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蝴蝶》玄玄爻

6、【罪】

　　【罪】

　　十七岁末，年少岁末。当决定去留的通知发放下来，所有人疯成一片。

　　茁蕾，几乎所有人成长了一生的地方，我们面临离散，面临未知，面临真正的人生，于是那一夜，我们都疯了。

　　茁蕾关于专项培养的说辞的确是真的，即便我在心理学并没有出类拔萃，以至于外出继续求学，而我自己清楚，到了外面的世界，我的专业技能绝非泛泛。

　　“等我，我会去打工赚够回来这里的学费。”我微醺的双眼已经无法聚焦，眼前岑霏的脸幻幻叠叠，不知是不是舌头生硬的缘故，我的语气有些强硬：“两年后如果你留下，我就继续来这里，如果你不留下，就和我进同一所大学！”

　　“好。那你要加油，到时候可别追不上我的进度啊！”岑霏扬起一抹笑意，一瞬间震动了我的心——就是这样的笑容，十三年前，就是这样的笑容奠定了我一生的爱恋！

　　我晃了几步猛地将岑霏搂紧怀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得想哭，我把脸埋进她长长的头发，极力可控制哽咽的声音：“霏……我爱你，我爱你！我们不要再吵架了，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岑霏似乎是被我吓到了，她小心得捋着我的脊背，从来没听过她这样温柔得对我说话，她说：“好，樊沉。我等你来娶我。樊沉，勇敢一点，这只是小别，距离不会拆散我们。”

　　我明明是感动的，可是，该死的酒精！又或者她忽然的宠溺让我更加任性，总之她这样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想起路小凡！路小凡，他出类拔萃，他是精英人选，他不走，他留下啊！

　　不知发了什么疯，我猛的把岑霏推开，狠狠抓着她的双肩，几乎喊出声来：“你听着，不许，再靠近，路小凡！我不在，不许更他暧昧，不许你们继续眉来眼去，我不许！”

　　“樊沉，你疯了！”岑霏的喊声让我猛然清醒，四周一看，几乎成为焦点。

　　“哈！哈哈哈！”路小凡显然也是喝醉了，他手里举着剩下的半瓶啤酒，踉跄得向我走来，竟然……在大笑！直到站定在我面前，他忽然停住了所有表情，就那样冷冷得看着我，眼里满是……绝望。

　　“我走。”他说，“我走还不行么？！”他猛地将手里的酒瓶狠狠摔碎在地，不顾众人的惊诧，大吼出声：“樊沉你个混蛋！”

　　我一时呆愣了神，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泪水？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心里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愧疚——我究竟在想什么？！他是我的兄弟，是所有孤单岁月里唯一的相伴，是世界上离我最近的人啊！

　　我拼了命得撒开双腿追上去，夜色暗沉，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是凭着感觉拼命得往前跑。心里忽然一紧——回家！

　　那是我们偶尔玩笑时说起的话，我们的区域只我们三个，于是我们笑称它为“家”。而我们，都是家人啊！

　　当我用力踹开路小凡的房门，见到他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他那样脆弱无助，像是失去了家人的孩子。

　　“小凡……对不起！我……”我一时语塞，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俩耳刮子，而我真的抽了……啪啪两声之后，路小凡终于抬起头来，又是那样绝望的眼神，和他满脸的泪痕，再无阻隔得直直击中我的心和记忆。

　　“小凡，你原谅我……我背信弃义，我重色轻友，我见色忘义，我……我不是人！”我语无伦次得从晕眩的脑中搜出所有应景的词来，就在我觉得自己就要没词的时候，路小凡猛地立起身向我冲来，我几乎以为他要揍我，紧紧闭上眼睛等着疼痛袭来。

　　他却，狠狠托起我的脸……吻……了我！！

　　我只觉得心里被雷击过一般，顿时呆若木鸡——路小凡，路小凡……他是……同性恋？他……喜欢我？！

　　路小凡的吻粗暴而激烈，仿佛积蓄了一生的期待。而我……我终于在窒息之前用力推开了他，我不知道心中的感受究竟是愤怒还是惊讶，“路小凡！你疯了？你他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总之，我能想到的，除了骂他，没有别的办法。

　　“樊沉，我爱你，也爱岑霏，我希望你们都幸福，怎么办呢……”路小凡抬起手来抓抓脑袋，讪讪得笑着，眼中是灼灼的凄绝，“真是矛盾啊……”他说。

　　“去你妈的矛盾！！”我随手举起枕头向他砸去，转身狂奔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