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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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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静。
纪双双的视线很久都没有离开过那张耿诺留下的字条。
烛火荡漾,一如她的心。
她转望窗外,窗外一片详和,不像她的心那般挣扎跳耀。
如果耿诺的字条写的是真的,那么,今夜,薛枫就在一墙之外。
只要她走出门去,将灯笼挂在门上,薛枫就会带走她。
耿诺是这么说的。
要赴约吗?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不愿骗万泓,不愿伤害万泓。
尤其,在她给了万泓保证,与万泓滴血盟誓之后,她更不能。
为什么要为自己套锁?
应该是万泓那种望向她的渴望眼神,应该是万泓表现出的那一闪即逝的寂寥,应该是万泓一直以傲然掩饰脆弱的表情,应该是万泓就是她从前的翻版……让她走不了。
还有一个迟迟下不了赴约这个决定的原因就是……害怕。
她害怕啊……害怕曾经的誓言应验。
她只是害怕,只是不愿牵连他。
她有事没有关系,但是,她不愿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万泓说,纪双双,你可要珍惜我对你的好,否则,无论我多么喜欢你,我都能毁了你!
万泓是认真的,她感觉得到。
就如同万泓曾对她说过的,她知道万泓在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将耿诺除去。
而她,怎么能把耿诺也牵扯进来?
是她做的决定,她一个人承担后果就好了。
右手迈向红烛,她手中的字条慢慢地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人总是想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但,这其实是很难的。
就因为人总在犹豫着要选这个还是那个,哪个才是于自己最好,所以,常常在犹豫彷徨之时便失去了那最好的选择,因为人只有选择了,才会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很好的,而什么又是万劫不复的。
天露微红,太阳露了面。
万泓下过早朝,便问随侍,“走了吗?”
随侍回答,“纪姑娘并未踏出房门一步。”
万泓原本紧绷的唇角流露出轻松的笑意,“真的吗?”
“是的,圣上。”
“很好,在纪姑娘房外隐秘把守的锦衣卫都可以撤散了。”
“是。”
万泓高兴地往外走,走到云水宫,纪双双所住的宫殿。
脚酸了,麻了。
薛枫抬眼望着明日,踮脚一掠,掠上城墙。
红色啊,美丽的红色,艳丽的红色,那么大咧咧,那么引人注目。
她就在里面,她知道他在外面,可是却无动于衷,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离开吗?
够了,太够了!
难道一定要把自己弄得更狼狈,更不堪吗?
够了,已经够了!
“有刺客!有刺客!快追!快追!”
人潮往来,全部奔向薛枫。
薛枫转身奔离,还不忘回头一瞥,瞥向那扇紧闭的门扉。
纪双双在听到骚动后,忙开门,只来得及瞧见那一闪而过的红影,转瞬便消失无踪。
一夜未眠,她突觉全身乏力。
万泓来到云水宫,挥退手下,便见纪双双坐在门口的呆滞样。
“怎么了?”他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他,没说话。
他不执着,“除皇后、皇贵妃之外,贵妃,贵嫔,贵人,你可随意挑选。”他直接道。
许久,她艰难吐出,“就……常在吧。”
这个纪双双!
“你——”万泓气结。
艳阳高照。
耿诺与好几名壮士立于一辆富丽的马车旁。
“她没赴约?”明知故问。
耿诺见薛枫一人归来,便知结果。
薛枫说,“谢谢你做的一切,以后,请你不要再这样。”擅自帮他约了纪双双。
虽然每每都是在希望消失之后,他才晚一步的明白,没希望比有希望来得好,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一赌再赌。
总有赌赢的那一次吧?就算只是侥幸。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输,一次又一次的心痛……
越过耿诺,薛枫直走。
耿诺拦住他,“还没有结束,她不是还没嫁吗?你同我一齐赴宴。”
“不必了。”薛枫的声音始终淡淡的,“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不是吗?”
耿诺说,“纪双双爱你,否则,你会一直甘愿无名无份?因为你知道纪双双是爱你的,所以,你不介意无名无份,当你倦了无名无份,当你想要更多,你不应该这样就放弃!我懂,爱这种事,哪能是说放就放的,别逞强了!我答应你,如果今夜,她仍如此,我再不干涉你的任何事!要知道,枫,我这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啊,为什么呢?还不是想你能够幸福吗?”
薛枫全身一僵,“还不够吗?这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吗?我受够了!受够了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受够了她在意任何人,看得见任何人,就是故意看不见我!我等她回头看我,可我等到什么呢?一直以来,等到的是什么?!”
他只要提到关于男女情感的话题,她就很敏感,很激动,很愤慨。
他总是放任她,从不去抓住她,给她足够的自由。
他总是在等待,等她回过头看他。
他总是在期待,期待她回首握住他的手。
他一直在等,等到没有耐心了,无法再等了,他才毅然决定冒险。
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将他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不再忽视他的一切。
他要她了解,他也是会因等待而疲累的,她若一直逃避,他有可能属于别的女人。
然而,就如明颖彤所说,纪双双从来就没想过要深刻的了解他!
耿诺无言以对。
倒是在一旁的一个壮士挠挠头,“我想,那个姑娘应该并不是不想回头看你,而是怕……回头看了你就再也没办法再掉转头吧?是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啊?……我听我那媳妇说,女人就是缺这个东西。”
薛枫傻在当场。
这时,有一匹马跑到耿诺跟前,马上是耿诺的随行唐旭泉,“爷——”
耿诺上前一步。
唐旭泉连忙下马,手捧一封书信走过来,躬身道,“这是圣上命人快马送来的。”
耿诺接过信,撕了头,拿出里面的请帖,内容还没有看,洒金的质料已经昭示了寄帖人的身份。
帖子里静静呈现的是万泓潇洒飘逸得有些张扬的字迹。
耿诺将帖子给薛枫。
明明是别人眼中的好词儿,怎么看到他的眼睛里却像是化身成刀锋,刺透出来,恨不得把它们都从纸上连根拔起。
薛枫手掌一紧,将帖子攥得皱起。
唐旭泉在旁边看得一惊,正要开口,被耿诺的眼神制止。
天,暗了。
“纪姑娘,您准备好了吗?”两个小宫娥跑过来。
纪双双将目光从亭台收回,投到自己身上那耀眼华丽的红色上。
对了,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耀祖之日。
她刚来云水宫时,这里到处是优雅宁静的白色,偶有点缀也不过是淡色青黄,如今却被大红色张挂,破坏了它本来单纯的样子。
能嫁给君主,甚至拥有可以左右君主的能力,前方更是有数不尽的似锦绚烂……
她该笑的,不是吗?
于是,她勾起唇角,跟随宫娥踩着尽量优雅的脚步慢慢走向主宫。
那里热热闹闹,无数官员华贵聚集。
众人见到纪双双,皆是一脸诧异。
万泓笑着迎上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才回到主位,做了一个手势。
今日的万泓穿的是金红色镶银边吉服,映照得他的脸庞一片红光。
“万岁有旨,纪双双听旨——”
主宫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监宣旨,纪双双伏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辅佐吏臣纪晔,纪氏一门有佳女纪双双,天资聪慧,德良淑贤,又能宏乐善之心,承纪族门传雅范,尔其虔恭所职贵人,册为沁贵妃,其职低于贵嫔,皇贵妃,皇后,望其仪唯德是修。钦此。”
“民女纪双双……谢旨隆恩。”
纪双双接过太监手中的那一道词藻华丽的圣旨。
一道圣旨,寥寥数语,就这样改变了她的命运。
对于她接受册封的事情,纪晔和纪夫人是又惊又喜。
纪夫人的大病小病也通通没了,气色红润。
这么多年来,多少贵族女孩儿想嫁到皇家多为不可得。
如今,却让原本以为可能再嫁不出去的女儿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纪老爷和纪夫人怎能不喜悦,怎能不觉得风光无限?
万泓真的是给纪双双做足了面子。
在寿辰之时宣扬,无数喜色热闹。
四周的人对她说着恭喜,纪双双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是有着深深的惆怅。
她扯起虚伪的笑脸迎合奉承。
根据指引,纪双双像个漂亮的木头娃娃一样坐在万泓左下方的位置。
说笑之时,万泓的目光一直投注在纪双双身上。
知她倦怠,万泓让她先行离去。
纪双双正要离开,忽然视线被正入殿的一个人影吸引住。
原本已经抽离身体的魂魄陡然归位。
她情不自禁地惊呼,“枫?!”心,没来由的发起抖来。
薛枫是同耿诺一起来的。
然后,她清楚的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喜堂,而她爱的男人来了,还是与朋友一齐来送礼的。
她不敢想深,怕想了泪水会跟着涌出来。
所以,不能想,千万不能想,只要笑就好了。
于是,她笑。
她的视线一直锁着他,他没有看她。
他还是那么英俊,似乎更英俊了。
他本适合红色,本来已经在她眼里沦为俗气的红色,在看到他之后,改观。
红色衬得他俊逸非凡。
带她走吧,不要问她的意见,直接带她走,把她偷走吧……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呼唤,可是,他听不见她,也不可能听见。
万泓拍掌一击,大笑着走下主位,迎上前。
“诺,你可来了,朕可是等你好久了,正恐你失约呢。”
“圣上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耿诺说这话时,目光却直视着十几步外的纪双双。
纪双双回视,笑得更灿烂。
万泓挪了挪位置,巧妙地挡去纪双双的身影。
“这可是鼎鼎大名的薛枫?看来朕的面子倒还不如诺呢,至少不用五花大绑请你,薛少侠,你送了什么来?”
薛枫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禀圣上,我本当备一份厚礼,但想您应无所不有,故自觉囊中羞涩,没什么送给圣上,请圣上莫怪才好。”
万泓听后,在金红色吉服下的手倏地握紧,接着又笑了出来,“也好,人多热闹,人到就好。”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万泓转过身对纪双双道,“休息去吧——”
所有目光全都投向纪双双,惊异不已。
只有薛枫的视线一直是定在一个方向,完全没有看纪双双。
纪双双缓缓移动脚步,在宫娥的护持下朝殿外的方向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像踏在刀山火海,刀刃直入心脏,火苗直烧肺腑,杀得她血花纷飞,烧到她不能自已。
走过薛枫身旁时,她的脚步似乎停滞了一下,几乎不能察觉。
薛枫目不斜视,眼里,就是没有她。
可她,还是一直走着,笑着,走向云水宫,踏进那座红色的,死气沉沉的华丽地狱。
云水宫已在短短不下一日的时间内便更名为沁水宫。
这是为了她才改的名字,这是属于她的宫殿了。
开始选择这里,就是因为够清静,够冷清。
如今,到处是红,她自嘲地笑了笑。
宫娥们排成一排,一一过来行礼。
“请娘娘更衣等候,圣上随后就到。”
她明白宫娥的意思,万泓若来了,她就要准备侍寝。
沐浴更衣,卸妆又点妆。
纪双双很木讷地任宫娥们做完这一切。
她怔怔地在室内坐了许久,也不见万泓过来。
再过了一阵,有宫娥进来说,“耿爵爷找王商量要事,请娘娘先休息吧,不要等他了。”
纪双双呆了一瞬,笑了,就好像一块大大的石头在心里落了地。
但她也没有睡,推门走到寝室外的花圃前。
她抚着身旁的大树,轻声自语,“你说,他离开了吗?”
“谁?我吗?”那样幽冷的话在冬意浓浓的夜晚响起,很容易错过。
她,身形一震。
惊诧。
怀疑。
纪双双轻轻地,慢慢地,回首。
有人如天,苍穹万里。
有人如尘,细微渺小。
薛枫就站在她身后,仿佛已经伫立在那里很久了。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今夜一直刻意回避无视她的他。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有她。
她看得心悸,看得心慌,看得不知所措。
出声之后,薛枫并没有向纪双双走近,只是悠远地把问题抛给她,“双双,要跟我走吗?”
纪双双踉跄往后,退了数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
为什么在她伤透了他的心之后,他还一如往前般温柔?
他说,双双,要跟我走吗?
她想说话,却没有办法,心口有如被大石压住般的哽咽。
要!要!要!
承载不了这样的柔情,两行情泪涌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溃然滑下。
她的泪让薛枫有如遭万蚁啃蚀般的难过。
薛枫一时情绪激动地走上前,只想揽进她的全部。
他将她扯进自己的胸膛,以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纤细的她。
他不想和她有任何的距离,他不想。
薛枫缩紧双臂,紧紧地抱着她。
纪双双也拥住薛枫,埋进他的胸膛。
那是她熟悉的温度。
这个温度,她好熟悉,好怀念。
泪,再次潸然而下,她终于可以说话,“枫,带我——”
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双双赶紧推开薛枫,离他远远的。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的响彻寂静的夜晚。
花丛树影后,依稀看到万泓在笑。
耿诺和万泓并肩而行。
万泓没有质问面前的两人,而是质问耿诺,“诺,朕就知道你有鬼,没想到你动脑筋都动到朕的妃子头上了!你太大胆了!你说朕该如何治你?!”
纪双双猜到,刚刚的脚步声便是耿诺发出来的。
薛枫的心思全在纪双双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在意外界的反应,他与在宴会上不同,他毫不掩饰地盯着纪双双。
“过来,双双。”万泓伸出手。
纪双双迟疑着。
薛枫眼中的期待,教她感到心痛。
“过来!”万泓不容拒绝的加强语气。
深吸一口气,纪双双递上自己的手,她的眼却望着另一个男人那足以与明月争锋的深潭黑瞳。
万泓年轻的脸庞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妒意,双眼朝薛枫射出一道森冷眸光。
一握住那双柔荑,万泓立即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吻上她。
感觉到她的抵抗,他掐住她下颔的手指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更加不容拒绝的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一个示威性的吻。
薛枫狂肆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冲上去就要打人。
纪双双清楚薛枫每个表情背后的含义,特别是当他失去理智时,他会做什么。
就在薛枫要得逞的时候,万泓正好放开纪双双,纪双双旋过身就直面薛枫。
薛枫的拳头就停在纪双双的额头前一公分的位置。
把手放下,他愤怒地瞪着她,瞪着她红艳的唇瓣。
他要伸手碰她,她的话让他的手停在空中,僵如化石。
“薛枫,这里到底是后宫,男女有别,请你不要落人口实。”她说。
一抹痛楚倏地飞掠过薛枫黑沉的眼,凉意灌进胸腔,“我看,根本不是男女有别,你真正想说的是尊卑有别吧?如今你在天,我在地,你一夜之间就变了身份,我的确应该小心礼敬,免得坏了你的清誉。”
万泓要反击,纪双双赶紧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手臂,“圣上真可爱,就这么怕我被别人抢走?你把我当宝,我很珍惜,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纪双双而已,一抓一大把,哪有人敢跟你抢?你真是多心了,枫跟我是好友,我们之间的互动突然改变,他自然是有些不习惯,我习惯不就好了吗?你的妃子是我,又不是他。”
万泓的坏心情被纪双双赶走,像是在一瞬间安下心似地,他的手抚上她的手。
有如晴天霹雳,薛枫震愕地反退一步,脸上布满惊骇与不信,“习惯?”
“蒙圣上宠爱,我对于宫中的一切都已习惯。”纪双双说,“所以,枫,你就别再担心我了。”
“宠爱?!”薛枫指着心口,一字一字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比我好很多吗?!他知道你酒醉后喜欢爬屋顶吗?!他知道你很怕寒,冬日里都不想出门吗?!他知道你挑食得厉害吗?!他会逼你食早膳吗?!他会为你添置你喜爱的花草吗?!他会把你的喜好全都记在心上吗?!他会把你的一切都深深烙在心底吗?!他会吗?!”
酸意漫上喉头,她无力回击。
手腕传来痛感,逼得她不得不回击,“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笑的妩媚动人,“因为,他是圣上。”
因为,他是圣上。
薛枫大步跨上前,抓住纪双双的肩膀,用力之至令纪双双蹙眉,低喊出声:“放开,你抓痛我了。”
“痛吗?!”薛枫狂乱不已,周身尽是显而易见的杀气,喊出心中的苦痛,“有我的心痛吗?!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纪双双凄凄一笑,拒绝所听到的讯息,“你太痴了,我的表现,我的言语,我的举动,不只今日,早些日子便在传达这样的讯息了,是你一直不愿习惯,你也跟我一样习惯了,以后就好了。”
耿诺静静地看着这出戏,魅冷的眸子好似荡出了一片波光粼粼。
“枫,我们走吧。”耿诺去扯薛枫,“圣上,都是我的错,如若您想惩治我,我无话可说,但且请圣上等明日早朝再行发落,成吗?”
“新人佳期,我和薛枫就不便多打扰了,告辞。”
耿诺深深地看了纪双双一眼,微微一躬身。
“纪双双——”薛枫盯入纪双双的眼,“我的每一字,每一句你都给我记住,记清楚了!我的多情最后就是换来你的无情,我认了!你这样无所顾忌地伤我的心,是我识人不清!但是,以后,如果我还会等你,还会浪费时间在你的身上,那我就真的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痴人!”
薛枫冷冷一笑,抽回了原本还停留在纪双双肩上的手,重重地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次,薛枫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走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感觉到温暖!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看见那张比太阳神还要帅气的脸!
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拥有他给她的那些小小的幸福。
红烛高照。
万泓把纪双双推倒在床。
纪双双的目光慢慢调向他,无波无绪。
“那么伤心?!”室外,借着月光看得总不那么真切,室内则不一样,“答应过我什么,记得吗?”
“当然……”纪双双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你记得你的诺言,我自然会记住我的!”
万泓一下子捏住了纪双双的下巴,“如果我不记得呢?”
纪双双脸一白。
万泓吻她的额头,他的手指却悄悄来到她胸前的衣襟上要脱她的衣服。
她一骇,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你想反悔?”
“如果是呢?”
他的唇吻上她的颈,手的动作没有停止。
逃不掉了!
纪双双紧紧阖上眼,等着承受可能到来的暴风雨。
万泓轻轻覆住她的红唇,她的唇上没有一点温度,也不给他任何回应。
万泓陡然挺起身子,声音一冷,“纪双双,我以为你应该不是石头。”
纪双双睁开眼,微微一笑,这笑容带着些许苦涩,“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善于掩饰自身性情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我演了这辈子最长的戏,演得好累了,不想再演了,你要抱就抱吧,不过是身子,反正,它就是属于你的了……既然你不遵守诺言,我也不会再遵守便是。”
沉默须臾。
“好,我不碰你。”万泓坐起,离她有一小段距离。
纪双双背过身,手指微颤地扣好被他弄乱的盘扣。
万泓转过她的身子,把一枚上等翡翠玉戒给她戴上,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从今日起你已经是我实至名归的妃子,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要在我面前称臣妾,而对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则要称本宫。”
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睑,沉声说,“明白了吗?”
纪双双望着那枚戒指,“是。”回应着他的话。
红烛一夜,垂泪无数。
万泓和纪双双各枕一边,中间有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就这样僵直地躺在床上大概过了三个时辰——
“睡了吗?”万泓问。
“没有。”原来他和她一样不成眠。
“你怎么会爱上薛枫却不能爱上我呢?”万泓的眉心凝了起来,“我并不比薛枫差。”
过了好久,纪双双都没有响应。
就在万泓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出声了。
“心弦扣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我都是那种会小心计算自己所付出的每一分努力到底能够收回多少回报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弹奏出和谐的琴音?”
万泓翻了个身,不应声,如同没有听见。
五更时分,窗外,下起雨来,打在窗纸上,啪啪作响。
这场雨,来得稍显晚,不过,还是恰到好处的隐去了她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