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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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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古希腊的美少年那斯索斯因为迷恋自己的容貌,拒绝了天界女神们的求爱。
于是,爱神阿佛洛狄为了惩罚那斯索斯的不知好歹,让那斯索斯对水中的倒像一见钟情。
从此,这个骄傲的少年就留恋于水畔,他爱上了他自己,无法自拔。
如何与水中的自己相恋?这是一个难题。
于是,那斯索斯因爱憔悴,最终投水而亡,使身躯灵魂和心中所爱一起化为美丽的水仙花。
明颖彤低眉垂看水中那水波颤颤的美丽容颜。
戴着完美面具的自己,内心其实贪婪不堪。
水中的,那,不是她,而是她的反面。
风一吹,水中的容颜顿时狰狞。
气氛沉窒。
明颖彤受不了了,她望着前方背对自己的倩影开口,“说吧,你想跟我谈些什么?”
纪双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转过身来,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你没什么要对我说,那我得回去了,你没怀过孕,你不知道怀孕的人非常嗜睡。”
明颖彤不用看自己脸上的笑容,也知道很假。
纪双双盯着明颖彤的双眸,紧紧的盯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明颖彤被她盯得极不自在,直接转身要走人。
纪双双移至她身前,堵住她的去路。
“纪双双,你到底想干什么?!”明颖彤口气极冲。
纪双双却突然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明颖彤一震。
纪双双继续说,“为什么有着一双这么漂亮眼眸的女人心肠会那么坏呢?”
明颖彤想也不想,反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要走,继续被纪双双阻拦。
纪双双轻轻地覆在明颖彤耳边道,“薛枫就在丛林树后听着,你说话可得掂量着才好。”
“骗——”
丛林后传来一阵极细微的轻响,明颖彤余光一瞟,瞟见红影稍闪,赶紧噤声。
纪双双冷峭地笑着,“自己做过的事忘记了吗?你没有把自己送给廉裕当筹码只为让廉裕杀我?”
明颖彤脸色霎白,“你怎么知道的?!廉裕告诉你的?!”
“没错。你还想否认?”
“你想我承认什么?你不好奇廉裕为什么要告诉你吗?难道就不是他在臆想编造好破坏我的幸福?”
“你……”纪双双道,“你如此推脱自己的责任,你不觉得惭愧吗?”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惭愧?”
“我真替廉裕不值!”
“很抱歉,我了解不多,我只是知道他很爱我,他竟然因为我一句无心的话便斩了右手,又知他中了黑莲说之盅,我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不想他死,才把他带来江南,我知道只要薛枫在,赫凡一定会救人,我从没想到,我如此为他,他竟然还反咬我一口。”
“这样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我才想问问你,纪双双,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因为薛枫要娶我心有不甘,才如此诋毁我?!”
“开什么玩笑?”纪双双再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回答与否,得看我的心情。”
“你到底是要怀着廉裕的孩子……”纪双双顿一下,“跟薛枫闯天涯,还是跟廉裕归隐?你到底是选择薛枫,还是选择廉裕?”
“这还用问吗?”
“谁?”
“当然是薛枫!”
纪双双笑了,“好,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什么?!”好像遗漏了重要的讯息。
“孩子是廉裕的,这一点你不能再否认了吧?”纪双双道。
明颖彤的美颜成为病态的。
“如果不是的话,早在我说你怀着廉裕的孩子的时候,你就该会出声反驳了,可你没有,你还能够安静的听完我的问题,说明那个事实已经烙进你的心底,你根本没意识到要去反驳,光这一点,就说明前面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你都听见了吧?”纪双双朝丛林的方向喊了一声,“还不出来?!”
身着红衣的挺拔俊影从树后缓步走出。
明颖彤浑身颤抖,脚一软,跪了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双手捂面,她不想看到薛枫此刻蔑视的表情。
“颖彤,你真让我失望!”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男音……
不是薛枫。
明颖彤忙放下手,望向声源,她喃喃唤出那个男人的名字,“裕——”
“别这样叫我!”廉裕背过身,声音压抑。
阳光刺眼,刺得明颖彤的眼腺开始流泪。
“是我下贱!是我自己要错爱你!是我心甘情愿让你活活践踏!”廉裕没有回头,不敢看明颖彤,只是拧着像被捏碎的疼痛胸口,“明颖彤,你可以可怜我!你可以同情我!我可以接受你的可怜!我可以接受你的同情!但是,我无法接受你的虚情假意!从今往后,我廉裕若再对你明颖彤匍匐便遭天打雷劈!”
他对纪双双道,“我们走。”
廉裕跟纪双双走了。
明颖彤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相偕而走的背影,心,拧痛。
他说,即使,我不被人需要,即使,我在这个世上没有立足之地,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有你,因为你,我会像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杂草一样,努力求得能让你幸福的一切。
他说,人相对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渺小,人相对于那些固定的风景山色是不断流逝的,景是而人非,但我对你的心,就算地老天荒也不会改变。
他说,颖彤,有我在身边的话,你会觉得很困扰吧?
他说,颖彤,我会对你很好,我会给你幸福,你不能留下来吗?陪我留在鹊山。
他说,颖彤,我知道你听腻了我说喜欢你,可是,我只能想到喜欢你这句话,要不,你告诉我还可以怎么说?
他说,颖彤,你要是觉得难过了就一定要回来找我,算了,我去找你吧。
他说,从今往后,我廉裕若再对你明颖彤匍匐便遭天打雷劈!
片段片段的回忆,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飞逝。
终于意识到从她的生命中失去的是什么,明颖彤的神色不断变化,时而迷惘,时而悲苦,时而凄愁,时而绝望。
扑通——
天空的霞光很特别,红色如血般鲜艳。
看着这样的景色,廉裕的心突然恐慌起来,那是一种慌乱的节奏。
纪双双端着药碗,他不接。
“双双?颖彤她……”
“廉裕!”纪双双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十天,忍耐十天,我相信如果明颖彤她在乎你,她会来找你的!如果十天之后,她还没来找你,那你就给我彻底死心,忘了她,好好地过你的人生!别拿死作为要胁,这是懦夫才会有的行径!”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规律,生、住、坏、灭是宇宙万物的规律,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少了死,生有何意义?生命是宇宙中最精细的秤平,当人想要控制它,使它朝着自己的意愿倾斜时最好尝试其他方法,自杀或慢性自杀即是永久地损坏秤平,使它再也不能恢复原状。
纪双双再递辛苦煎熬的汤药,廉裕第四次看向天空的颜色,一种血腥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他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深浓的血腥味。
心里那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没有迟疑地推开纪双双的双手,急奔而出。
汤药洒了一地,那是廉裕生还的希望。
纪双双气得直想跳脚。
那日——
“什么交易?”赫凡问。
“这是什么?”纪双双亮出金牌。
赫凡皱眉。
“你想要它吧?那就救廉裕,你不会想薛枫再进皇宫冒一次险吧?就算他想,恐怕也没办法了,这免死金牌举国上下就只有一枚。”
“薛枫管不了你?!”恨恨的。
“你说呢?”笑笑的。
“好!”咬牙,他说,“跟我来。”
写下药方之后,他说,“这些药不能在一个药铺抓齐,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要去抓那张纸,他不给。
“为什么?”
“这药方不能外传,我可不想惹来民间无尽麻烦纠缠。”
“好,我答应你便是。”她去抓那张纸,他还是不给,“你怎样?!”
“我还得给你一个提醒。”他说。
“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说吧,是什么?”她问。
“你必须在三日之内将药抓齐,否则,后果自负。”
“这么严重?”
“金牌拿来!”
一手交货,一手交单。
“成交。”
她好不容易从赫凡那索来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了。
不过,幸好,那张药方她还留着——
她面色稍缓地掏出怀中那张药方,原本稍缓的脸色瞬时又变了颜色。
一片空白!
药单上竟已一片空白!
你必须在三日之内将药抓齐,否则,后果自负。
该死的赫凡!
蹲下身子,纪双双收拾地上的残骸,难道要她再求一次赫凡?!
“廉裕,你给我——”
手,划伤,出血。
纪双双愣了一愣,也不止血,而是起身,赶紧往廉裕刚刚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廉裕刚到湖边,纪双双便随后赶到。
原因,不必说了,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纪双双的轻功在当今武林都能算得上是数二数三了。
第一是谁?
当然是薛枫。
纪双双和廉裕的面色完全铁青,两人的胸口皆急速跳动。
湖面,蓝色绸带飘浮。
一道迅捷的红影飞掠过纪双双眼前。
水花分开,廉裕斜刺入水底,宛若穿梭自如的蛟龙,迅速接近那抹蓝色绸带。
纪双双的眼睛凝视着水面一眨也不眨,一颗心跟着水浪的幅度而起起落落,就怕那在水中沉陷的人,再也浮不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颗人头浮出水面,渐渐往岸边靠近。
纪双双跑过去。
溺水的明颖彤已经呈半昏迷状态。
“她……”纪双双不敢相信。
一上岸,廉裕便急忙让明颖彤躺平,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将气吹进她的肺叶。
纪双双屏气凝神。
呼吸一次又一次,一次次地进入明颖彤的脏腑……
“咳!”晕厥的明颖彤陡然呛出几口水,“咳!咳!咳!咳——”
廉裕的脸上仅剩空白和苍茫,唯有紧握的左拳细细抖颤,泄漏出心头的汹涌。
噗——
廉裕吐出一口血,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吐。
明颖彤的头晕晕沉沉,映入她眼帘的最后一幕便是廉裕吐血不止的模样。
接着,明颖彤便彻底失去知觉。
血,明颖彤的蓝衫是血。
血,廉裕的红衫是血。
纪双双心中耸然而惊,匆忙回府搬救兵,把明颖彤和廉裕都送到了床上。
终于等到薛枫回来,纪双双话未言,泪先流。
薛枫看到纪双双,有一刻的不自然,不过随即便掩饰。
薛枫了解来龙去脉之后,甩了纪双双一巴掌。
纪双双难以置信。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打我?”他竟然因为明颖彤轻生打她?!
“你明知道颖彤的身体状况受不得刺激,你还刺激她?!”薛枫阴郁地瞟她一眼,“纪双双,你实在是任性骄纵得过分!”飞身而离。
纪双双失了神,失了魂,直直挺立。
空气里温暖的气息逐渐离散。
死寂之间,她的眼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夜,渐暗。
薛枫找了许久才找到赫凡。
赫凡淡淡地看了立在厢房前一动不动的纪双双一眼,“你还真会惹祸!”
薛枫不自觉地护在纪双双身前,“你别念她了,我已经说过她了。”
赫凡一脸不相信,“你迟早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走进去,赫凡‘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
薛枫和纪双双在门外等着。
薛枫伸手想抚纪双双红肿的左颊,却极力克制。
“决定不走了吗?”薛枫空洞的低语听起来没有着落,随时都会消散似的,“不嫁人了吗?”
纪双双看任何地方,就是不看薛枫。
“我是因为廉裕暂时留下。”她回答他,“在确定他真的平安无事之前,我不会离开。”
一阵风顺着她的话吹进他的心扉,缓缓流淌着,带着刺骨的寒冷。
他听到心在呐喊的声音,呐喊无人听,只能渐渐成粉,渐渐成灰……
“我想,我明白了。”他神情宁静,“你会为任何人停留,就是不愿为我停留,是吗?你愿意选择任何人,就是不愿意选择我,是吗?”
她正视他,正视他的情感,她说,“是的。”
不想问,可还是脱口而出,“为什么?!纪双双,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不甘,不甘多年守候被另一个男人无条件接手。
“因为……”她爱他,“你知道原因了之后呢?想改变什么吗?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我跟谁都有可能,就是跟你没可能。”
静静的,空荡荡的。
薛枫没有发火,没有生气,俊庞冷淡,“你不后悔?”
纪双双想要自己果断回答,可还是不行,“当然……不……后悔。”
薛枫的眸光墨浓,阴晦得看不清思绪,“真的不后悔?纪双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算我们真的行同陌路,你也不后悔?”
纪双双没有回答。
他把她的沉默当默认,“祝福你。”他说。
她怔然,心,抽紧。
这时,门开了。
赫凡说,“进来吧。”
纪双双没有动,薛枫没有动,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有动作。
“她怎么样?”薛枫再不看纪双双一眼,走到床畔,凝视明颖彤面无血色的脸颊,“孩子保得住吧?”
赫凡道,“廉裕比较好医,她比较麻烦。”
薛枫问,“什么意思?”
赫凡答,“廉裕在一个月之内便可完全康复,明颖彤则还处在危险状态,如果只保大人的话是挺容易的,但要连小孩一起保就得冒一点险,你打算怎么选择?”
“那就……赌赌看吧。”
根据明颖彤的个性,薛枫选择了冒险。
当薛枫做这样的决定的时候,纪双双笑了。
她悄悄退出房间,突然,一滴泪一滴泪的溃堤。
泪有点咸,染上有些肿痛的脸颊,更加刺痛。
这样的男人,冲动鲁莽中有着温柔细腻。
古往今来,那些个英雄侠少,名门之后有几个真正一生只得一个女子相伴的?哪一个不是众花环绕,享尽齐人之福?
真的不后悔?纪双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算我们真的行同陌路,你也不后悔?
拭去泪水,她往前走,头也不回。
不后悔……她不会后悔。
屋内。
“不追?”赫凡问薛枫,“真的不追?”
薛枫若有所思地瞧着窗外的黯色。
窗外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褪去了颜色……但愿这是天黑的缘故,而不是其它。
“是真的。已经证实了。”赫凡说,“耿诺说圣上打算在十八岁寿辰之时立纪双双为沁妃,君不见,沁如水,这是沁妃这个名字的由来。如果你要追,如果你要努力,时间还有,只是……不多了。”
时间一日日过,真正的离别越来越近。
明颖彤的身子渐渐好转,可是,廉裕却没有什么起色。
这是奇怪的事。
薛枫坐于明颖彤床畔,搀扶她起身。
“廉裕他……”明颖彤忍了好些日子了,这才问,“他走了吗?”
“你这才问他?”薛枫道,“颖彤,这些日子我细细思量过,你知道的,我并不爱你,我们在一起,未必会幸福,你有好好地思量过吗?是舍他就我,还是舍我就他?你为什么会跳湖?是因为什么?你对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情感?”
“枫?……”明颖彤急急想解释,“孕妇都是这样,情绪波动比较大,我只是——”
“颖彤。”薛枫截了明颖彤的话,“不必向我说明什么,不必说服我相信什么,关键是你的心想要怎么选择,放心,我说过的话从不更改,我说过会娶你,只要你愿意嫁,等我们回定襄,我就娶你,我会尽我的全力给你跟孩子幸福。”
即使,我不被人需要,即使,我在这个世上没有立足之地,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有你,因为你,我会像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杂草一样,努力求得能让你幸福的一切。
从今往后,我廉裕若再对你明颖彤匍匐便遭天打雷劈!
明颖彤忽然抓住薛枫的手,“他呢?廉裕呢?”
薛枫只是皱眉,并不给予她直接的解答,而是带她去廉裕所住的厢房。
廉裕躺在床上,脸色呈紫色。
“他……”明颖彤已经说不出话来。
薛枫的神色和口气忽然都变得很僵硬,“太迟了,黑莲说已经……”
他停下,不再继续往下说。
明颖彤一步一步,缓缓趋向廉裕的床榻。
“他这样多久了?”明颖彤紧紧地搂着廉裕,严厉地询问薛枫,方寸大乱,“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所以……”纪双双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我们原本不打算告诉你……”
明颖彤看到纪双双,病弱的美眸变得锋利,她冲到纪双双面前,打翻了纪双双端在手中的汤药。
纪双双轻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廉裕,你的报应啊……
明颖彤对纪双双施以暴力,她怒吼,“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跟廉裕怎么会这样?!都是你挑拨离间!都是你耍小把戏!都是你!”
薛枫扯开明颖彤,抱住她,“颖彤,别这样。”
薛枫对纪双双完全的视而不见,纪双双将被明颖彤抓伤的手往后缩,脚往后缩,而后拔足而奔。
跑,跑,跑得很远,足够远了。
“啊!——”她仰天而吼,“为什么爱是痛苦?!为什么不爱也是痛苦?!为什么啊?!”
她的喉头紧缩,说不出的沉痛狠狠地打击她的心。
缓缓地,纪双双背靠树干跌落,嘴里仍喃喃问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怎么样才不会痛苦?……”
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明颖彤不停拍打廉裕毫无光泽的脸颊,却发现廉裕仿佛死了般,完全没有任何知觉。
他那睡着的,不曾改变的平静面容,像覆上了被剥夺喜、怒、哀、乐的面具,只剩空白一片。
明颖彤再无法抑制地抖颤,恐惧争先恐后地弥漫她的全身。
“枫?”明颖彤求助地看着薛枫。
承受不住心头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明颖彤的身子晃了晃,她张开嘴,试着还想说些什么,可紧紧掐在她喉间的恐惧感,却一直挥不去、驱不散。
泪水翻出明颖彤的眼眶,落在地上,像一朵朵泪花。
人的大部分痛苦来源于贪婪。
只要人心里住着贪婪这只恶魔便会想利用各种名目去完成那深藏心底的渴望,到最后,虽能满足自己,可在贪婪的背后,却也必将付出相对的代价。
她从没有想过要廉裕为她的贪婪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生命这件事上。
不该是这样的。
明颖彤守在廉裕床边,整整一日,不吃不喝。
屋外,不远处。
耿诺两手环着胸,站在薛枫身旁压低了音量说,“这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薛枫答。
“纪双双?”耿诺猜测。
薛枫不答,脸色略变。
耿诺识相地从危险区域转移,“你还真狠得下心这般对待明颖彤。”
“这不是狠心,而是给她时间好好思量怎么做才是于她而言最好。”
天微曦。
薛枫推门而入,明颖彤仍一动不动地紧紧抓住廉裕的左手。
“我来。”明颖彤接过薛枫手中的药碗。
“枫……”药汁从廉裕嘴里进去了,又出来,“我不能嫁给你了,孩子是他的。”
薛枫没有震惊,没有诧异,他柔声道,“你决定就好。”
明颖彤以嘴渡药,毫不避讳。
薛枫走出厢房,轻轻关上门。
傍晚,黄昏。
廉裕转醒。
明颖彤笑开,她已经知道一切是一个骗局。
一个拙劣的骗局。
可是,如若不是昨夜无意听见耿诺与薛枫的交谈,她还是陷在骗局之中。
在刚刚得知的刹那,她是恼怒的,她是气愤的,但是,随即却是释怀,却是释然,却是欣喜得虚脱。
人与兽的位置是可以对换的,人可以有兽性,兽也可以有人性,一切都是相对的,就看所处的位置,其实什么位置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无论处在什么位置,最终做决定的,只是自己。
她不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她可以创造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却一直站错了位置。
如今,她刚刚经历一场噩梦醒过来,“裕,让我爱上你吧,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你不要丢下我跟宝宝。”
其实,答案可以是很简单的。
而做决定,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困难。
廉裕懵懵懂懂地一直望着她,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声音就哽咽了。
“好的。”
他这么回答。
窗外,夜黑了。
不过,没关系。
明日,天会亮。
黎明,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