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蝴蝶》玄玄爻

10、【谁是路小凡】

　　【谁是路小凡】

　　我终于忍无可忍得去找了米格，而他似乎早已料到。他手里端着半杯清水，依墙站着，无比亲和得看着我。我想这或许就是当一名心理治疗师的潜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看着你，他的眼神总是充满鼓励。

　　“我觉得，我也要疯了。”我无比丧气得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和我说说。”米格又端来一杯奶茶，安静得坐在我的对面，这让我想起上一次对话的场景。说实话，路小凡死后直到现在，我一直在岑霏的疯狂里与她一起迷乱纠结，太多应该存在的情绪都被搁置。比如……伤感。

　　“其实……我也很想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落下泪来。我再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把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我想他，我想路小凡……我真的很想他……他这个混蛋！凭什么就这样离开我们……他让我们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想好好哭一场。

　　路小凡，他带着他扭曲的爱，在某个早晨断然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是一个破碎的岑霏，和一份不知如何安置的思念。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米格安静得递上一盒纸巾，安静得看着我哭。直到我终于控制住了心思，抬起眼，发现他正深深得看着我。

　　“都是……我的错……”我抽噎着说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这才发现，关于路小凡的那个吻，我似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告诉米格这些日子，我照镜子的时候常常看到路小凡的脸，我告诉他我越来越频繁得梦见那天晚上的情景，梦见他对我说……“真是矛盾啊……”

　　“我知道他心里的挣扎，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让我知道……他爱我……可是那天我喝醉了，我骂了他……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我再度被心里强烈的自责和伤感笼罩，再也说不下去。

　　米格沉默了很久，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得问我：“你爱他么？”

　　我猛的抬起眼怔怔得对上他的凝视，这么久以来，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爱他么？我认为这是不需要回答的，我有正常的性取向，我爱岑霏，我不是同性恋！

　　可是这一刻，我迷惑了，看着米格的眼睛，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许久的沉默之后，我艰难得开口，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一般：“我当然爱他，可那不是爱情。”我说。

　　几近一生的回忆一瞬间涌入我的脑中，一幕幕如旧照片一样唰唰掠过，几乎在我的心上割出道道伤口。与路小凡相依为命的童年，一同度过的青涩时光，以及他眼中无端的忧伤，最后的最后，定格在他那一瞬间的绝望。我呆滞得瞪着双眼，一片空茫，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瞳孔是不是散大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如果，你是路小凡，你会怎么做？”米格靠近我，他的双眸仿佛具有催眠作用一般，恍然间让我一阵晕眩：“如果，你是路小凡。”他说。

　　我仿佛突然受了极大的刺激，脑中的画面陡然翻转，如果……我是路小凡……我的脑子里涌现出无数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文字，我看到自己做着路小凡曾经做的所有事情，我突然想要试一试我是否会弹古筝。

　　米格竟然早有准备一般，拿出了路小凡死前在钟楼顶上弹奏的古筝放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是路小凡。”他低沉的语声再次重复。

　　当柔和的音符在我的指下窜连成完整的旋律……我不知道心中剧烈的震颤是什么。我会弹古筝，我会……我的手指毫不生疏，我竟然……随着筝弦砰然断裂，我心里紧绷的弦也随之铮然断开。

　　我是谁？我是谁？！

　　我狠狠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欲裂——如果……我是路小凡……

　　眼前浮现樊沉的……我的……脸，那是他还是我？我就这样看着他，他对我洋洋得意得笑着，他总是将一切都那样轻描淡写得带过，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任何无法解决的事情，他明朗而欢快……于是我爱他，他是我生命中阳光一般的存在，我……爱他……

　　“不！！”我发疯一样的狂吼：“我不是路小凡，我是樊沉！我是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