就被送到师父那里学习峨眉武术，峨眉派功夫源自我们古老悠久的中华文化，习武当中，古文与历史的熏陶必不可少。所以我十三岁升上高中后修了文科班，而且去年地球历七月已经录取到了燕京大学古典文学系……”
　　金发男孩懂了，怪不得她身上有一份古典宁静、淡雅婉约的气质……可是：
　　“上帝！你都录取到燕大了，那怎么还要……”
　　“中途发生了点变故。”梅涵静敛下了神色，尽管她当年同样是挑战传统思想、受众人背弃而离开，但在才认识几个小时的“知音”面前，具体经过她也不好明言。
　　“总而言之，我不可能再学习古典文学。还好，我小时候也常常仰望星空，喜欢探索宇宙的奥秘，初中时的基础还没有丢太久，所以我想重读高中理科。至于为什么来奥林普星，因为现在这世道，科学知识基本都为战争服务了，理工科大学也属军校最优。奥林普的高中，理科环境是得天独厚的。”

　　就在这时，飘浮车缓缓停在了一片住宅小区的门口。目的地到了，少年和少女相互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 梅涵静视线下移，指了指那片狰狞的暗红，“你伤口还有点流血，回去记得消毒。”
　　“哦，好……”男孩顺口答应，见她的手按动座椅扶手去除安全磁力线，又向车门开关伸去。
　　“梅老师！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梅涵静手势僵住，回头对上了那双碧蓝的眼睛，突然发觉今晚他们聊了那么多，却依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别叫我老师啦，我没比你大。”她微笑，干脆伸出右手，“我的全名是梅涵静，在明威中学读高二。你呢？”
　　金发男孩愣了两秒，陡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伸手与她相握，“我、我叫罗朗波，地球人，17岁，英豪中学高三生……不过，今年还得复读……”
　　梅涵静听他跟部队报告似的介绍自己，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那就祝你明年联考成功，顺利进入奥林普军校！”她收回手掌，诚恳地对他说。
　　“你也一样！”罗朗波咧嘴憨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那你明年考理工科大学会报奥林普军校吗？”
　　梅涵静想了想，“看学习情况了，好的话会报，不行的话其他理工名校也成。你知道，军校招女生有限制。”
　　“不，涵静，你一定要试试！”罗朗波热切地望着她，“你那么执着来奥林普星，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最好的！”
　　梅涵静有些感动，正要称谢，却见他急吼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明年这时候就能知道成绩了！”
　　“好。”梅涵静答应了，手机号只在奥林普星有用，如果明年考上外星的理工大学，这个号码将会注销。他俩难得相识一场，一年里偶尔通个气也行。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垂直对准他的，两人按动侧边的按键，一阵幽蓝的信号光束过后，双方的名片信息交换完毕。
　　“那我走啦，后会有期！”梅涵静打开车门，跳下地面，走进小区大门。
　　“涵静，涵静……”车里的男孩目送她离开，嘴里咀嚼着两个动听的音节，过了半晌，才启动飘浮车返回。
　　明年的联考，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