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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枝未定鸟栖难 ...

  •   我们刚奔出门口,迎面就有几个差役急步而来:“大人……出了什么事?”见我们两个顿住脚步,他们当即抽出随身兵刃一拥而上,“你们是从哪来的?“洛禛也不答话,拉着我飞身上了院墙,几个起落后,我们已回到了原先进入之处。

      快步走出巷口,此时正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我本想迅速淹没于人潮之中,可洛禛却硬是拉我在一个小摊前站定,“老婆子,这里的青合酥看上去不错,不如买些个尝尝?”摆摊的老汉上前附和,我怕他留意我的眸色,故意低垂着头道:“我不饿。”

      说罢我就想拉着他往人堆里钻,他却毫不领情,继续在那儿慢悠悠道:“我这会儿也不饿,买回去恰好能一起吃。”我蹙眉撇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想着买东西吃?正想暗暗踩他一脚提醒他时,右侧府衙门口一阵吵闹,有一队官差直冲上街头叫嚷道:“闪开,别挡着道,马大人被人杀了!”“招呼人手堵住路,他们一定就在前面。”他们叫嚣着在街上横冲直撞,所经之处鸡飞狗跳,不断有人被拉住、询问、推倒。

      老汉摇头叹息,洛禛给了他银两,拿了包糕点扶着我慢慢走于街头,“逐远而不见近,这不是成了我们追他们了?”我抿一抿唇道:“你算计得到准。”他只笑不答,带着我转进了一条小道。见人烟渐少,我索性低头弯腰作老妪状,悄声着道:“你刚才追出去,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那人占了先机,轻功身法又略高于我,我见追不上,就回来了。”
      我抬眉看他,“你也有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他一笑,“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也不放心。”我冲他一皱鼻,心里却也知道他的关切,于是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他摇头,略一沉吟道:“看他身形步法,应是那晚射箭之人。”
      “他武功既高,下手且狠,”我咬唇道,“你看铁鹰之死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铁鹰死于一剑穿胸,别无它伤,应在出其不意的份上多些,就如今日马大人之死。”
      “他连害人命,就为阻你追查,看来他……他们很清楚你的脾性。”

      洛禛本已深邃的双眸更似远山幽谷,让人探不到其中分毫,我只得道:“方才马大人临死前,只说了个‘回’字。”“回?”他若有所思,我跟上他愈走愈快的步子道:“如今你要找的人都已死,线索又都断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他垂眸看我,眼中多了几分暖意,“惟今之计,我只有即刻启程去雨花涧。”
      “雨花涧,你是要找那位马夫人?”
      “眼下也只有她或许还知道些什么。”
      “可马大人不是说她并不知情。”
      “那人无端问起,必有所闻,再者马大人既然将家财交于夫人手中打理,这位夫人想必不会太笨。”
      我扬眉道:“笨不笨和知情与否有什么关系?”
      “哪会没关系?”他嘴角噙笑望着我,“譬如此刻某人,凡事不听人言,喜欢刨根究底、自作主张。”

      “哼!”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他紧了紧扶住我的手道:“融儿,生气了么?”我不说话,沉默着走了一段才道:“你要是去了雨花涧,陌尘回来该怎么办?”他似松了口气,“我自会留下记号。”
      “可依你所说,那人也未必尽信马夫人全不知情,也许他也会去,到时……你不需要帮手么?”

      “融儿,”洛禛语气郑重,“凤凰岭处于极北,你要是再晚启程,小心风起扬沙,行路艰难。”
      “你别以为我是屺国人就不知道,出门前我可都打听清楚了,从雨花涧走虽说绕了点路,可从那儿也能上凤凰岭。我眼下就打算从那儿走。”
      他停了脚步,隔了半响才道:“龙栖不会答应的。”我挺直了腰板,“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回到落脚之处,洛禛带着我双脚刚一着地,就有两人迎上来道:“融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你回来了?”我左右看看,禁不住哧地一笑,左面那个扫把眉、酒糟鼻、一脸虬髯的中年人别扭着不吭声,右边那个麻脸妇人见我目不转睛,嗔道:“小姐,都是那个陌尘,把人扮得那么丑。”我笑着还在看他们两人的装扮,飞云忽然惊呼一声道:“呀,小姐,你受伤了?”

      我不明所以,顺着她目光看去,才发觉自己的袖口上有着点点血迹,略一思索,就知是刚才扶马大人时沾上的。“小姐,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帮你看看。”飞云焦急万分,我忙安抚她道:“我没事,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血?”龙栖拧紧了眉头,“怎么回事?”我定了定心神,将刚才发生之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一时又让飞云去收拾一下,准备启程。飞云踟蹰地答应一声,刚抬脚要走,龙栖却伸手一拦道:“先别忙着走。融儿,你临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支吾着道:“洛禛去雨花涧,我们也可以从雨花涧北上,顺道搭个伴而已。”“搭个伴?之前若不是他硬要掺和进来,怎会牵出这么多事端?眼下你已知道那些人的厉害,还要继续和他搭伴往火里闯?”龙栖的眸中已没有往日看我的温和,犹如春水覆冰,透着冷意,“你要去凤凰岭,我陪你;你要和他搭伴去雨花涧,除非能胜我一招半式。”

      我望着他,久久未言也未动,飞云在边上打哈哈道:“小姐,你就先别去雨花涧了。龙栖,小姐重情义想帮人,你别……别逼她了。”正此时,洛禛从屋内背着包袱大步而出,见我们僵持,便停下道:“融儿不喜欢别人逼她。”

      “融儿……”龙栖挑眉回头,忽然一把将我揽入怀内,“融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所喜所恶,我知道的比你清楚。”妻子……未过门的妻子……我双颊火烫,木楞在龙栖的怀里,洛禛则薄唇一抿,语声淡然而清晰,“融儿也是我的朋友。”

      空气凝滞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我握住龙栖的手,微微挺直背脊柔声道:“龙栖,你也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么?”他收回目光,看着我一愣,我声音更柔,“你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可是雨花涧……”
      “去雨花涧只是问马夫人两句话而已,会有什么事呢?”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暖意也随之弥漫于心,“融儿,如你所说,这未露面之人杀人不眨眼,我怕你再随着他追查下去,到时会有损伤。”说话时他冷冷瞥了洛禛一眼,我紧了紧他的手,柔婉道:“有你在,又有谁能伤到我?”

      城门口人潮如涌,远远望将过去,守城的将士以及差役仍是尽忠职守地盯着每一个过往路人,尤其是对于出城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每个都会细细查问一番。我原以为他们知道县官被刺的消息后会自乱阵脚,见此情形,心下不由揣揣。虽说不必要的东西都已留在原处,金银等物皆以贴身秘藏,可若是给他们瞧出破绽……

      我不由瞅了一眼手牵马匹的洛禛,“你真有把握能出去?”他回视我道:“你乖乖闭上眼睛,我们就能出去。”我瘪了瘪嘴,他又道:“你待会出去时就这样瘪着嘴,他们瞧了必不会起疑。”我怒瞪了他一眼,“你才像老公公呢,不瘪嘴就像。”这话才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老婆婆老公公,岂不是比成了一对?身侧龙栖轻咳一声,解了我的尴尬,“融儿,你也不嫌他身上臭,快走吧。”

      也许是陌尘易容的手艺实在精巧,也许是龙栖的回答十分得宜,那些差役并未纠缠太久,搜了搜包袱便放我们三人出城。我暗暗长出一口气,在龙栖和飞云的扶持下缓步而行时,就听身后有人高声责问,“老头,做什么的?”

      洛禛嘶哑着嗓子道:“回官爷,我是卖马的。”
      “卖马?怎么这么晚才走?”
      “人老了,总是这里病那里痛的,官爷你听听我这嗓子,十天半月都没好,刚在城里看了大夫,所以出来的晚了。”洛禛边说边咳嗽,那查问之人显得十分不耐烦,“你这马是怎么回事?”
      “这是卖剩下的劣马。”
      “劣马?”
      “可不是,没人要只能牵回去。”
      “我瞧着还行,就是脏些。”

      洛禛答的十分爽快,“官爷好眼力,看上哪匹就牵去,价钱您瞧着给。”龙栖脚步一滞,我知他别的犹可,惟有小红马是心头好,忙悄悄扯扯他的衣袖,他低低嘟哝了一句,再抬脚时却又慢了几分。

      “这匹红马,就是你左手那匹,牵来给我看看。”
      洛禛答应着道:“官爷果然识货,这马我原想自个留着的,可惜它性子烈,我没本事制住它,要是官爷喜欢,我就白送给您。”“是么?”那人更是来了兴致,“制不住?我来试试。”

      龙栖骤然顿住脚步,我的心也一下提到嗓子眼里,不知洛禛打得是什么主意。正不知该当何解时,就听人声混乱中那人大声叫嚷着,“快帮老子拉开,这马身上一股子臊臭味,又撩蹄子又咬人……”
      “官爷,伤着没?我就说这马性子不好。”
      “去去去,你也给我走远些,想熏死我哪?臭死人了!”
      “回官爷,老汉我成天与马为伴,身上的味道自然不太好闻。”
      那人骂骂咧咧道:“算了算了,谁高兴上去搜一搜?搜完了就让他快滚,这味道实在冲鼻。”

      城外僻处,洛禛自去换过那身臭不可闻的布衣,龙栖则脱去小帽、挽起衣袖裤腿在小河边洗刷故意弄脏的马匹。此时已是夕阳斜照,他暗蓝色的长发如同水面般泛起光泽,少年时瘦削的身形因为经过军营的锤炼而变得结实挺拔,极具男子气概。许是知道我在看,龙栖回过头一笑,虽然他未洗去脸上妆容,可眼中那抹温柔仍令我不自禁地如鹿撞心头。

      身后响起脚步声,我像得了救星般回头道:“飞云……”看清来人后我一怔,那人却道:“飞云说去问人要些热水。”“噢,”我淡淡应了声,忽然想起又道:“刚才说什么要白送小红马,你是不是故意的?”他一弯嘴角,“这不是好好带出来了?”我冲他皱皱鼻,“你要真把它白送给那人,龙栖非找你算账不可。”

      洛禛没说话,只是深深看着我。有红云飞上双颊,我不安地站开一些距离道:“你不趁此机会好好盘算一下往后的行事,光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什么主……”
      “融儿,你同他真定了婚约?”
      我瞥了远处龙栖一眼,双颊更如火烧,“关你什么事!”

      洛禛没有再问,只垂目看着地上拉长的斜影,再抬头时嘴角上弯,似已万事在握。我好奇上前,看看地上又看看他,“平白无故,你笑什么?”他瞥了眼地上凑近的人影,颊边的酒窝更深,“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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