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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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用完早膳，季安去书房看账本。白玉般的脸上一对入鬓的长眉微微皱起。
虽然年幼是便因为母亲的强势而能够在司徒世家的产业下学的打点事务，可是以前韩夫人在世时，是决计不会允许季安接触到账本这一块儿的。
所以季安接触到司徒山庄的账目不过是这一两年内的事情。也是这两年才真正了解到司徒世家下面的产业结构和财产的明细收支。司徒世家产业极广，入账也精细，帐房送来的各类账本高高的码了好几垛，因为要祭祖的关系，各家的账本也送过来审核。——除了今年古家说账本不幸受潮，需缓缓再送以外。
白皙修长却带着薄茧的手指飞快的把账本一页页翻过去，偶尔用朱笔在上面勾画几笔。看到不甚满意的地方，便伸出一根指头微微的按按额角。
张华靠在门口的墙角打盹儿，正瞌睡的迷糊时，只觉得身上被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半梦半醒的抬头，那句他奶奶的谁敢踢小爷的口头禅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在看见来人的同时生生吞了下去，刷的一声赶紧站起来，狗腿的迎上去：“表少爷~~~~”
韩七月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玉为骨描金的扇子在张华的脑袋上那么轻轻一磕，张华马上识相的闭上嘴，退到一边。
韩七月笑眯眯的用眼神夸奖了张华一句：“乖~~~”然后换上温柔深情的笑容，转身像伏案看账本的季安走过去。
张华垂手恭谨的立在门口，刚刚瞌睡被吓醒实在是聊无睡意。半眯着眼睛偷偷的东张西望。眼角不经意的扫过对面水榭边上的花厅，透过盛放的紫藤架子，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侍女正捧着杯盘碟碗来来去去。看来自己这个盹打的，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了呐。
偷偷瞟了一眼，正保持着很骚包的微笑的韩七月，张华在心里仰天长啸：“韩少爷呐，就算在花厅吃饭会很浪漫，可您这么邀请了俺家公子爷十年了，就算是七年之痒也痒过了啊，哪里还有半毛浪漫可言啊！”张华深沉的扶额，心里替自家表少爷懊恼：“呐，呐，韩少爷，看来您完全不具备一个断袖的基本素质呐，这路漫漫呐其修远兮，您不如去慕花山庄或其他秦楼楚馆求索兮~~~”
一边摇头晃脑的感慨，张华一边极具狗仔队精神的竖起耳朵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先听到的是他家季安公子那明显先天缺钙后天缺爱的漠然声音：有事？
虽然把这把缺钙的声音听了十年，张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数了三下，张华在心里默念：“小安，累了吧？”
与他心声同步响起的是韩七月的柔情似水：“小安，累不累？”
抖抖胳膊上层层叠起的鸡皮疙瘩，张华果不其然没有听到他家公子爷的声音，心里于是对他家公子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张华陶醉的眯了眯眼睛，哦，我的公子，您还是那么酷。
吐了吐舌头，张华在心里念：“小安，这都X时了，先歇会儿吧。”
这回声音没有同步，张华有些不解的偏了偏脑袋，试图把耳朵靠的墙壁更近一些。
听到倒茶的声音，杯盏相碰的声音，然后听到韩七月分外贤妻良母的声音：“小安，先喝点茶润润喉，这都午时过半了先歇歇。”
张华继续听到他家公子接过茶杯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喝茶声，估计是季安一向优雅惯了，不响他们这些下人，喝水咕咚作响。张华陶醉的托起自己的下巴：哦，他家完美的公子爷呐！
陶醉完，轻轻翘起一只小指头，恢复面无表情，心里继续念：“小安，我在花厅准备了午膳。”然后闭着眼睛，默念，韩少爷不要，不要，不要那么没有创意！
“小安，午膳已经在花厅备下了。”
张华倒地。
拍拍身上的灰尘，“有你最爱的西湖醋鱼哦。”
果然听到韩七月半带诱骗半带宠溺哄小孩子似的口吻：“今天做了小安最爱吃的西湖醋鱼哦。”
唉！韩少爷！你让张华我说您什么好呢？
半晌之后，张华听到了季安的声音，张华惊讶的发现那一贯缺钙的声音里面有了一丝愤怒委屈和郁闷。
“不吃！！”
韩七月睁大眼睛看着季安，显然是对季安这突然间的爆发缓不过来，讷讷的小小声：“小安，不可以不吃饭~~~~”
张华被他那圣母般委屈又不知所措的声音惊到，跌倒在门口，我的韩少爷呐，你到底在我家公子面前要有多傻多天真呐。好歹您也是锦官城公子排行版上赫赫有名的韩家大少爷啊。你天天给我家公子吃西湖醋鱼，你当你是养猫专业户呢，就算是猫也是有追求的呐，偶尔也换成老鼠什么的也好啊。
“小安。”
“小安？”
季安起身，把账本整理好，放进一旁的书柜上锁，向花厅走去。想了想，停下来，口气恶劣的对着韩七月：“司徒山庄是要垮了么？只能吃鱼？”
韩七月一愣，条件反射的问：“小安要吃什么？”他对季安一向宠溺的紧，看着季安一路爹不疼娘不爱的长成如今这欠抽的冰山模样儿，不由得母性泛滥，加之又比季安大三岁，于是生生被这坑爹的人生整成了如今这一副奶妈的模样。
“玉米淮山苡仁炖鲍鱼。炒三脆。春侯新治月华饭。蜜酿蝤蛑~~~~”报了一连串菜名，多是那一天在封慕人那吃的那几个菜色，季安这么一回想着，便觉得心情疏朗，于是安安静静的在花厅坐下。
得到指示的韩七月大喜，把惊讶的下巴都掉地上的张华撵去厨房传膳：“刚刚你家公子报的菜名儿记得了不，还不速速的去？”
花厅空爽，澜木的架子架起满架的紫藤花，粉紫浅白，明晃晃的耀眼。季安往那架子下一坐，墨黑的长发迎着风飞散开来，真真是花下人独立，满目尽风流。韩七月不觉有看痴了去。满心的爱恋只化成口中的一句：“小安，你真好看。”
季安没有搭理韩七月这偶尔的抽风，看着远方的一抹白云。忽而转头来对着韩七月：“司徒家和其余四家的产业关联，你了解多少？”
韩七月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眼底精明清醒，说：“说到底，没有关联。”
季安讽刺的笑笑：“没有关联，司徒家每年还能从四家收上那么多的月银。还真是多亏你们韩家。”
韩七月被她噎着，反驳她：“自祖上起便是如此规矩，小安怎能怪在我的身上。”
“祖上的规矩么？”季安玩味这句话。站起来，走到韩七月跟前，抬头看着他：“若是我说，我要打破这规矩，你便如何？”
“自当协助。”韩七月笑的云淡风轻：“这规矩不打破，我们韩家整一世代收保护费的！都成了挂牌山大王了都。”
其实韩七月这话说的由来已久，原因便要从司徒家族最初的发家开始。
司徒世家原本是开银楼发家的，发家之后，便拉着其他几家一起做其他产业，由于几家间原本就存在着姻亲关系，故而一开始的时候，生意交缠复杂，并未曾分家。直至生意越做越大，到了司徒世家的第二代的手里的时候，由于产业的庞大，便开始了分工，以后在后来的几代手中，慢慢的逐渐分离，形成各自独立的产业。
秦家的粮油，绍家的茶叶，林家的丝绸，古家的银号。这些一开始杂糅在一起的产业，随着司徒世家专心于盐业，珠宝与水粉胭脂这两大暴利产业从而放松对其他各家产业的控制而一代一代的分类明确起来，久而久之，这四家竟把这些产业几乎垄断了整个锦官城的市场。
垄断了之后，四家的产业几乎就不受司徒本家所控制了。各自间也不曾有联系。只是相互扶持兴盛而已。
所以说，韩七月说这四大家族和司徒世家并没有关联便在于此。四大家族的产业并不依赖司徒世家，也从来不是附属的商号。却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年年上缴月银，账本三年移交到司徒世家过目一次。除了最初司徒世家投入过大量的资金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韩七月所说的，碍于韩家的实力。
韩家当年放弃了自立门户的开辟一门独立的产业，而是走武林道路，以来保障司徒世家的实力，二来，韩家下面的镖局几乎是只为四家服务的。不管是粮油茶叶还是丝绸，没有韩家的镖局保障，很难在这样一个乱世平安运送或者交易。而韩家与司徒家密不可分，得罪司徒家或是脱离司徒家，在这被青城派控制的锦官城难以立足。
这就是为什么韩七月说自己是收保护费的了，像他偏偏一贵公子，怎么能做这种巧取豪夺的强盗行径！故而季安提到要整改，他立马便赞成。当年在韩夫人手下时，韩七月便协助司徒安然打理过司徒家的事务，深知司徒世家的家族间摇摇欲坠的联系。只是当时碍于身份与手腕，他一再将这事压了下来，不再去管。
如今四大家族羽翼渐丰，古家更是强硬要脱离司徒家族，大家试图乘着祭祖之际将司徒本家的龙头地位拉下，以便改变这种被盘剥的地位。
整改，势在必行。韩七月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季安当家司徒山庄，打算强势的改革，深知季安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的个性的他怎么不会尽力协助？
韩七月眼里流光飞舞。从那年刚见那个月白色小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小季安哪，注定是站在巅峰号令众生的王者哪，而他，韩七月，注定是与王者一同横扫天下的枭雄。
“那么，古家便交由表哥打点了？”扬唇一笑。把刚刚在书房写好的条子递给韩七月，季安和韩七月眼里交互着对将来马上着手的事务的期待。
司徒世家，该重新洗牌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韩七月站在季安身后，和她一起看向天边的云彩。
你看。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