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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庭际萧疏夜气寒 ...

  •   管事耿直了脖颈扬起头,我对他到起了几分敬意,也不忍伤他,只用刀刃贴住他的肌肤,“你们这阵法连我都困不住,何况是他们两个?要是你再不让那些人停手,一旦使出杀招,不仅连你们性命不保,还有宅子里其余的人,特别是老夫人……”许是我的语气如同利刃冰寒,透着冷锋,管事终大声道了句,“停手!”

      刀剑之声渐收,那些人停手看向我们,管事挥了挥手,他们互相看了眼,让出了一条道。我看着洛禛与龙栖走近,并未松手,“你先跟着我们走。”他半回过头,脸色铁青,唇边却浮出一抹讥诮,“你以为挟持了我,你们就真能逃走?”
      我眉心一动,“怎么,你还有什么手段能留住我们?”
      “你们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即使今日能逃得出这雨花涧,明日也断逃不过官差追捕。”

      我冷哼了一声,转手腕逼着他走出了屋外,眼见就要到正门口时,我递了个眼色给龙栖,想让他先走,谁料他假作没见,跟着又走了几步后突然一把拽过管事随手将他往后一抛。这一下毫无先兆,管事还来不及出声,那些护院已大呼小叫着伸长了手臂去接他,趁着他们乱作一团,我们三人已飞身闪出了大门。

      打马往涧口急奔了一段,刚缓一缓,我就气喘吁吁地向飞云描述方才所发生的事,洛禛突然勒马道:“这里僻静,我们先在此休息会儿,等天黑时我要折返一次。”
      “折返?”我讶异道,“马夫人已死,马宅的人又都以为是我们杀了马县令,你回去又能查出些什么?”
      “若是我所料没错,晚上那儿必定人多事杂,我且去凑个热闹。”
      “凑个热闹……”我蹙眉望向他的眼眸,那里闪现出猎鹰般的敏锐,“你是说他们晚上会有所行事?”
      “融儿,马夫人死得如此巧合,你会信?”

      我回想着方才所见一切,还有管事的一言一行,苦思许久也未找到其中破绽,“可我看那些人也不像在作假。”洛禛摇了摇头翻身下马时,就听龙栖在边上冷冷道:“惟有擅做戏之人才能看出做戏之人的疏漏,融儿,你是看不透、想不明白的。”

      我闻言望了洛禛一眼,他似乎没听见龙栖所说,只牵着马匹往前走,我跟上他道:“你看出什么破绽来了?”他想了想道:“若按礼数,管事绝不致在马夫人灵前就吩咐人动手,难道他真是报仇心切?”

      我眼前一亮,“他全然可以等我们出了灵堂行至院中时再吩咐人动手,如此急迫,与他这忠仆的身份可不太相符。”洛禛颔首,“我有意在管事面前不知避讳地探看,他果然耐不住性子。”我皱了皱眉,“他害怕人看得仔细,是为了?”

      “你有没有看过马夫人的脸?”
      我回忆道:“马夫人的眉目倒颇为安详,就是脸白如纸,唇色也很淡,怪怕人的。”洛禛沉吟道:“依管事所言,马夫人若是犯心痛之症而死,嘴唇应是呈青紫色,可就刚才所见,却不是如此。”
      “那会不会是真正的马夫人已经走了,躺在棺中的并不是马夫人?”

      ”不会,“洛禛放开了马缰,由着它自己饮水,“既然没合棺而允人凭吊,就是不想让人起疑心,在棺中的应是马夫人。”
      “可如果她没死,怎么会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不怕人看出端倪么?”
      他一时未答,看马儿在河边吃起了水草才道:“这世上有一种草叫做幽梦草,人若服下,就如死去一般,六个时辰之后方才可解,故此有虽生如死,宛若幽梦之说。”

      幽梦草……我左思右想时也放开了手中缰绳,“既然她早有准备幽梦草,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是如马大人所说的那样一无所知?”“还好,还不算太笨。”洛禛的眼中起了一丝笑意,我冲他做个鬼脸,突然灵光一现道:“六个时辰之后方醒,所以你才要等到晚上?”

      他点了点头,“管事刚才说什么‘逃得出这雨花涧,逃不过官差追捕’,只不过在激我们快些远逃而已,可惜我不会如他的意。”
      “那么那个白衣人……我们看得出,他会不会也看出其中端倪?”
      “这人行事老辣,我看他必定会逗留在此,等候时机。”

      溪水潺潺,远处山坡上有袅袅炊烟升起,和着农夫那嘹亮爽朗的山歌,真让人有归家的感觉。我换回自己的衣物,揭去了脸上那层薄薄的面具,正用溪水洗脸时,眼前的水流中却隐约倒映出另一人的脸,“融儿。”

      我回头瞅他两眼,用手抹一把脸后往边上退开几步道:“作什么?”他也不凑近,只蹲下身看我一笑,从怀里取出块帕子递了过来,“给你。”我仍没忘记他在马宅里给我出的难题,于是一撇嘴角,抬手用衣袖擦了几下道:“谁要用你的东西?”

      洛禛神色一黯,慢慢收回了手,“东西不肯用,那话肯不肯听?”
      “你先说来听听。”
      “晚上别跟着我。”
      “什么?”我立马站起身,几步走到他身前道:“为什么?”
      “若到时那个白衣人也在那儿,我并无十足把握能对付他,而且马宅的人又以我们为敌,我怕到时护不了你。”
      “我自己护得了自己,何况还有龙栖?”我蹲下身与他相对,“都追查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若是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跟着你去,除非你将我一掌打晕了。”

      洛禛原本郑重的眼中荡出几丝笑意,“有时我真想把你打晕……”此时他身后斜阳正灿,我不由眯了眯眼,他忽又道:“若是我真把你打晕了,你的左右护法会怎么说?”听他也将飞云和龙栖称作左右护法,我顿时忍俊道:“飞云定会说,‘你怎能打晕小姐,要是一时手重弄伤她怎么办?到时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不好,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

      他脸上笑意凝聚,“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冲他皱了皱鼻,想一想又道:“换作是龙栖的话,他不会说什么,但是一定会找机会还你一掌,你可要小心喽。”说到此处,我脚下的流水中似乎浮现出龙栖俊秀的眉眼,还有从前每次遭到那些皇兄皇妹们的奚落时,他冲上前为我辩白的身影。不论对错,他总是会维护我的,不是么?

      身边人忽然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神思,“那个会还我一掌的人来了。”我一愣回头,果见龙栖踏草往这边走来,洛禛起身一拂衣道:“融儿,你跟着去也行,不过先得答应我,到时一切听我行事。”我犹疑片刻,抬头看他道:“好!”

      “融儿,你答应了他什么?”
      龙栖半蹲下身看我,我则看着洛禛渐远的背影道:“没什么,就是晚上追查的事儿。”
      “追查的事儿能说得如此高兴,还凑那么近?”
      我回头仔细端详他的脸,“你模样变回来了,脾气怎么还没变回来,老和他较什么劲?”他放松了神情,嘴角却仍是微抿,带着些许孩子气道:“看他不惯。”我不由有些莞尔,“可依我看,你们的性子有些相似之处,成不了莫逆交个朋友也好,作什么总像乌眼鸡似的?”

      龙栖垂目不语,我也不好强求,只指了指两边山坡上半红半绿的树叶道:“等北风再吹个几日,这枫叶就该全红了。”龙栖依言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霜叶红于二月花’,到时该会有一番美景。”
      “洛禛说若是春日里来,这儿会是落花成雨;若是秋日里来,就是枫影秋霞。可惜我们来得不巧,既看不成花雨,看枫影却又嫌早了些。”
      龙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语声亦如目光般柔和,“你若是愿意,我们也可以在这儿多留几日,到时枫影秋霞皆可尽赏。”

      我咬了咬唇,低头看这一弯溪水崎岖,由山而来,入山而去,清澈见底的水中不时还有几条鱼儿游过,或吐出串串珍珠,或又甩尾溅起水花。“龙栖,枫影秋霞我可赏可不赏,不过有件事儿你一定要帮我做。”“什么事?”他扬眉,我拉他站起,笑道:“你从前来信说在军中学了不少本事,今日正好有用武之地,快来帮我摸鱼儿。”

      月明星稀,雨花涧归于宁静之中,只留下止不住地水声与风过时吹起树叶的声音。夜色愈浓,寒意愈为刺骨,我虽已穿上秋衣,却也禁不住这瑟瑟山风,正后悔过来时没听飞云的话多加一件衣裳避寒时,身后有一个温暖的身子靠了过来,手也被他拢进炽热的掌心,“还冷么?”

      龙栖的鼻息拂在我的耳后,麻痒中我的耳根子也火辣辣的烫了起来,回眸看时,这人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与暖意,与刚才我夸他捉鱼一捉一个准时如出一辙。“快放开,”我想抽手,却把他拉的更近,“龙栖,有人看着呢。”

      他抓紧我的手,在我耳边悄声道,“融儿,你再挣下去,那人可真要看过来了。”我一时不敢再挣,只侧首低低道:“原来你不仅学了摸鱼儿的本事,还学了牛皮糖的本事。”他一笑,双臂一展似要将我揽入怀中,另一颗树下的洛禛却突然回头打了个手势,低沉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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