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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八千说着就在李惊水手上攥紧几分,变被动为主动,拉着她就走。
      李惊水任由着八千带她,只顾埋着头,心里慌得撞上又撞下,胸口的“澄”字明明掩藏得好好的,却觉得此刻全天下的眼睛都看得到。
      赶快走,赶快走……她心里默默催促自己。
      八千便笑意盈盈,执着她的手往远处走。

      “这个少年白白净净,到像是个南人,又不好像不是南人,举止好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高浮阳注视着两个匆匆远去的身影,一个人撑手在阑干上猜测。她一回头——自然而然朝着高子惠的方向侧头:“大哥,你说惊水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人?”
      “呵呵,李姑娘认识人,同你又有何关系?”高子惠笑笑,只淡淡一笑,就尽显姿容雅致,清朗俊逸,一看便与寻常公子不同。他说着转身,顺道招呼高浮阳道:“浮阳,商议正事要紧。”
      “嗯。”高浮阳很听话的点头,两人便自先离去归位,全然无视了他们还有一个兄弟——高子进。
      此刻,他已重遮起面纱。双手扶栏,注视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临栏风大,面纱被吹起一角,又露出嘴巴那一抹诡谲的笑,勾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旋即转身,也回到位子上。
      不露声色,只静坐一边听高子惠和高浮阳谈论,仿佛什么都不懂的痴傻。

      ※ ※ ※ ※ ※ ※

      却说这边,八千拉着李惊水,那座酒楼刚消失在她视线里,便挣脱了他的手,
      脸上有些讪讪的。
      八千倒是不在意,轻声对她说:“放心,他看不见了。”
      李惊水被说破心事,一愣。

      八千却哈哈大笑,露出牙齿,柔声问她:“现在想去哪儿?”
      去哪?她一片茫然,摇了摇头。
      “可以去我们租的院子。”
      他租的院子?李惊水虽不知如何应答,却本能的觉得不妥。

      “哈哈。”八千突然大笑:“去吧,路上我给你唱歌。”
      唱歌?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儿香?脸上擦地是什么花粉?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红?
      她很想知道呢……

      情不自禁就点了头。

      “哈哈。”他启口就唱:“十一腊月没有花采,惟有这松柏实可摘。”右边臂膀微微往外侧,左边靠近着李惊水,徐徐往后头唱:“陈杏元和番边关外,雪里冻出腊梅花儿开。”
      她跟在八千旁边走,觉得他仿佛是有魔力,永远保持着跟她平行的距离,就像他的歌,永远只问不答,保持着那一份勾人,勾得人痒痒的:“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儿香?”
      两眉上挑,犹似三月游春的拱桥。
      “脸上擦地是什么花粉?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红?”

      他一边唱还一边拍打手掌,很怪的点子,不是北调也不是南调,李惊水从来都没听过。
      但是很喜欢呢……

      忽然就觉得八千唱的句子怪怪了,她好像听不懂。
      “什么都不懂,莫非你是块木头,酸酸又甜甜,是否你也有感觉?”
      “酸酸又甜甜是什么?”她不禁打断他发问。
      “酸酸甜甜?”只见八千两边眼角向上扬,眼珠转转,突然自顾自的发笑:“也许是一种奶?”
      “可是草原上的马奶?”北人好骑射,李惊水虽是汉人,因住在江北,亦对苍茫草阔心驰神往。
      “不是。”他高声否定,却又立马暗淡下来,眼睛也垂下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
      她觉得八千说话好怪,再加上他止不住随时随刻的微笑,真的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的沉默,让她感到有种看不见,却感觉弥漫的悲哀。刚想安慰他,八千却已经自先重焕发了容颜,晶亮的眼睛,肌若凝脂,五官棱角是秀气的俊朗:“算了,我继续唱吧。”

      “都要到家了,你还要怎么唱?”突然有一个很沉稳又很阳刚的男声响起:“又要唱些什么?”
      李惊水寻声望去,却见声不似人。
      是个比八千还瘦弱的男人,南人的衣带,垂地是慵懒;南人的袖子,宽大是空灵。
      “义兄。”八千躬身,盈盈朝他一拜。
      继而侧身向惊水介绍道:“惊水,这是我的义兄阴子坚。”

      “咳,咳——”那男子突不堪地咳起来,以袖捂嘴,使其声细。而后放下袖子,整理了衣衫,方才微微弯腰,行标准的南人礼:“武威阴子坚。”
      “赵郡李惊水。”她急忙还礼。
      “咳,咳——”阴子坚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很后来,她才知道,阴子坚,能诵诗赋,是梁左卫将军之子。
      八千都不同她说这个,南人北人的朝廷,他似乎完全不知,亦不关心。
      “你倒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每每到此,她就喜欢这样打趣他。
      八千却总是浅浅一笑,用手抚在左侧胸膛上:“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不过那都是后来熟识后的事了。
      那天,李惊水只记得和八千和阴子艰聊了很久,她还看了八千画画。
      北雕南画,都说南人的画空山烟雨,自有禅意。八千却不画青山翠岭、不画闲云孤鹤。他的把色彩调得浓浓,就好像混进去了油一样。纸也不挑宣,挑那种厚厚的浆纸涂上去。
      浓墨重彩,却不知道是画的什么——跟他这个人一样,笑到灿烂耀眼,却不知道是因何事这么快乐。
      她看着觉得不适,却忍不住再看。
      看着心情会变好……
      不知不觉歪了脑袋,左边看,好像一个女人,只是她的足下,怎么踩着把匕首。脑袋歪到右边,右边看,好像又是一个男子,只是,他怎穿得比骑射的衣服还短?
      看到后来,也许是颜色太重太鲜艳,眼睛看累了,眼皮打起架来。
      而后,而后她就睡着了……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八千隔着窗柩,轻轻把那歌儿,又接着唱了许多:“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脸上擦地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杏花红。”
      可惜,李惊水错过了答案。
      她还错过了后头,八千轻轻唱着,仿佛只是自言自语的歌谣:“怎么说也说不明白,笑我自己真是悲哀。见到你我又要逃开,怕你觉得我哪里怪怪。清早起来我心情很糟,除了想你我什麽都不想。脸上擦也擦不完的泪,夜里梦见蓝丝绒……”

      “怎么,你喜欢上了这个姑娘?”阴子坚缓缓走过来,脸上浮笑:“她可是魏国金紫光禄大夫李景玄的女儿,可不是……你那个世界的女人。”
      “是啊,所以我隔着窗户唱呢……这窗户可有一千多年。”
      “那你要跃窗而入呢,还是扶着她翻过窗户来?”
      “都不是。”八千干干出了几声气——他也有不笑的时候呢:“我只是唱首歌而已。义兄想得太多了。”

      说着,又自哼哼了那一段:“怎么说也说不明白,笑我自己真是悲哀。见到你我又要逃开,怕你觉得我哪里怪怪。清早起来我心情很糟,除了想你我什麽都不想。脸上擦也擦不完的泪,夜里梦见蓝丝绒……”

      “那你如何对她这么好?”
      “自打我来到这个世上十一个月,只有两个人帮过我,一个是义兄你,还有一个,就是她。”
      “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咳——咳——咳——”

      最后这几句交谈的时候,李惊水其实醒了,隔着窗户听,是又清晰又模糊。
      却心里故意任由它模糊,懒懒地也不想坐起身来。
      继续睡吧……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如果她是八千,高子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想着就泄了气,沉沉睡去。夏日的蝉,在枝头鸣。但因这院子里树阴多,到是一直凉爽。

      夏日,竟然就这么清清爽爽的过去了。
      李惊水在邺城住了一个多月,起初,常常约高浮阳。
      后来,也许是为了避着高子进,也许是这边有种说不清的吸引力,让人着迷。她渐渐往八千和阴子坚住的院子里跑多了……

      祥和舒缓,就像阳光透过叶子,照的到脸上,却不灼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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